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在路邊隨手撿回來的孤女。
宮裏人人都嫉妒我,說我不過是皇帝早死白月光的替身。
可我眉間那顆朱砂痣,他夜夜臨摹,哭著求我不要離開他。
叛軍攻城之際,所有宮人跪著求皇帝上馬殺敵,他卻連床都不肯下。
毫無血色的嘴唇癡念著我的名字,哪還有半點君王的威武樣子?
好一個千古難尋百年難遇的,戀愛腦皇帝啊。
可惜就要死了。
我殺的。
......
皇帝的儀仗聲遠遠傳來,那巨大的車輦投下沉沉的陰影。我知道,係統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忍著痛,我在眉心挖出一小塊血肉,猩紅,發燙,但心裏卻鬆了一口氣。
朱砂粒得血跡未幹時抹,隻有豆大,抹完卻疼得我渾身直打擺子。
好在,那威武的身姿還是為我彎下了腰,伸出了手。
皇帝一眼就瞄準了我,哪怕我衣衫破爛,毫無美人之相。
哪怕我跪在滿臉枯黃、蓬頭垢麵的平民堆裏,毫無貴女之氣。
眾星捧月的皇帝,如仙人下凡般,對我伸出潔白如玉的手,“你真美,朱砂痣更甚。”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玩味,那雙眼睛倒是熠熠生輝,果然日日吃飽飯的人,才擁有比漫天星辰還亮的眼睛。
我攥住他的袖擺,眼眶的淚珠恰好落在他的錦繡鞋上,又把去勾欄處討飯時花娘子們的眼神學了來。
用一種比小寵物還卑微可憐的姿態仰望他,哀聲道,“陛下......”
皇帝的身子抖了幾下,眼眸更顯深沉,像要把我看穿。
“終於找到你了”,他捏緊了我的手心,揮了揮被我攥臟的衣袖,像威武的雄鷹般對我張開雙臂。
我溫順地卷入他的懷裏,聞著他身上權利的味道,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是一步步把我抱回寢殿的。眾人的跪拜聲也緩緩在身後響起,延綿不絕。
我知道,自己再也不是被阿貓阿狗隨意欺辱,日日挨餓受凍的小叫花子了。
直到傳言四起,說我是皇帝早亡白月光的轉世歸來。
她們,終於忍不住了。
“德妃娘娘真是人美心善,臣妾定不會讓您失望!”
德妃是德才兼備的娘娘,最會照顧剛入宮的女子,皇帝才特意讓她多多照顧我。
她皺著眉頭,摸了摸我的頭,又像個慈母般捏捏我幹癟的小臉。
“就盼著妹妹養好身子,最好養得白白胖胖,給皇帝再添個子嗣,咱們後宮才熱鬧。”
滋補湯黑得深不見底,泛著一層不尋常的光澤,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一口喝完,又瞥見德妃眼角的笑意。
這後宮,人人都是好心如德妃嗎?如若真如此,我的姐姐,皇帝早亡的白月光,究竟屍骨在何處。
我又該從誰身上下手,比如,眼前這個笑得比花豔的德妃嗎?
還沒等我想清楚,就像被數位酷吏棒打般,渾身酸痛地暈了過去。
腦袋還撞在石階上,流了一地的血,臟了德妃的衣。
醒來後,我渾身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了。
全是猩紅的疹子,連呼吸得如溺水求生般困難。
又痛又癢,像被成千上萬隻蜜蜂狠狠蜇過。可每抓破一個,就疼得我直哭,心臟像被千萬刀刀口紮過。
侍女們圍著花草飲著甜點,樂滋滋地議論著,賭我會不會是進宮最快死的女人。
我知道她們都是德妃的人,靠不住。
沒人關心我是死是活,隻當我定是下一個早死的姐姐。
直到皇帝秋獵回來,還沒換下騎裝,就背著箭飛奔進我的寢殿。
他是拖著幾個一箭封喉的侍女進屋的,我聞著熟悉的血腥味就害怕。
他溫熱的大手撫摸著我的額頭,磨挲著我紅腫的疹子,湊在我的耳邊說,“全京城的禦醫都來了,別怕。”
可還沒等來他們,我就先暈了過去,隻聞到空氣裏的血腥味更濃了。
高燒七天七夜後,我連連說胡話,每呼吸一次,進的氣更少。
我知道,呼出去的是餘剩無幾的生命力。
禦醫依舊毫無解藥,跪在床前,瑟瑟發抖,生怕皇帝一聲令下,又要全家抄斬。
各宮的女眷也都跪在殿外,受著突然襲來的狂風暴雨,哪怕德妃娘娘已經被淋得暈倒在地。
皇帝也不準一人扶起。
他隻顧埋頭手攥寒冰,為我擦洗降溫,整整七天七夜,他隻重複這麼一個動作。
原先白潤的手指,也被凍得紅腫,如像菜地裏最普通的不過的紅蘿卜。
總管大太監送上暖手的湯婆子,他也拒絕不用,還將冰冷的手敷在我的額頭上。
凍得發紫的嘴唇喃喃自語,“我不忍心,不忍心啊。”
“陛下情真意切!定能感動上蒼!”
皇帝眼神裏的光亮沒了,雙眸早就熬得發紅,往日帝王挺拔的身姿,也如七旬老人般無奈地彎下。
昏黃的燈光下,他仿佛整個人都被抽走了元神般無能為力。
他溫熱的手心緊緊捏住我的脈搏,生怕錯過它的每一次跳動。
他溫柔的嗓音時時響在我的耳邊,念叨著他有多喜歡我,哪怕讓整個後宮為我陪葬。
我全都聽到了,聽到禦醫說我無藥可醫,也聽到了皇帝的深情。
可我怎麼都睜不開眼,直到朦朧間,耳邊傳來熟悉機械的聲音——
“檢測宿主九死一生,生命力尚存,將奉上係統助力資格。”
原來,每當我瀕臨死亡,意誌力卻支撐著我的時候,這個妖妃係統就會幫我實現願望。
無論是我想殺誰複仇,或是探尋跟姐姐有關的秘密。
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