跟在宋念喬身後的第三年,她的白月光回來了。
為了讓我更聽話,她聽信白月光的話把我送進了獸人調教所。
後來,我如她所願,被人斷尾斷齒,活成了不哭不鬧的提線木偶。
她卻抱著我,哭著求我別這樣。
1
在獸人調教所整整三個月,宋念喬終於想起我的存在。
她來接我的那個下午,我正跪在烈日下,汗水浸濕了衣服,混著血水粘連在累累傷痕上,血汙一片。
隻因為昨天吃飯的時候我比其他獸人慢了兩分鐘,就被訓導員壓著跪在石子路上受了離開這裏的最後一頓罰。
所長站在一旁,慈祥地看著訓導員把一盆又一盆的涼水從我的頭上澆下來,看我冷得渾身發抖,她終於淡然地開了口:「知道出去以後該怎麼說吧?」
我不敢抬頭看她,眼睛緊緊盯著她的高跟鞋,頭磕在石子上,一下又一下,不住地求饒:「所長,請您饒了我吧!我一定乖乖聽話,請您原諒我!」
所長對我的示弱很滿意,她揮手讓訓導員停下潑水的動作,又讓人把我提到浴室,粗暴地給我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
這是每個離開獸人調教所的獸人們要走的流程。
做完這些,所長親自把我送到了調教所門口。
隻因為宋念喬把我送進調教所的舉動讓這裏聲名鵲起,一夜之間眾多豪門貴族把家裏的獸人送進來調教。
走出調教所,宋念喬的跑車格外紮眼。
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斜靠在車上,一襲白裙隨風飄搖,美得很不真實。
可我不敢多看她一眼,剛碰上她的視線又很快低下頭來。
所長還在我的身旁站著,她的手緊緊地按在我的肩頭,一股痛感隨即蔓延開來,我的額頭瞬間有了一層薄汗。
「所長,我不會說的,請您相信我。」我的手微微顫抖,咬著牙再次表明態度,這裏的一切我都會藏在心底,絕對不會透露出一個字。
所長終於滿意地笑出聲來:「去吧,宋小姐已經等你很久了。」
我拎著行李袋,躊躇著向前走了幾步。
宋念喬雙眉緊蹙,不耐煩地睨了我一眼,朝身後的保鏢使了個眼色,兩個彪形大漢立馬圍了上來。
我看著他們一步步朝我逼近,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提著包袋的手青筋暴起,腳步虛浮,再多一秒恐怕就要跪下去求饒。
「陳先生,請把行李給我們。」保鏢朝我伸手。
「抱......抱歉,我可以自己拿。」我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完,抬頭又看一眼宋念喬,她眼裏的嫌棄更明顯了。
「宋小姐,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深呼吸幾下才穩定心神,朝著她深深鞠一躬。
這也是教導所的必修課,不管理由如何,隻要主人不開心了,就必須立馬道歉。
原來的我也不是這樣的。
隻以為剛到教導所的前兩天,我因為看不慣訓導員虐待獸人的殘忍方法,忍不住出言頂撞了幾句。
哪知道訓導員當下吹響口哨,幾隻體型高大的虎獸立馬飛奔過來把我按倒在地,我的額頭狠狠撞擊在大理石地麵上,聲音清脆響亮。
可這還遠遠不夠。
訓導員又讓人把我綁在柱子上,召集所有學員,當著他們的麵開始向我實施鞭刑。
鞭子帶刺,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我的背上、腿上,很快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我強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咬著牙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抬頭是一張張冷漠疏離的臉。
我自嘲地笑笑,獸人教導所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一旦獸人被主人丟進教導所,嘗遍所有刑罰,不管是多麼暴躁的獸人,終究會變成溫順乖巧的小貓咪,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毫無反抗之心。
原來,這就是宋念喬把我丟進來的目的。
我的笑觸怒了訓導員,她更加用力地抽打我,嘴裏滿是汙言穢語。
「頂嘴是吧我讓你頂嘴,你就是個品階低下的獸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大呼小叫?要不是宋小姐明說要留你一命,就你這樣的還想跟宋小姐白頭偕老?我看你簡直是癡心做夢......」
訓導員罵得氣喘籲籲,又給了我二十鞭以後終於是打累了。
她讓人在我麵前架好錄像機,讓人壓著我跪在石子路上,一遍遍地讓我背誦獸人守則,錯一個字就被虎獸甩一巴掌。
一直到訓導員消氣,我的臉頰已經腫得像饅頭,牙齒掉了兩顆,膝蓋下麵的石子上全是鮮血。
「獸人......獸人......」守則還沒背完,我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獸人高喊道:「救命啊,出事了,快來人啊!」
隨後一陣手忙腳亂,我被抬上擔架送進了醫務室。
從那天起,我就收斂了身上的脾氣,變得聽話懂事。
宋念喬看我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還愣著幹什麼,上車。」
「好的,宋小姐。」我小心翼翼地坐上副駕駛,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直,目視前方。
車裏的氣氛有些壓抑。
我的心慌亂地跳動著,砰砰作響。
我的手不停地扣著膝蓋,褲子底下的傷口隱隱滲出血來。
【獸人要三從四德,獸人不能不聽主人的話,獸人不能惹主人生氣,獸人的一切都是主人給的......】
我默念著調教所的教條,一直到第三遍,宋念喬終於開口了。
2
「宋清,三個月了,你在裏麵過得怎麼樣?」
我目視前方,話在嘴裏滾了一圈還是吞了下去。
三個月前,我的身份是宋念喬青梅竹馬的丈夫。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會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好丈夫的角色。
即使知道她的心裏一直有個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可我仍然愛她。
我以為,三年的細心嗬護足夠感動宋念喬。
可三年後,她的白月光從國外回來了。
宋念喬開始厭惡我,憎恨我。
以至於白月光告訴她,隻要把我送進獸人調教所,我一定會乖乖聽話。
她就毫不猶豫地把我送進了調教所。
這三個月來,我在裏麵受盡折磨,被訓導員斷了引以為傲的尾巴和利齒,也終於學會了隱藏情緒,不再愛她。
可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問我過得怎樣。
我在心裏苦笑,麵上卻不敢表現自己的不滿。
見我遲遲沒有答話,宋念喬的脾氣上來了,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
她轉頭看著我,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憤怒。
「宋清,你在調教所學了些什麼?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聽到調教所三個字,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兩隻手交叉握住放在後腦勺,不住地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沒聽見,我錯了,宋小姐,請您原諒我!」
宋念喬微微一愣,臉上很快浮上笑容。
她對我的改變很滿意,勾起嘴角誇讚道:「看來調教所確實是個好地方,把你改造得很聽話,回去以後記得好好謝謝蔣輝。」
蔣輝。
又是蔣輝。
他是宋念喬的白月光,也是慫恿她把我送進調教所的始作俑者。
我看著車裏的掛飾握緊了拳頭,嘴上倒是答應得很快:「知道了宋小姐,我會好好感謝蔣先生的。」
這是我在調教所學到的第一課:不管主人說什麼,獸人一定要第一時間答應她的要求。
學這一課的時候,我也是吃盡了苦頭。
隻因為比同組獸人晚了兩秒說出「知道了」三個字,訓導員就把我關進小黑屋,餓著肚子在那裏待著一天一夜才被放出來。
後來的每一次測驗,我總能在訓導員剛說完話就脫口而出「知道了」。
宋念喬見我這麼聽話,臉上笑意更深。
「表現得很好,知道我接你回家是為了什麼吧?一會在奶奶麵前你可不要掉鏈子哦。」
說著,她伸手想要摸摸我的發頂。
這是她在從前最喜歡做的動作,每次被她撫摸,我的獸人意識才會覺醒,像狗一樣暴露出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可現在,我卻害怕了,身體不自覺地向後退了退,躲開了她的撫觸。
「沒用的東西。」宋念喬覺得沒勁,也就不再說話。
我沒記錯的話,今天該是宋奶奶的八十大壽。
宋家一向注重孝道,因為「孝道」兩個字,宋念喬不得不嫁給我。
3
在人類世界,獸人一直是最低價的存在。
大多數人類隻把獸人當作取樂的玩物。
可宋奶奶不一樣,她在獸人市場第一眼就看到了我,把我買回去以後悉心照料,給我取了名字,甚至把我送進人類學校學習知識。
她還承諾我,等我和宋念喬成年以後,就讓我們領證結婚。
一開始,我對宋奶奶的做法很不理解。
後來才知道,宋奶奶毫不嫌棄我的獸人身份,拿我當親孫子看待不為別的,隻為了報答多年前爸爸媽媽對她的救命之恩。
那時宋奶奶還住在山野,有一回她獨自進山采摘草藥,沒想到會在中途遇到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狼。
巧合的是,那天爸爸媽媽正好下山覓食,他們聽到宋奶奶的呼救聲,想也沒想就幻化出真身,嚇跑了野狼。
從那時起,宋奶奶就和爸爸媽媽成了好朋友,她也會時不時拎上小雞仔到山裏給媽媽補身體。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我出生了。
宋奶奶也搬到了城裏生活。
後來,在我十歲那年,獸人和人類發生了搶奪生存空間的戰爭。
人類獲勝,獸人節節敗退。
爸爸媽媽在這次戰役中丟了姓名,我也被人類捕獲送到了獸人市場。
送奶奶是在三個月後找到我的,花了大價錢才把我買回了家。
也是在那年,我第一次見到了奶團子一樣剛會走路的宋念喬。
想起宋奶奶對我的好,眼淚就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
可我不能哭,哭了,宋念喬又該不開心了。
走進宋家大門,迎接我的竟然是蔣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