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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主管姓趙。
年紀不大,三十出頭。
人卻穩重,做事情很有章法,極具魅力。
在酒席後,他叫了個代駕,開車送我們回學校。
下車前,他偏過頭把我叫住。
我已經喝蒙了,被他叫住的時候,真的就那樣乖乖站著。
趙主管把車副駕駛的玻璃搖下來,然後看著我,對我說:“不能喝就少喝點。”
“以後在外麵的場合就不要喝酒。”
這話換來我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喝多了的人,有什麼話想說就直接說了。
我傻乎乎地對他說:“可是我喝酒你們高興呀。”
“高興也不能喝。”
他笑著對我說,“這群學生裏麵,你真特殊——別人是來鍍金,你是來拚命的。”
聽見他這麼說,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我有什麼特別的,”我支支吾吾地說,“我就是這些人裏麵很普通的一個,一點都不起眼。”
趙毅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看出來你是第1次喝酒。”他對我揮了揮手,讓人開車走了,“作為這個讓你第1次喝酒的人,我很榮幸。”
留我站在夜風裏,臉燒得通紅。
不知道趙主管舒跟學生會是怎麼溝通的。
反正稀裏糊塗的,我就變成了這一次讚助的指定對接人選。
這是趙主管照顧我,也是學生會的這些人照顧我。
我的貧窮大家有目共睹。
隻有我一個人對接的話,提成也全部都歸我——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集體讓步。
我心裏麵非常感激,做起事情來也異常賣力。
一般趙主管裏麵要什麼資料或者宣講材料,哪怕通宵我也會連夜做完。
就算我沒有電腦,也是軟磨硬泡在圖書館通宵。
趙主管還是被我這個拚命的精神嚇了一大跳。
他調侃著說:“完了,你還沒有畢業就成被企業壓榨的人了。”
“別這麼拚命,以後畢業了需要你拚命打工的地方多的是呢。”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聽見他這個成熟低沉的嗓音,我的臉都會紅。
我支支吾吾地說:“我隻是希望能對得起貴公司的投入,讓這一份讚助變得值得。”
趙主管聽了大笑,伸手揉著我的頭。
“傻丫頭。我們領導的兒子在你們學校做事。”趙主管說,“這份投入本來就是應該的,有什麼需要你對得起的。”
被他這麼一碰,我的臉更紅了,簡直燒得火辣辣的。
之後我趕緊找喝水的借口溜了,出去避開。
趙主管也意識到了氣氛的曖昧,變得正經了起來。
而他也發現我來開會的時候,永遠都隻有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
“你的電腦呢?”
他問我,覺得很奇怪:“你做PPT彙報不能隻帶U盤,要有電腦啊。”
對於這個話題,我尷尬地笑了笑。
看見我的沉默,趙主管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再也不提這個話題。
可就在第2天,他借口有宣講的事情沒有完成,把我叫去了校門口。
“這個是去年公司辦年會的時候,我抽獎中的。”
趙主管把一個黑包遞給我,“你收著吧。”
這個包很重。
我意識到不對勁,一打開,發現是一台嶄新的水果電腦。
這個不能要。
想都沒想,我就抬手要還給他。
而趙毅一腳油門,直接把車開走了。
就是拋下一句:“反正我也用不上,你也不想要就扔掉!”
這個東西一萬多呢,怎麼可能扔掉呢?
我急得要命,可有沒有辦法,兩條腿趕不上汽車。
這東西拿在我手上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
我硬著頭皮背著這個黑包回了宿舍。
我還沒有進門,就聽見宿舍裏麵人聊得熱火朝天。
三個女生興奮地嘰嘰喳喳地說著放了假,要去哪裏玩兒?
而我的出現,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炭火上。
我推門一進去,她們的歡聲笑語就直接停了。
我覺得很尷尬,習以為常。
而她們也覺得尷尬,習以為常。
隻是她們眼尖地發現我手裏拿著一個從沒見過的包。
我把包放在櫃子裏後,出門去了洗手間。
最近上課的時候,總覺得別人看我的視線怪怪的。
就在我照常去學生會上班打卡的時候,學生會的一個女生把我拉住了。
“你還敢來呀?”
她把我拉到偏僻的角落,壓著聲音說:“你沒有看校園論壇嗎?”
我說我平時不看這個。
她眼神莫名地看了我一眼。
隨機打開了她的手機,登上了校園論壇給我看。
校園論壇,現在點進去第1個大火的帖子就是“當我校貧困女神終於放下了節操”。
寫這個帖子的人文筆不錯,敘述功力也很強。
她繪聲繪色地講著一段緋聞逸事。
說我校有一個女生家境貧寒卻心比天高,最終經過了一係列的偷竊這類的行為後終於走出了那一步,傍上了一個企業的高管。
我看著這個的時候,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論壇帖子的主人公就是我。
我還傻乎乎地笑著問:“這個女生這有啥呀,這誰呀?”
這個女生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這是你呀。”
她說,“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跟宏大企業的趙主管在一起了?”
這話好像是晴天霹靂,把我雷得簡直魂不附體。
“誰說的呀?”我想都沒想,大聲,出離憤怒,“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兒!?”
“我們是正常的合作關係。誰會這樣啊?”
“正常合作關係,人家會送你電腦?”
這個女生眼神怪怪的,指著論壇裏麵,“要是這個事兒隻是捕風捉影就算了,怎麼這種細節都這麼寫實呀?”
這話我無法辯駁。
眼看我啞口無言,這個女生也很失望。
但是走的時候,她還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要是真的問心無愧,你就趕緊上報學校,把這個事情控製下來吧,不然恐怕對你很有影響。”
我站在那裏,呆呆地承受著這個滅頂之災。
這個帖子的影響力遠遠地超出了我的預計。
甚至超出了這個撰帖人的想象。
全校的學生都自發地關注的這個事情。
甚至有不少的校友也津津有味地吃著這個瓜。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自媒體小編把這個事情胡編亂造一番後直接發上了網,引發了又一輪的群體議論。
事情發展到這個情況,已經控製不住了。
在調查取證後,學校教務處直接找到了我質詢。
在老師的麵前,我羞愧地頭都抬不起來。
“我真的沒有做這樣的事情,”我哭著拿出這台水果電腦,“真的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是誰。”
幾個老師交換了一下眼神,有無奈,有疑惑,有鄙夷。
他們隻用一句話就把我問得啞口無言。
“如果就像你說的,你們隻是單純的合作關係,他為什麼要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我痛苦地坐在那裏,卻無力回答這個問題。
所有的視線都投在我身上,就像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扒掉了衣服。
這件事情的影響太大,太不好。
學校甚至考慮在給我處分。
而就在教務處當著我的麵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我驚恐地站了起來。
“不!不能讓她來!”
我媽的聯係方式是填在入學檔案裏麵的。是高中交上來的。
我一直不敢跟她聯係。
可是我的驚恐和無助,卻被理解成了羞愧和慌亂。
學校的老師不以為然,越發覺得我有問題。
他們堅持打了這個電話,準備召開企業家長學生的三方質詢。
而我媽來的也很快。
她大致地聽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學校老師說得很委婉,隻是說懷疑我和某個企業領導之間存在一些可能不太正當的關係。
但是以我媽多年浸淫在各種狗血八卦裏麵的功力,一耳朵就聽明白了人家的暗示。
她知道了,我在學校和一個企業高管搞上了。
我媽聽了這些閑話,氣勢洶洶地就殺到了學校裏麵來。
她當著學校領導的麵,直接揪住了這個合作公司趙主管的衣領
教務處也想到了,可能會發生這種學生家長動粗的情況,做好了應急備案。
當時幾個老師都準備上去把人勸下來。
而我媽死也不肯撒手,拿出了鄉村潑婦的戰鬥力,死死地揪住了趙主管的領帶。
“我的女兒還是個處女!!”她憤怒的咆哮,“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搞了她,你必須賠我錢!!”
這個話,像是驚天大雷落在了平地上。
連勸架的老師都被驚得直接放開了手。
所有人都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們,連趙主管也變了臉色。
他很驚訝地偏過頭,看向我。
我沒有看見他的反應。
因為我深深地低下了頭,一滴淚剛好落在鞋尖上。
我預感,自己的頭可能再也抬不起來了。
事情發生得很猝不及防。
結束得也很倉促草率。
這件事情,最後還是被證實為了烏龍。
可是為了舉證,不管是趙主管還是我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趙主管拿出了行車記錄儀,甚至找朋友打印出了我和趙主管個人全部的開房記錄。
趙主管的夜生活明顯比較豐富。
而我的開房記錄一片空白。
這依然不能夠打消別人對我的懷疑,但至少有人願意聽我說自己是清白的。
可是我媽不依不饒。
她甚至一口咬死了,我就是和這位青年才俊不幹不淨,不清不楚
她咬死了我是個婊子,可我曾經是個處女,所以對方就一定要付錢。
我媽心裏想著她來了一趟,不能空手而歸。
最後合作方為了收場,真的賠了我媽一萬塊錢。
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付了錢。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有了一個別的名字。
別人叫我,嚴一萬。
意思是隻要有1萬塊錢,我就可以讓人隨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