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戀綜裏遇到前男友,我是萬萬沒想到的。
別人上戀綜主打曖昧拉扯海王過招,我跟程黃新卻是陰陽怪氣修羅場。
我嘲笑他體力不行,他嘲諷我什麼樣的布料都能撕碎。
這邊的戰場還沒結束,群眾那邊卻high起來了。
......
先導片開拍前半小時,二十出頭的實習導演顫抖著敲開我休息室的門。
紅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問我:
“宋老師,程黃新老師那邊已經進棚了,您這邊……”
掃了一眼她身後三個蓄勢待發的攝像機,我深吸一口氣。
忽略緊咬的後槽牙,擠出一個營業微笑,“走吧。”
程黃新。
我出道六年唯一承認過的前男友。
我倆是因戲生情。
那是我的第一部戲。
彼時我們還年輕,熱烈又赤誠,魯莽又衝動。
愛的時候恨不得天下皆知。
所以分也分得家喻戶曉。
至今還能在互聯網的記憶裏翻出他街頭醉酒,我暴瘦落淚的照片。
還是太年輕啊。
要是放到現在,高低得來一套提純虐粉互放黑料的操作,再打幾個回合的輿論戰。
經紀人安慰我,四個星期而已,很快的。
我生無可戀地翻了個白眼。
節目一共邀請了三組嘉賓。
在為期四周的時間裏,嘉賓們以情侶的身份去往不同地方旅行做遊戲。
並在結束後做出是否要繼續戀情的決定。
怎麼說,我跟程黃新也算是專業對口。
節目組給我的邀請函上寫的是:期待您與搭檔之間的化學反應。
據說本來寫的是浪漫故事。
文案組聽說嘉賓裏有我和他,連夜改成了化學反應。
不得不說,很有先見之明。
見搭檔是戀綜永恒的第一環節。
我不知道別的組怎麼樣。
但是對我倆而言,這一環節的設定主要是“如何在十多個攝像頭之下對著前任保持營業微笑,並在合理範圍內進行禮貌且客套的聊天。”
簡稱——二十一世紀新酷刑。
我和程黃新微笑,握手,落座。
你看,還是很容易的。
隻要忽略掉我倆臉上僵硬的笑,掌心相握時超出常理的力度,以及落座之後的沉默,還有偶爾出現的磨牙聲。
我倆還算是開了個好頭。
我們在沙發兩端坐下,麵對攝像機掛著營業微笑開啟了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我不知道程黃新在想什麼,反正我腦內已經能聽見播出後吃瓜群眾的笑聲了。
導演在攝像機後瘋狂比劃:說話!
我聲情並茂地開始念提詞器。
“程老師,好久不見啊!你看起來真的更年輕啦!”
我想到他前兩天爆出來的緋聞,美女環繞,可不年輕。
他也念台詞,走的是生無可戀路線,語氣平淡得像一條在案板上躺了三年的鹹魚。
“是啊,宋老師,你也更好看了,真期待我們接下來的生活啊。”
導演痛苦地捂住額頭。
這一刻,我倆的演技都到達了有生以來的最低穀。
“兩位老師啊……”
導演抹了把頭上的汗,斟酌著開口。
“這是個真人秀,咱們可以自然點。
“這樣,我們都撤出去,您們就隨便聊聊天就行,隨便什麼都行啊!”
他話音剛落,工作人員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棚內真真正正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我看天,他看地。
沉默,是本期的主題。
三年不見,我們也再沒有任何可以放在鏡頭前說的話了。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一個雙人采訪。
我頂著五個攝影機和主持人的目光,問他會選一夜爆紅還是選我?
他笑笑,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是他的第一順位。
這一問一答都不夠完美,卻真誠坦蕩。
而現在,我們隻能討論天氣。
“天氣不錯。”
“嗯,不錯。”
……
又是一陣讓人腳趾抓地的沉默。
我在腦子裏想了三遍通告費的數字,打算找個話題。
“程老師之前有參加過真人秀嗎?”
程黃新瞪大的眼睛裏明明白白寫著幾個大字:參沒參加過你不知道啊?
我可太知道了。
不僅參加過,而且連衣服都是我給他挑的。
但是一圈機器環繞之下,他還得麵帶笑容地跟我搭話,“那參加的肯定沒有宋老師多。”
呦,陰陽我光參加綜藝不演戲?
那就別怪我了。
我擺擺手,笑得端莊體貼事不關己,“數量不重要,質量才重要,程老師說是吧?”
放低身價演了三部文藝片至今仍是在逃影帝的那位。
程黃新咬著牙挑了挑眉。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心裏已經寫好八千字小作文罵我了。
就喜歡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笑意盈盈地朝他做出這輩子最無辜的表情。
他翻了個白眼,開始反擊。
“那我就得跟宋老師多多學習了,畢竟您可是熱搜榜常客。”
眼前閃過那些笨蛋花瓶的通稿,以及下麵五五開的控評和嘲諷。
我皮笑肉不笑,“比不上程老師。”
夜會三女的熱搜壓下去花了大價錢了吧?
他側過頭,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無聲挑釁我。
“吃醋了?”
我額頭青筋一跳,導演掛著滿意地微笑走進來說下麵是采訪階段。
“二位老師在參加節目之前就已經……認識了,那這次再見麵,覺得對方有什麼不同呢?”
我看向程黃新。
他微微前傾握住話筒,姿態還和六年前一樣。
“宋老師比我記憶裏更加能言善辯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啊……”
滿屋子的機器瞬間同時轉向他。
我趕緊岔開話題,“人都是會變的。”
導演不死心,再接再厲發問,“兩位老師剛認識的時候是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嗎?”
程黃新貌似無意地掃過我,我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輕笑一聲。
“沒有,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早記不清了。”
騙子。
那是電影《錯愛》的首映會。
作為一個過於幸運到能夠一出道就演電影的新人,我上台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
但是當記者直接把“潛規則”三個字扔在我麵前的時候。
我還是大腦一片空白到隻想大喊我沒有。
可沒有人會聽的。
記者們毫不掩飾的竊竊私語和鄙夷目光如同一匹匹吐著舌頭喘著粗氣的餓狼。
不管我如何回答,它們都會用毫無根據的猜測將我分食。
血液倒流充斥進大腦,我努力克製住自己的顫抖,閃光燈閃成一片。
哢嚓哢嚓的聲音像是狼群在用名為流言的利牙咬碎我的骨頭。
我幾乎能聽見粉絲路人的謾罵聲。
“怪不得第一部戲就能演女主呢。”
“真不知道導演怎麼看上她的,身材是不錯,可是大腦空空。”
“服了,隻要不要臉,什麼人都能當演員。”
“臉皮厚也是一種本事。”
“刺啦——”
目光被聲音拉回到身邊人上。
程黃新擺正話筒,眉眼間仍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說出的話卻不容拒絕。
“還是問一些和電影有關的話題吧。這種無聊的問題,相信宋小姐會在電影裏回答各位的。”
我……會嗎?
我望向他。
他回以一笑。
躁動會場便漸漸靜下來。
然而就是這對視的一瞬間,被無數閃光燈拍下。
謠傳,最後成了我是他潛規則的對象。
緋聞傳得沸沸揚揚,網絡上一瞬間冒出無數個知情人把香豔場景描述得繪聲繪色。
一個是靠著性感身材出名的新人,一個是圈裏有名的浪蕩公子。
傳出潛規則,簡直是天作之合。
微博上粉絲據理力爭說是正常合作幫忙解圍。
黑粉不依不饒問起為什麼那麼多人偏偏隻看向他眼底,私信裏滿是不堪入目的咒罵。
連經紀公司都曾私下問我,到底有沒有……
而程黃新卻依舊坦蕩地與我合體采訪。
我問他,“你不怕再傳出緋聞嗎?”
“怕什麼?”他抻了個懶腰,順勢把手臂落在我身後的椅子上,“宣傳期嘛,再離譜的熱搜也不奇怪。”
我皺了皺眉,不明白他怎麼能把這件事歸到宣傳期上去,誰會用醜聞做宣傳呢?
他似乎看出我的懷疑,揚眉輕笑,“打個賭?”
“賭什麼?”
“等宣傳期過去,要是這件事平了,就算我贏,你要答應我一個請求。”
我挑挑眉,苦中作樂地想,我贏定了。
“那要是我贏了呢?”
“你贏的話……”
他靠近,幾乎將我虛摟在懷裏,帶著笑意的桃花眼直盯到我莫名紅了臉,才滿意地回到原位,隻留下一句。
“任君處置。”
程黃新輕咳一聲,我回過神,正好對上他看向我的眼。
幸災樂禍的眼裏明明白白寫著幾個大字,“嗬,女人,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我翻了個白眼,假裝不懂他的意思,轉頭示意導演繼續提問。
“如果在旅途中發生分歧,兩位老師打算如何解決呢?”
這還用如果?
但凡導演你抬頭看一眼我倆之間的距離,都會意識到我倆的分歧已經實體化了好嗎!
我瞟了一眼我們之間的空氣牆,一邊挪遠距離一邊咬著牙微笑回答。
“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啦,我跟宋老師之間一向非常合、得、來。”
畢竟越合得來才越知道該往哪兒捅刀子嘛。
程黃新點頭讚同,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我們的確,非、常、合、拍。”
攝像機看不到的地方,我一腳踹了過去。
“我的意思是,”他靈活躲開,上半身紋絲不動,“我們心有靈犀。”
“是啊,連分手都選在同一天,可不心有靈犀。”
這回是八個攝像機對準我,他岔開了話題。
“還是下一個話題吧。”
導演盯著手卡沉默了一會兒,顫巍巍地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兩位……理、理想中的……中的……的伴侶是什麼樣的?”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聰明,純潔,溫柔,可愛……”
程黃新飛快地吐出一係列和我性感笨蛋美人人設完全不沾邊的形容詞。
我懷疑他提前知道題了。
但沒關係,咱還可以劍走偏鋒。
我低下頭,做作又嬌羞。
“就是陸豐前輩那個樣子啦。”
打擊前任的殺手鐧之一,給他一個完全比不過的對象。
陸豐就是最好的人選。
最年輕的三金影帝,演技好沒緋聞就算了,為人還超級謙遜溫和。
哪怕隻是後台匆匆一麵也會認真記住你的名字。
我有幸和他合作過一次。
從拍戲到劇宣再到營銷CP,他永遠都能把握好那個恰到好處的度。
選他不僅能刺激程黃新,還能體現出我對演員專業素養的向往。
順便再雨露均沾一下我和陸豐老師的CP粉。
一舉三得。
然而我話音剛落就看見經紀人絕望地閉上了眼,整個導演組無聲地沸騰起來。
我下意識地看向程黃新。
他介於幸災樂禍和憤恨之間,咬著牙問我。
“宋老師不會不知道陸豐前輩是飛行嘉賓吧?”
……我還真不知道。
當著前任的麵表達對圈內前輩的喜愛是一碼事。
但當著戀綜CP的麵,誇另一位很快就會見麵的嘉賓,就是另一碼事了。
這種尷尬程度就仿佛你正對著電視裏的帥哥喊老公。
下一秒坐在你身邊的男朋友告訴你帥哥他聽得見。
先導片以我錯愕又生無可戀的鏡頭結束。
我和程黃新的名字時隔多年再次並排出現在同一個熱搜詞條裏。
官方給我們的剪輯起名叫“程黃新宋棉羽歡樂互懟。”
吃瓜群眾起的名字更為貼切“真前任互戳肺管子。”
每一條彈幕刷刷閃過——“這是可以說的嗎?”
實際上都在說“再多說點。”
“真是服了,宋棉羽是不是不蹭黃新就活不下去了,分手三年還有臉一起上節目。”
“誰蹭誰啊?有些人參加節目動不動就提前任搞專一人設,節目外夜會三女。”
“都澄清了是朋友聚餐。不像宋棉羽跟前任上節目還不忘炒跟陸豐的CP。”
“莫cue謝謝,我家陸老師純純打工人。”
“但都是成熟藝人了,真的會在節目上掛臉成這樣嗎?是劇本吧。”
“不可能,宋姐沒這個演技。”
“有一說一,本路人覺得還挺甜的,兩個人的每句話好像都包含著隻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我盯著最後一條彈幕看了一會兒,抬起頭叫化妝師幫我重畫眼妝。
第一周的主題是初次約會。
我被工作人員領到棚外站好。
程黃新正在和另一位女嘉賓聊天,把人家逗得花枝亂顫。
我站過來的瞬間他一秒變臉。
我冷笑一聲,“真不好意思,打擾程老師的好事了。”
“沒事兒,”他眯著眼睛看向前方忙碌的工作人員,“等到陸豐前輩來,宋老師就會和我有同感了。”
“怎麼會,我可不敢大半夜約陸前輩去酒吧。”
他眉頭一皺,盯了我半晌,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但恰好導演喊了開始,我倆一瞬間開始營業微笑。
約會地點是通過三組男嘉賓背著女嘉賓障礙跑的比賽決定的。
第一名是電影院,第二名是露天廣場,第三名,破茅草屋。
別的組在進行加油打氣和試探著肢體接觸。
我自覺走一邊開始嘲諷,“程老師量力而行,反正你體力不行。”
“宋棉羽!”程黃新擋住麥連名帶姓地喊我。
我回給他一個笑臉。
下一秒就被他扛到了背上。
“程黃新!”
他對我的驚呼置若罔聞,轉頭示意主持人開始計時,秒表按下之前,程黃新習慣性地顛了顛我。
“自己抱好,摔下去可別哭。”
隨著“開始”兩個字,他像豹子一樣衝了出去。
我為了自己那張吃飯的臉著想,不得不摟住他的脖子。
他的背很穩,以至於我找不出一點破綻來做綜藝效果。
隻能任由他上次背我的記憶衝進腦海,那是我們下夜戲之後拌了幾句嘴,我賭氣要走回酒店。
奈何高跟鞋磨腳,我又氣又疼,那時候又年輕愛哭。
他吻掉我的眼淚,無奈又縱容地叫我嬌氣包,背著我走了兩公裏。
回過神來,他已經到達終點。
我從他背上跳下來。
第一名。
他挑眉看我,“體力不好?”
我嘴上仍然不肯服輸,“沒想到程老師這些年被練出來了。”
另一組嘉賓摔在了泥坑了,嘻嘻哈哈地互相扔泥巴,所有人都跑過去忙著做效果。
他站在我身後,很輕很輕地開口,“她們是我公司要簽的新人,需要熱度。”
我呼吸一頓,假裝沒聽見他的話,也跑過去湊熱鬧。
電影院被特意清了場,漆黑的影廳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
也隻是短短一會兒,屏幕上就開始播放龍標。
我放鬆下來,抱著爆米花桶靠向椅背,“你知道節目組準備的什麼片子嗎?”
他抓了一把我的爆米花攏在手心。
“不知道,可能會是恐怖片之類的吧?會拍一些你驚魂失措躲到我懷裏的鏡頭?”
我仗著黑暗肆無忌憚地翻了個白眼,“你清醒一點,真這樣你隻會得到一身黏膩的爆米花,希望你……”
正片開始,標題出現。
啪嗒。
爆米花撒了一地。
屏幕上出現了兩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字。
程黃新發出了一聲介於哀嚎和興奮之間的叫聲,“我就知道!”
“你閉嘴!”
我痛苦地閉上眼,試圖催眠自己都是假的。
和前任一起看定情之作。
這到底是哪個大聰明才能想出來的環節啊?
真就是為了熱度不管嘉賓死活唄。
屏幕裏的我們濃情蜜意,屏幕外的我們腳趾抓地。
程黃新捏了一粒爆米花放進嘴裏,對著曾經的我們進行點評。
“那時候演技真是,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我不理他,繼續把自己埋進椅子裏,打算做兩個小時的鴕鳥。
他還不依不饒,“你看看,那時候你眼睛裏,全都是對我的愛意。”
我就假裝聽不見,羞恥已經讓我毫無還嘴之力。
他又說了幾句,見我沒反應也就安靜了。
隻剩下屏幕裏的我們,在演繹著虛假的真心。
我閉著眼,可刻在記憶裏的台詞還是一句一句鑽入耳朵,連帶著背後的故事一起,一一浮現。
程黃新突然開口,“還記得咱倆上一次一起看這部片子嗎?”
“不記得了。”
我飛快回他,然後把頭埋得更低。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近到仿佛是貼著我耳朵說的。
“那我幫你回憶回憶?我們打賭,你輸了,我就讓你陪我以普通觀眾的身份來一起看電影,我還跟你說……”
“別說了!”
我當然記得。
他贏了那場賭約。
流言隨著票房的升高漸漸消退。
我們帶著帽子口罩混在人群中看完了整場電影。
散場時他體貼地將我和人群隔開。
卻隔不住少女嬌俏的聲音。
“聽說了嘛,男女主現實生活裏也在一起了?”
“不是說是潛規則嗎?”
“什麼潛規則啊,是正經戀愛!”
“真的假的?那也……”
聲音漸漸混入人群裏。
我壓了壓帽簷,把自己用寬大的外套裹起來,試圖裝作沒聽見。
偏偏他湊過來低下頭笑著問我,“人家問呢,真的假的?”
我紅著臉推了他一下,他順勢牽住我的手,拉到唇邊落下一吻。
電影結束,我們一路無話。
走廊的頂燈忽明忽暗,像是那些年我們一起並肩看過的星星。
他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她們隻是我公司的新人,老板讓我帶她們團建一下。”
“你也很樂在其中啊。”
我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這話多像吃醋,趕緊又補上一句。
“無所謂,你也不用跟我解釋,反正你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他拉住我,力氣大到我不用看就知道手腕紅了一圈,“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來?”
我甩開他,努力壓著火,“你愛為什麼為什麼!別動手動腳的!有事找你那群新人妹妹去!還嫌我這些年挨罵挨得不夠多嗎?”
手腕上的力度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徒然消失。
工作人員朝我們圍過來。
我忙側過身調整情緒,來不及看他的神色。
第一期節目又一次霸占熱搜榜。
“本缺德路人很想看他倆reaction《錯愛》的完整版誒。”
“那宋姐全程尷尬表情包。”
“程哥倒是很淡定,甚至還有閑心逗宋姐。”
“被造黃謠的不是他,他當然淡定。”
“程哥當時因為這個事都掉代言了好吧。”
“代言能回去,宋姐可是直接從新晉影星變成三線藝人了。”
“要不是程哥力保你家連三線都夠不上。”
“咋又吵起來了,不是澄清了嘛,都是劇組和媒體不做人。”
一同熱鬧起來的還有我們的CP超話,時隔三年之後再一次登上了CP榜第一名。
“真情侶就是不一樣誒!別人還在糾結怎麼背女嘉賓紳士一點,你程哥直接上手。”
“有人注意到嗎!宋姐根本沒有掙紮!摟脖子摟的超熟練!”
“說不定私下裏背過多少次了呢哈哈哈”
“宋姐真的,嘴炮無敵,程哥一上手就老實了,被程哥背著全程跟隻小貓咪似的。”
“三分鐘!我要知道他倆上次看電影的全部信息!”
隨之而來的還有年輕時的豪言壯語和黑曆史。
視頻裏年輕的我們滿心滿眼都是彼此,擁抱,親吻,時時刻刻都想要把愛意公之於眾。
帶著情侶款招搖過市。
卡著對方生日發微博。
放假兩天也要坐十個小時的飛機去見對方一麵。
麵對狗仔鏡頭也不願意鬆開牽著的手。
官宣後更是恨不得所有工作都和對方一起。
采訪中旁若無人的對視。
節目裏坦蕩用力的擁抱。
領獎台上萬眾矚目的吻。
真是段肆無忌憚的好時光啊。
我關掉手機。
突然很想穿越到過去問問二十歲的宋棉羽,如果你知道後來的一切,還會握住他的手嗎?
第二周的拍攝地點是在海邊。
第一個環節就是海邊排球,贏的那對可以率先去往住處。
陸豐將在那裏作為飛行嘉賓出場。
按照導演和經紀人的意思,我換了一身比基尼,對著鏡子裏靠天天吃草吃出來的好身材點點頭。
然而一出門就看見了程黃新。
他皺著眉,把我的鏡頭擋了個嚴實。
我故意氣他。
“畢竟要見陸前輩嘛,得穿好看點,你說是不是,程老師?”
他關掉麥逼近我,把我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下,壓著嗓子警告。
“宋棉羽,你別太過分。”
我朝他挑眉。
“你能怎樣啊?前、男、友。”
然後在他抓我之前閃身就跑。
程黃新用行動告訴了我,作為前男友,他不能怎樣。
但是作為搭檔,他可以輸到我媽都不認識。
我倆順理成章地成了倒數第一。
他還借口舊傷複發硬生生在海邊又拖了一個小時。
幼不幼稚啊?
大部分工作人員已經去往住所那邊拍另外兩組了。
隻剩下跟拍的攝影師遠遠跟我們。
沙灘柔軟得像是一朵雲,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我和程黃新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對著一望無際的海麵發呆。
身後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員的交談聲被海風斷斷續續的送到我們身邊。
隻有“陸豐”兩個字分外清晰。
說實話,我還挺喜歡和陸豐拍戲的。
他很專業,專業到上一秒還對著我含情脈脈,下一秒導演喊卡,他就能迅速抽離出來,溫和又保持在恰好距離地問我中午吃什麼?
不像程黃新,戲裏戲外一個樣。
還一吃醋就發瘋。
上次我和陸豐合作,順勢營銷了一波CP,有幾個CP粉就舞到了他麵前叫他讓位。
結果這位哥轉頭就背著所有人直接官宣了。
而我當時正在拍大夜戲沒看手機。
所以就成了最後一個知道我官宣了的人。
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通詢問電話和99+的私信。
一想到那些放在任何一個語言裏都不能播的私信,我就頭疼。
我警告程黃新,“你見到豐哥冷靜點,別再發瘋。”
他挑了挑眉,“你就想跟我說這個?”
“不然呢?”我順勢躺下,把自己陷進沙子裏,連陰陽怪氣的語氣都懶散。
“說我愛你愛的不能自拔所以特意參加這個節目希望和你再續前緣?”
他也躺下,側支著身,占據了我視野裏的絕大部分。
“那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了。”
我回給他一個諷刺的假笑。
他也不在乎,繼續說道,“我和公司做了交易。隻有把這幾個新人帶起來,我才能來參加這個節目。”
他頓了頓,盯著我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才能來見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些似乎永遠存在的笑意裏分辨他這句話是真情還是假意。
他坦蕩蕩地同我對視。
海風吹起我的頭發,落在臉上,癢癢的。
我轉過頭。
率先投降。
“那公司是打算用新人取代你了?”我望著頭頂的白雲藍天,換了話題。
他輕笑一聲,又朝我靠近幾分,距離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香水的味道。
“那就得求宋小姐包養我了。”
我忍住笑,故意側過頭去不看他。
回到住所的時候,陸豐已經離開了。
隻留下一句很遺憾沒有和程先生宋小姐見麵。
我氣得背著鏡頭掐了程黃新好幾下。
他跟沒知覺一樣麵不改色地和別人聊天。
甚至還從背後握住了我的手。
我更生氣了。
第二天的主要活動是默契大考驗。
憑借著三年刻骨銘心的愛情,我和程黃新成功地答錯了每一道題。
“我最喜歡的顏色為什麼會是黑色啊!明明是紅色!”
“那你天天穿黑衣服?”
“黑的顯瘦啊。”
“……那你為什麼要覺得我喜歡的運動會是睡覺啊?”
我盯著他,“你不喜歡?”
他沉默了。
接下來就是懲罰。
盡管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高空棧道”四個字的時候還是腿軟了一下。
程黃新頭都不用回就準確地扶住我。
“可真是謝謝你哈。”
我咬牙切齒地感謝他。
千米之上的山腰雲霧繚繞,透明玻璃做成的棧道像是一條細細的銀線連在兩座山之間,仿佛一用力就會扯斷。
我不敢看腳下不見底的深淵,哆嗦著跟導演打商量。
導演回給我一個我熟悉的營業式微笑。
我顫顫巍巍地握住程黃新遞過來的手,注意力全在腳下,“阿明”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我喊了什麼。
這下腿也不軟了手也不抖了。
直接讓我掉下去吧。
別誤會,阿明當然是指程黃新。
隻是不是現在的程黃新,甚至不是平時的程黃新。
濃情蜜意的小情侶總會在特殊的場合有一些特殊的稱呼。
以前我也愛故意在公眾場合偶爾假裝無意地叫他一聲“阿明”,看他咬著後槽牙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但絕對絕對不是現在!
他握著我的手突然收緊,一用力就把我拉到他身邊。
腳踩上透明玻璃的一瞬間我很確定自己聽見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別怕,是風吹的。”
他安撫我,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我把他的手攥得更緊了。
不敢抬頭看他也不敢低頭看地,隻好死死閉著眼睛,催眠自己這都是特效。
耳邊傳來他的輕笑,“答應我複合,我就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