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願嫁給了昏君,成為他一生所愛。
我始終覺得自己比妲己還要迷人,當然迷人永遠會伴隨著危險。
暗地裏我與武將裏應外合直奔王城。
可將死之際,昏君卻親手將寶劍遞給了我。
他說:“來,殺了我,得到你想要的,王權在握,一世無憂。”
......
我是趙國第一美人,素有妖妃之名。
萬壽節上番邦來賀,有使臣進獻神獸羊駝兩頭。
一雌一雄,各自庇佑皇帝與貴妃福壽綿長。
我依偎在趙扈身側,笑著叼起雪白的荔枝喂到他的唇邊。
“陛下,這神獸當真是可愛,陛下可要重賞?”
使臣激動地行禮道謝。
“巧巧想賞什麼?”趙扈吃著荔枝,湊到我耳邊含糊不清地問。
按照往年慣例,這賞無非是萬石糧,再加上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與茶、鹽而已。
如此,才可顯大國恩澤。
我瞧著興奮的使臣,笑著拍手:“使臣送神獸來賀最是文雅,以往賞賜太俗配不上神獸。”
“有了!”我湊到趙扈耳邊嬌笑:“不如臣妾跳支舞來謝使臣?”
使臣嚇得麵色蒼白,艱難地發聲。
“神獸乃我國國君所獻,小臣怎敢替國君觀貴妃娘娘跳舞?還請娘娘換成俗物作賞,也好叫小臣回去交差。”
我素來體貼,怎麼會不顧使臣的難處?
“這有什麼不好交差的?”我擺了擺手:“你回去後,將這雙看了本宮的眼睛剜下獻給你們國君不就行了?”
我可真聰明!
使臣卻不領情,還說什麼他的國民正等他帶著這筆賞賜過冬,無論如何也不願讓我用跳舞替換。
真麻煩。
我抬頭瞧著趙扈,委屈巴巴地問:“陛下,臣妾一舞難道還比不上那些俗物嗎?”
趙扈沒看那使臣,隻捏了捏我的臉。
“小國而已,若惹巧巧不快,滅了就是。”
使臣頓時不敢再說什麼,隻恨恨的瞪著我。
我滿意地彎了唇角。
國庫裏的那些金銀糧食,早就被我偷偷運走了近三分之一。
若大賞藩國,我那點小動作定會瞞不住!
今日,這些使臣什麼都別想帶走!
我換了舞衣登場,層層疊疊的裙擺在我身側散開,像極了春日裏盛開的紅牡丹。
水袖舒展間,裙擺隨著舞步散開,露出了我貼了金箔的足與小腿。
丞相氣得拍桌而起,不顧身旁老友阻攔,徑直衝入大殿中央站定。
他指著我罵:“昭貴妃怎可赤裸雙足示與外人?”
昏君靠在椅子上,左手摟著瑤妃,右手端著酒杯。
他聞言笑問:“哪裏的規矩說女子足不能示人?”
丞相被噎了下,義正嚴詞地說:“自然是趙國建國來的規矩!”
我撥弄著羊駝脖子上的鈴鐺,隻覺著無聊。
好一個忠心正直的丞相!
方才我為難使臣時他半個字都不敢說,如今卻因為這麼點小事兒站出來。
難道他以為趙扈會因為吃醋懲罰我嗎?
別說笑了!
那個薄情寡義的昏君所愛的隻有他自己而已。
而我,隻是目前最能討他歡心的小寵物罷了。
我解下鈴鐺係在自己脖子上,金燦燦的鈴鐺垂在我的胸口,在燭火的照映下閃閃發光。
“那陛下便下旨廢了這條規矩不就好了?”
我盯著靠在趙扈懷裏的瑤妃,笑得彎了眉眼。
“丞相乃百官之首,理應作則,不如就將丞相之女的雙足砍下來,掛在菜市口任人觀賞把玩,如何?”
趙扈的目光始終落在我胸前的鈴鐺上。
他朝著我招手,我便蹦蹦跳跳地走過去,掛在胸前的鈴鐺叮當作響。
“這鈴鐺頗有趣。”趙扈伸出兩指捏住鈴鐺細細端詳。
我挺了挺胸膛,雪白的皮肉從他指尖擦過,勾人的梔子花香悄悄鑽入趙扈鼻尖。
趙扈看向我的眼神愈發熾熱,恨不得現在就將我擁入懷中。
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我欲迎還拒,貼在他的耳旁喘息著:“陛下,丞相還等著呢!”
趙扈一頓,不耐煩地看向眾人。
“那就——照巧巧的意思辦!”
“陛下!”丞相悲憤地大喊,卻被太監架著拖了出去。
諸臣低著頭無聲散去,巨大的安和殿內鈴鐺聲急促。
我躺在桌上抱緊了趙扈,笑的眼尾落下淚來。
瞧啊,我說了,今日那些使臣,什麼都帶不回去!
那些忠臣良將、番邦使臣,應該都在罵我不知禮義廉恥吧?
可誰願為人玩物呢?
但隻要能覆了這趙國,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為了勾住趙扈,我這回足足用了平時兩倍的藥量,趙扈中招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多,持續的時間也比我預料中長久。
久到我幾乎失去意識,隻在模模糊糊間看見他抱著我,一遍一遍地喊著“巧巧”。
巧巧是誰?
是愛稱?還是旁人的名字?
應該是後者吧?
聽聞趙扈喜歡過一個姑娘,還將她的畫像藏於密室之中。
據說,我與畫像中人有八分相似。
所以我這個勾欄女才能搖身一變成為趙國的貴妃。
皇後之位空懸,如今我便是趙國最尊貴的女人。
哪怕趙扈從不在意我。
我醒時已經是次日黃昏,渾身上下又酸又疼。
婢女芊芊正跪在我身旁為我上藥。
見我醒了,她哭著抱怨:“陛下也太狠心了!瞧把娘娘折磨成什麼樣了!”
什麼樣?我試探著動了動,頓時疼得倒抽了口冷氣。
後背應該是被磨破了,胳膊上也滿是烏青,瞧著確實難看。
“是得快些消腫才行。”我喃喃低語,這番模樣可沒法討趙扈歡心。
我忍著痛穿好衣裳,靠在貴妃榻上喝才送來的雞絲粥。
芊芊還在旁邊絮叨,我聽得頭痛,便打發她去外麵守著。
她才出去就衝了回來,驚慌失措地喊:“娘娘!不好了!”
不用她說,我也聽見了外麵傳來的嘈雜的腳步聲。
瑤妃跟在趙扈身後闖進來,臉上堆滿了得意的笑。
“昭貴妃好大的膽子!”瑤妃指著我鼻子罵。
我放下飯碗,啞著嗓子柔聲喊:“陛下……”
我牢記著老鴇的調教,儀態要媚,聲音要勾人,眼中要帶著淚,要讓這個男人想起昨晚的惡行心生憐惜。
果真,趙扈緊皺的眉頭微鬆。
我又看向瑤妃:“本宮記得,瑤妃是丞相獨女?”
瑤妃的囂張氣焰頓時沒了大半。
“陛下有旨,要將丞相之女雙足砍下,丞相府這是打算抗旨不遵?”我慢條斯理地發問。
瑤妃驚得冷汗直流,下意識大喊:“你這妖妃!少在這裏信口胡言!”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抓著趙扈的衣擺急急解釋:“陛下!臣女有一姐姐自幼養在庵中!如今姐姐雙足已斷,所以臣妾才無恙,並非我爹抗旨不尊!”
我嗤笑:“哦,原來是連夜找了個替死鬼糊弄陛下啊!”
瑤妃臉色蒼白,又強行逼自己冷靜下來。
“說到糊弄,若不是臣妾在娘娘宮裏找到了這個!陛下還不知道要被這妖妃欺騙多久!”
她舉著巴掌大的白瓷瓶,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
我看著那繪著梔子花的白瓷瓶,心中突得一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這東西怎麼會在她手裏!
“陛下!昭貴妃以媚香爭寵蠱惑陛下!引誘陛下失智失德!還請陛下嚴懲妖妃!”
瑤妃哭著大吼,神態幾近癲狂。
“先帝有旨,以媚香穢亂宮闈者,當斷發割鼻!剝皮填草!”
我緊張地手心冷汗直冒,飛速想著說辭。
趙扈的母妃便是靠著媚香勾引先帝誕下皇子。
先帝知曉後將他母妃活活折磨至死,又將趙扈丟去喂狗。
趙扈命大,從狗群裏逃出,最終弑父登基成了如今的暴君。
他登基之初有不怕死的妃子用媚香勾引他,被他拋入糞水中活活淹死,又在剝皮後置於城外供人觀賞。
我打了個寒顫,這媚香,我決不能認!
趙扈隨手接過瓷瓶湊到鼻尖嗅了嗅,眼神在瞬間變得危險。
“這香,似乎和昨夜巧巧身上的香味相同?”
“是麼?”
我揚著頭,用仍然沙啞的聲音喚:“臣妾還以為,臣妾不需要這些也能讓皇上神魂顛倒呢。”
瑤妃氣急:“你不過是個勾欄女!若不是靠著媚香,怎麼會迷得皇上封你為貴妃!”
是啊,與趙扈相識之前我不過是個賣笑為生的勾欄女。
老鴇見我長得好看,從難民堆裏挑中了我。
那年我十三歲,已經知道禮義廉恥,寧死也不願做這些勾當。
老鴇便將我扒光了掛在江邊,又拿絹布蒙住我下半張臉。
往來過客,花上一個銅板便能買我一刻鐘。
隻要不破身,不在這身子上留下疤痕,做什麼都行。
也有乞兒組團過來,花上一個銅板,買來幾人共用的這一刻鐘的時間。
數不清的臟手在我身上揉捏,臭烘烘的嘴巴裏還罵罵咧咧。
“就這還要一個銅板?也太虧了!”
邊說,邊將黏糊糊的穢物抹在我的腿根。
左右臟了也不要緊,打盆江水從頭澆下便能洗幹淨。
我嘴裏被塞了棉布,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
和我一起被吊出來的姑娘,有的一開始便被嚇得連連認錯,有的直接瘋了。
那些瘋了的人更慘。
老鴇加了價,就這麼綁著把人賣了,之前的那些限製條件也沒了。
我聽著那姑娘哀嚎了三天,其間不知有多少人從她身上下來,哪怕她下身染血也沒停歇。
左右,她便宜。
第四天她咽了氣,老鴇數著銅板罵晦氣。
“不爭氣的東西!這才剛剛回本呢!”
她說完又回頭瞧我:“我瞧著這身皮肉細嫩,是個好苗子,便同你多說兩句。”
“瓊國都沒了,你守著過去的那些東西死撐著也沒用。”老鴇道,“若不是我買下你,你這會兒怕是已經被送到軍營。”
“你這般年歲的姑娘,送到軍營怕是連半日都熬不過。”
見我還是沒反應,她又道:“倒不如乖一點,你生的這般好看,我也舍不得將你低價賣了,將來總歸會比現在幹淨,你說是不是?”
她說著,又瞧了眼沒了氣息的那位姑娘。
威脅之意明顯。
這三日來,我隻被灌了點水。
雖還活著,但這般下去也活不過幾日了。
若再不聽話,那位瘋了的姑娘就是我的下場。
左右我也便宜,老鴇總是能收回本的。
我艱難地點頭。
老鴇欣喜若狂,她一口一個寶貝叫著,親自動手將我放下。
她以為我將她的那些話聽了進去,可我隻聽見了第一句。
——瓊國沒了。
她以為我想通了,可我隻是想複仇而已。
我什麼都沒有,隻有這身皮囊,若能複仇,舍了也無所謂。
我要趙國亡!
十五歲那年,我找到了我一直在找的人。
那是瓊國公主的準駙馬,他躲過了趙國的追捕,暗地裏聯係了些人準備複國。
這位年輕的駙馬看見我後雙眼放光。
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與我增進感情,在覺得我愛上他後又擺出愁苦的模樣。
引我問詢,又拉我同他一起複仇。
他給了我媚香,又在我正式登台接客那日將高高在上的趙國皇帝引到了這種下賤地。
那日我穿著紅紗衣在台上獻舞,準備配合這群人拿命演一出美救英雄。
按照計劃,我該替趙扈擋一刀。
——隻要能讓趙扈帶我回宮,受點傷算得了什麼?
可趙扈看到我第一眼,便亮出身份叫停了表演。
烏壓壓的官兵在短短數息間封鎖了怡紅樓。
台上台下跪了滿地。
趙扈無視那些人,走到我麵前,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盯著我瞧了好一會。
旋即笑了,他笑的豪邁,像是遇見了什麼有趣的事兒。
笑聲在怡紅樓擴散,足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停歇。
就當我以為他已經識破了這場鬧劇時,他收斂了笑聲。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我。
芳奴二字在我嘴邊頓了頓,又變了音調。
我俯身跪拜:“民女徐昭。”
微頓,再拜:“亦為怡紅樓芳奴。”
是尋常人徐昭,還是怡紅院裏的妓女,皆在他一念之間。
他又笑了聲,俯身抓住我的手將我拉起,與我一起回首看向眾人。
“民女徐昭,姿容殊麗,儀態端莊,甚合朕心,封……昭貴妃,賜住嘉熙宮。”
我僵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國無皇後,貴妃便是最尊貴的女人。
此於我,不亞於一步登天。
我幾乎要站立不穩。
趙扈將我打橫抱起,帶我回宮。
我們剛走,怡紅院便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幹淨。
臨到宮城前我回首,仍能看見那熊熊大火。
趙扈摟著我的肩膀,注意到我的動作後在我耳邊輕歎。
“巧巧莫怕,都過去了。”他安撫著我,又沒忍住笑了,“此後,你便是朕的昭貴妃。”
可巧巧是誰?
他的笑聲宛若一盆涼水,將還有些飄忽的我徹底澆清醒,自方才來所有不明之事也有了答案。
——趙扈在看見我後反應那麼大,是將我當成了誰?
他所有的歡喜皆不是因為我,所有的寵愛也不是在給我,而是給他口中的“巧巧”。
我隻是個替身而已。
我將從老鴇那裏學來的手段盡數用在趙扈身上,有時為幹擾他的決議,不惜在書房、大殿,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他同我荒唐。
青樓裏稍稍有點自尊的女子都比我行事保守。
趙扈隨著我荒唐,欺負我時亦未想過會不會給我添上罵名,卻從不允許旁人侮辱我半分。
瑤妃一聲勾欄女,吵得我耳朵發疼。
不等我反應,寒光帶著血色閃過。
瑤妃疼得連痛呼都沒發出來,整個人側摔在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身旁提劍的趙扈。
我怔怔地看著她身側的劍痕,又抬頭看向突然暴怒的趙扈。
趙扈提著還在滴血的長劍,麵上表情陰森:“來人!將這賤人送到勾欄去。”
暗衛無聲出現,拉著瑤妃往外拖。
瑤妃這才從驚惶中回神,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不!陛下!臣妾是您的女人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我打了個寒戰,眼前這人果然不能用常理論。
趙扈隨手拋下長劍,劍身砸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我忙回神,就見他手裏還捏著那白瓷小瓶。
他上前半步,方才傷人的那隻手掐住了我的脖頸,大拇指肚還在我臉頰邊輕輕摩挲著。
趙扈手心滾燙,手中分明沒用力,卻令我產生了窒息感。
“貴妃。”他起了個頭,語氣格外陰森。
我不由自主的打著哆嗦,盡力避開與他對視。
他素來叫我巧巧,突然叫貴妃,莫不是氣狠了?
趙扈皺著眉,語氣裏帶了點疑惑:“在怕朕?”
我又抖了抖,麵上擠出討好的笑:“臣妾……”
脖子被掐著,我能不怕嗎?
“嗬。”趙扈忽而笑了:“看來這香確實是用了,不然怎會怕?”
我抖得更厲害了,隻剩下腦子還勉強在線。
媚香本是趙扈的禁忌,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認!
“用了便用了。”他突然鬆開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又俯身在我耳邊調笑:“巧巧昨晚當真是香呢!”
趙扈將那瓷瓶塞到我的衣襟裏,曖昧地在我耳邊吹了口氣。
我打了寒戰,正想開口,趙扈已經為我找好了理由。
“巧巧莫怕,朕知道,巧巧隻是太愛朕了才會用這種東西留下朕。”他說。
我悄悄鬆了口氣。
“隻是這東西久用傷身,不易有子,以後莫要用了。”趙扈笑著摸了摸我的小腹:“朕一直等著巧巧為朕生下太子呢。”
我怔怔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我生?
是他瘋了還是我幻聽了?
趙扈言罷,又拉著我磨了好一會兒。
臨走前還不忘對我說:“巧巧莫要怕朕,朕永遠不會傷你。”
他說完這話不過兩個月,正主出現了。
我的生辰宴上,丞相帶來個了姑娘。
姑娘抱著琵琶獻曲,曲終時麵紗飄落,露出一張和我極其相似的臉。
趙扈頓時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著那姑娘。
“你……上前來……”
姑娘抱著琵琶,低頭上前跪拜。
“臣女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姑娘聲音輕柔,宛若鶯啼。
趙扈鬆開我的手,快步走近她,在她身前不遠處停下。
“抬起頭來。”趙扈下令。
我獨坐高台,眼睜睜地看著趙扈走遠。
滿含惡意的目光從四麵八方看過來,我偏頭時正好對上丞相的目光。
他麵上帶笑,眼神卻陰冷若毒蛇。
見我看去後嘴唇蠕動,發出無聲的問詢:“貴妃娘娘,喜歡臣送你的生辰禮嗎?”
與此同時,趙扈的聲音也在大殿中響起。
“你、你叫什麼名字?”趙扈聲音顫抖,期間夾雜了一份我從未見過的小心翼翼。
“臣女林巧,家父丞相林海。”林巧抿唇而笑,偷眼看向丞相。
趙扈微頓,命人將她扶起。
「林巧,巧巧,果真是好名字!」我在心中歎息,隻是不知這個巧巧究竟是和我一樣的代替品,還是正主。
趙扈又轉身看向丞相,意有所指地問:“似乎從未聽丞相提起過。”
丞相抬手行禮:“稟皇上,此乃臣之幼女,自小體弱養在庵廟中,故而不為人知。”
我譏笑道:“之前怎麼聽瑤妃說她是家中獨女呢?”
這可倒好,不過兩個月而已,她便又多了一個姐妹。
不等丞相編瞎話,趙扈便開了口。
“哦,瑤妃。”
趙扈忽而對著林巧問:“瑤妃進宮多年,想來會思念家中姐妹,你進宮陪陪她可好?”
林巧呆了呆,下意識看向丞相。
滿堂寂靜。
眾人皆知,瑤妃早在兩個月前便被趙扈下令送去勾欄中。
待到丞相趕去救人時,瑤妃已經咬舌自盡。
丞相渾身顫抖,開口時聲音哽咽:“稟陛下,孽女林瑤已經……”
他挺直了脊梁,艱難地發聲:“病逝……”
趙扈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道:“哦,那死的還真不是時候。”
丞相差點被氣吐血。
他忽而發了狠:“陛下,若非貴妃娘娘,瑤兒又怎會——”
“陛下!”我揚聲打斷丞相的話。
頂著眾人的目光,我緩緩走來,裝作溫婉的模樣提議:“陛下,林姑娘與臣妾有緣,不如留在宮裏陪陪臣妾?”
以往趙扈看上哪家姑娘,都是直接納入宮中。
如今瞧上了林巧,卻要另尋理由將她留下,唯恐太過冒失毀她名聲。
想來是上了心的。
趙扈反倒沒有接話,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嗤笑:“貴妃倒是大方。”
他抬手輕揮:“林家女林巧,賜住鳳儀宮。”
林巧狂喜,匆匆謝恩後便被宮人扶了下去。
丞相笑容猙獰,他謝恩後朝我拱手:“臣多謝娘娘。”
鳳儀宮素來是皇後的居所!趙扈的暗示已經十分明顯!
隻是不知,他突然如此選擇,究竟是見色起意,還是林巧就是他要找的人!
我強忍住心悸,朝著丞相頷首:“是本宮該謝丞相,特意將女兒送進宮給本宮解悶才對。”
無論是禍害趙扈的心上人以亂他心神,還是挑撥到趙扈和丞相君臣不合,都能讓趙國陷入動亂之中。
我隻求趙國亡,至於我個人的情感和利益,壓根不重要。
趙扈曾說餘生每年都要陪我過生辰,可林巧一出現,他便將那些山盟海誓拋在腦後。
我生辰這晚,曾夜夜留宿嘉熙宮的趙扈第一次宿在了旁處。
“娘娘,您這又是何苦?”芊芊忍不住抱怨:“若您沒有幫著林巧進宮——”
“丞相之女想要進宮,何須我幫忙?”我將滿頭珠飾摘下,看著鏡中這張臉慢慢道:“更何況,是陛下看中了她。”
“那、那您就這麼……算了?”芊芊試探著發問。
怎麼可能?
我換了素色衣裳,像個被拋棄的小姑娘,坐在嘉熙宮的門檻上苦等一夜。
哪怕撐不住靠在朱門旁昏昏睡去,也不願回去。
翌日,陰影落在我的麵上,我裝作被驚醒的模樣抬頭,未見來人先露笑。
“陛下,您來啦!”
可抬眸看清來人後,又立刻收起笑意。
“你便是那個傳說中的妖妃?”林巧彎著腰瞧我。
我低著頭,撐著發麻的腿跪倒在地,低眉順眼地回話:“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林巧抿唇而笑:“我還不算是皇後呢!貴妃娘娘叫早啦!”
她說著,俯身欲將我扶起:“對啦,我叫林巧,你叫我巧巧就好。”
林巧湊近我時,突然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道:“我爹說了,瑤姐姐受過的罪,要你千百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