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昏暗濕潤,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海藻的味道,一種異樣的氛圍籠罩著她。
女人微弱的呻吟聲,交織著痛苦與無助,讓人心生憐憫。
葉流西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兩世都逃不過心軟啊。
就連上一世成為人類共主也是因為看不得老弱病殘就這樣受欺淩,在末法時代生不如死。
曾經的導師說,這是強者必備的仁慈和大愛,讓她不必煩憂。
她卻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弱點和短板,卻很難改變。
女子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麵色蒼白如紙,看到有人靠近,雖然滿臉警惕,卻無法掩飾眼中的求助之意。
“你沒事吧?看樣子你是難產了。”葉流西蹲下身體,語氣溫和,試圖安撫對方,“我是葉流西,曾經在醫館工作過,很會接生。你放心,我都會盡力幫你。”
的確,在前世研究生物學,培育新品必須會接生,高階異獸的難產概率非常大,各有各的難產點。
那些高階異獸的花樣難產她都能迎刃而解,更別說一個人類了。
海妖納蘭朵蒂麵色稍微緩和些許,不過她此刻虛弱無力,實在不宜多作抵抗。
何況這人類女孩並無半點靈力,若真有危險,她一口吃掉她就行了。
納蘭朵蒂想著,微微點頭,眼神中透出一絲信任。
不怪她如此就信任了葉流西,實在是獸族和人族不同,大部分獸族都是非常單純的,特別是高階魔獸,什麼都靠實力,根本用不著玩心眼。
一般人類也找不到接近不了他們,更別提和人類打交道了。
他們唯一和人類打交道的機會就是在戰場上。
葉流西輕輕掀開她的衣物,開始仔細檢查。
她的手法熟練而溫柔,讓納蘭朵蒂感到了一絲安心。
然而,當葉流西發現胎兒是八爪魚尾時,不禁愕然。
她,不是人類!
或者,她懷上了獸族的孩子!
“你的寶寶有些特別,”葉流西抬頭看向納蘭朵蒂,沉穩中透著關心,“你的臍帶和它的八條尾巴纏繞在一起了。我需要做手術,雖然風險很大,但我相信能夠幫到你。”
海妖的雙眼閃過一絲猶豫與恐懼,“手術?什麼是手術?它很痛苦,隻要能幫到我們,都可以。”
“就是我需要動刀,剖開你的肚子,然後縫合上。你放心我的技術很好,不會對你和孩子產生任何傷害。”
納蘭朵蒂臉色蒼白,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猶豫和擔憂。
她輕聲問:“你真的有把握嗎?若你想害我,我會馬上吃掉你......”
吃掉葉流西當然是補充能量,這對一隻魔獸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所以納蘭朵蒂說這話時,一點殺氣都沒。
葉流西笑了笑,打斷了她的話:“放心吧,我見過太多奇奇怪怪的難產情況,你這個對我來說並不算最棘手的。相信我,我會讓你們母子平安的。”
話雖如此,納蘭朵蒂仍舊心存疑慮,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無選擇。
她歎息一聲,抱怨道:“我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沒命了。”
葉流西詫異了。
“它不會有事的。”葉流西以為她是懷疑自己的能力,再次強調。
納蘭朵蒂抱著肚子,愁容滿麵,再次歎了口氣。
“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我,都怪我......”聲音裏都是懊惱和慚愧。
葉流西拍了拍她的背,不停安慰勸誡,“這事怎麼能怪你呢?你已經很偉大了,一直在拚命護著這個孩子,你催生它,一定是有原因吧。”
“你怎麼知道我催生了它?”納蘭朵蒂猛地抬頭,詫異問。
“我說過,我是醫師,當然知道,按理說它還要過半月才能出生。”
這下,納蘭朵蒂對她更加信任了。
她深深地看了葉流西一眼,忍著疼痛,抓著葉流西的手懇求道:“我求求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葉流西不解,感受到她冰涼刺骨的體溫,更加確定她是非人類,不過她的情感充沛豐富,絕不是低等低階魔獸。
她的情感甚至比人類還豐富感性。
“請說,如果我能做到,我當然不會拒絕。”
“孩子生下來,你就帶它離開這裏,越遠越好。這裏隨時會迎來一場盛大的血祭,所有人的生靈都會被吸幹血液,包括我。”
說著,納蘭朵蒂的眼裏都是驚惶和絕望。
一隻如此高等智慧的異獸,竟也會流露出這樣的惶恐不安,到底是怎樣可怕的事呢。
“為什麼要血祭?”
納蘭朵蒂搖頭,不願意告訴她太多,“你隻需要知道,我是海妖族的墮妖,是海妖族敬獻給獸皇的祭品,這個孩子生下來後,你就帶它離開,越遠越好。”
葉流西的手臂被緊緊箍住,越來越緊。
她能感受到對方激動和絕望的心情,大概是海妖族本來就極易帶動情緒,她竟有些想掉淚的衝動。
穩住了心神,葉流西點頭。
這世上的事,各有各的命,她能做的實在是太有限了。
緊接著,一場非同尋常的接生手術在山洞中展開。
葉流西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刀,一邊操作一邊安慰著納蘭朵蒂,讓她放鬆。
手術過程艱難而漫長,每一次剪切都需小心翼翼,生怕傷害到脆弱的生命。
經過緊張的努力,最終一聲嬰兒啼哭劃破了寂靜的山洞。
納蘭朵蒂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而葉流西則是滿頭大汗,累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但看著母子平安,她知道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納蘭朵蒂凝視著葉流西,內心湧動著複雜的感情。
她曾懷疑過這個人類女子,甚至考慮過將她吞噬以補充自己的力量。
但現在,她隻有一種深深的感激與敬意。
“謝謝你,葉流西。”納蘭朵蒂的聲音哽咽,“今日之恩,我定會銘記於心。”
葉流西搖了搖頭,擺了擺臟兮兮的手,將她身上流出來的血液收拾好,裝進一個小瓶子。
那血液正是她獸核周圍的,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聖獸,以防萬一,她還是留著備著,反正都是廢棄的血液。
納蘭朵蒂身上的傷口也根本不用針線縫合,她自己就自動愈合了。
“不用謝我,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你們母子平安就好。”看著她自動愈合的傷口,葉流西驚歎開口。
“嘿嘿嘿——”小嬰兒擺動著八條滑溜溜地尾巴,快樂地纏繞在葉流西的手指上,側著腦袋,用湛藍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著她。
似乎知道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