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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爸是京圈佛子,我媽人淡如菊。

我一個囂張跋扈的惡毒女配,卻要天天吃齋念佛,花季少女活得像入定老僧。

直到霸總未婚夫帶著純情小白花女主找上門來,正式提出解除婚約。

不等他開口說話,我已經抱住女主,眼含熱淚:

「卿卿,我想吃麻辣小龍蝦!」

女主拍了拍我的腦袋,寵溺一笑:

「乖,今天不吃麻辣,吃蒜蓉的。」

---

門鈴響起時,我還以為是我一個小時前點的螺螄粉終於到了,興奮地衝下樓。

為了這口粉,我臥薪嘗膽,陪我媽吃了三天酸杏,吃得我胃酸倒流。

終於哄得她鳳顏大悅,不再強迫我陪她和京圈佛子也就是我爸去海上放生了,而是讓我獨自留在家裏,每日為她和尚在胎中的弟弟誦經三千遍,積德攢福。

我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做到。

等我爸左手轉著念珠,右手挽著紅裙似火的妖嬈秘書,後麵跟著人淡如菊的我媽一出門,我就立刻打開外賣軟件。

螺螄粉!關東煮!缽缽雞!烤鴨!冒菜!蛋糕!奶茶!我點!我點!我點點!

我親愛的外賣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我都快想死你們了!

然而,當我滿臉期待地打開門時,站在外麵的卻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外賣小哥。

我的霸道總裁未婚夫眼神冰冷,神情三分譏笑,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

他居高臨下注視著我,薄唇輕啟:

「女人,竟敢讓我站在你家門外,足足等了一分鐘,知不知道......」

我毫不猶豫地摔門,將他關在了外麵。

門外傳來一聲慘叫,想也不想,一定是總裁標配的挺拔立體的鼻梁被砸中了。

「江薇薇!」

冰山似的聲線終於破功,顧念北氣急敗壞的聲音聽上去像嘎嘎亂叫的鴨子:

「你給我開門!」

我翻了個白眼。

開玩笑,什麼晦氣東西也想進我家的門。

難道惡毒女配的家是什麼很隨便的地方嗎?

2.

「薇薇,是我。」

在一陣一陣的鴨子叫中,一道溫柔的聲線格外突兀。

透過可視門鈴,我看到顧念北的真愛,也就是霸道總裁的最佳伴侶,純情小白花女主,從他身後站了出來。

她手裏還提著一大袋東西,看包裝,分明是我的螺螄粉關東煮缽缽雞烤鴨奶茶蛋糕......

纖細的手臂青筋暴起,潔白的臉頰上已經隱隱有汗水滑落。

然而女主的聲音依然是溫柔似水的:

「快開門。」

我眼前一亮。

趕緊打開門,正在揮舞著胳膊敲門的男主一個趔趄,差點摔在玄關。

氣得他滿臉通紅,惱羞成怒來捉我的胳膊,想要我和他一起摔個狗吃屎。

被我敏捷躲過,順手把他推到一邊,隻聽見叮鈴啷當的一串響,大概是把我爸插花的甜白釉打破了。

我懶得管他,隻顧著興衝衝地接過女主手裏的外賣。

「卿卿,你怎麼來了?」

許安卿的笑容甜美可人:

「你說你吃了三天酸杏,我就來給你做好吃的啦。」

「可是......」

她看了看手裏的外賣,眼神黯淡。

俏麗的小臉也變得有些蒼白。

我最見不得美女傷心,趕緊把外賣放到一邊:

「不不不,外賣怎麼有卿卿的手藝好呢?」

「我最想吃卿卿做的飯了!」

說著,我想到京圈佛子老爸偷偷藏在冷藏庫裏的生蠔扇貝和各種生鮮,立刻說:

「卿卿,給我做麻辣小龍蝦嘛!」

見她似有猶豫,我幹脆抱住她,將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撒嬌:

「求你了!」

3.

作為惡毒女配,我身高一米七七,穿上高跟鞋幾乎和顧念北持平,所以他每次見我前都要穿內增高。

而許安卿身為唯一純白的茉莉花,隻有一米六左右,嬌小可人。我抱著她,猶如狗熊抱小樹苗,畫麵相當詭異。

但許安卿顯然非常受用,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語氣寵溺:

「好,給你做。」

「不過,你這幾天吃得清淡,忽然吃太多辛辣油膩的不好。」

「給你做蒜蓉的好不好?」

蒜蓉小龍蝦?

我在心裏做了一番劇烈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

「好吧......」

大概是我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著太可憐,許安卿又出言安慰:

「明天再吃麻辣的。」

「好!」

我重重點頭。

4.

此時,一直趴在地上,撅著屁股試圖把甜白釉拚回原狀的顧念北終於放棄了。

他緩緩起身,從出生就定型了的麵癱冰山臉上多出一分視死如歸。

「江薇薇......」

穿著一條褲子......哦不,搶著他的褲子穿長大的我,他一張嘴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五百萬。」

「一百萬。」

「三百萬,不能再少了,這個價不行你就自己去找我爸解釋。」

顧念北的臉色變幻莫測,從紅變綠又變黑,如同短路的信號燈一樣豐富多彩,最終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好”字。

旁邊的許安卿捂住嘴,發出小小的驚呼:

「居然這麼貴?」

顧念北冷哼一聲:

「沒見識,這可是甜白釉,真品至少......哎,你打我幹什麼?」

我收回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的手,吹了吹上麵不存在的灰塵:

「什麼甜白釉,淘寶包郵量產白瓷。」

然後對許安卿說:

「三百萬是我的封口費,現在就不是顧念北打壞的了。」

「是旺財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碎的。」

旺財是我家的大黃狗,在我十五歲那年去世了。

顧念北顯然心有不甘,想指出明明是我推了他一把。但在我的凝視下,他很機智地選擇閉嘴。

察覺到許安卿好奇的眼神,我耐心地給她解釋:

「雖然是贗品,但我爸認為是真貨。」

「不能跟叔叔說明真相嗎?」

許安卿疑惑地問。

話音未落,顧念北已經眼神驚恐,連連擺手了:

「不不不不......」

他打了個寒顫,仿佛又回憶起了當年被我爸支配的恐懼。

想當年,顧念北第一次來我家玩,我倆因為搶玩具小汽車的支配權大打出手,不慎碰倒了走廊的青花瓷瓶。

我爸把當時隻有四歲的兩個小孩拎到自家供奉的觀音像前,從心性講到人品,絮絮叨叨念了一下午。

直到夕陽西沉,來接孩子回家的顧念北的小叔終於沒忍住,說了句:

「贗品而已,不至於吧。」

一瞬間,京圈佛子的眼神犀利起來。

此後一個月,顧念北和他小叔的耳朵都沒有清淨過。

天天吃過早飯,我爸就把他和顧念北請到家裏,大談特談佛法無邊,存真去偽。

他的一雙眼睛經過佛法淬煉,早已洞若觀火,怎麼會分不出贗品。

不知道的,還以為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是我爸替他被太上老君關在爐子裏煉丹,熏出了一雙火眼金睛呢。

顧念北自此之後,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偏偏我爸的樂趣就在於花大錢買贗品,我家高高低低擺滿了所謂的古董瓷器,看著不像家,倒像是陪葬墓穴。

和我打架時,顧念北總是不免要碰倒一些。

因為忌憚我爸,即使有時候他知道我是故意把他推過去的,顧念北也隻能默默吃下啞巴虧,花錢買清靜。

至於一直在為他背鍋的旺財,雖然是壽終正寢,但我偶爾也會懷疑,它是實在不堪忍受我爸的魔音貫耳,幹脆自行了斷了。

在寵物火葬場,我哭得最傷心,顧念北其次。

幸好,京圈佛子認為萬物有靈,所以旺財即使已經去世三年,也能隔三差五地回來碰倒他的瓷器。

5.

聽完我的科普,正在用牙刷洗小龍蝦的許安卿思索半天,終於憋出一句:

「叔叔......信仰純粹。」

我同情地看著她:

「沒關係,不用為難自己,一般來說漢語言沒有讀到博士水平很難能想出詞來誇我爸。」

旁邊圍著圍裙,戴著口罩和膠皮手套,全副武裝站在水槽前,衝洗活蹦亂跳的小龍蝦的顧念北冷哼一聲,甕聲甕氣地吐槽:

「載著一船美女去海上放生鯉魚的那種純粹嗎?」

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什麼一船美女,我媽不是還在上麵嗎?」

顧念北想了想我媽的嘟嘟唇和細挑眉,以及他奶奶都嫌老氣的黑色緞麵印花長裙,謹慎又客觀地說:

「阿姨,隻是審美比較經典......」

「我的意思是王叔也在。」

「哦。」

顧念北繼續洗小龍蝦了。

王叔,是我家的管家,也是我媽超越男女之情的知己。

雖然我媽為他親手做羹湯,織毛衣,送禮物。

我爸不在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他從我媽的房間裏走出來。

但據說隻是蓋著棉被純聊天,他倆之前是純潔的男女之情。

當時看著我媽春心萌動猶如二八少女的麵孔,我有很多話想說。

吃了口酸杏又憋回去了。

阿彌陀佛,人生在世,少犯口業,善哉善哉。

身為小說女主,許安卿的標配是善良。

所以眼下她滿臉憂慮:「鯉魚......」

「喔,別擔心。」

我滿不在乎地說。

「我已經讓管家把鯉魚換成礦泉水了。」

放生瓶裝水怎麼不算放生呢?

許安卿的動作很快,我和顧念北兩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加起來都沒她一個人處理的小龍蝦多。

很快,蒜蓉小龍蝦出鍋了,擺上剛才點的其他外賣,好一桌的豐盛的高熱量美食。

也許不健康,但一定好吃。

期間許安卿擔憂地看著我,怕我被酸杏摧殘了三天的胃承受不住。

我表示自己有偷偷烤我爸藏起來的腰子吃,還有生蠔。

許安卿才放下心來。

我和顧念北一人一罐冰鎮啤酒,許安卿端著橙汁,三個人愉快碰杯。

正當我和顧念北搶小龍蝦時,手機鬧鈴聲忽然響起。

6.

我看了一眼時間,趕緊碰了碰顧念北的胳膊:

「說詞啊!」

「啊?哦哦。」

「生日快樂!」

顧念北麵癱的臉上拚盡全力擠出一絲笑容。

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不是這個!」

顧念北思索片刻,看著我特意塗上的烈焰紅唇,恍然大悟:

「哦......江薇薇!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和你解除婚約!」

我大驚失色,捂住胸口,字字泣血:

「念北哥哥,你,你怎麼會這麼說!」

「是不是!是不是這個卑鄙的女人在背後挑唆!」

說完,我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小杯溫水,小心翼翼地潑在閉著眼睛的許安卿臉上。

顧念北趕緊遞上毛巾。

一係列動作因為熟練完成得很快。在十二點鐘聲敲響前,我們已經若無其事地坐回了桌邊。

顧念北把早已經準備好的蛋糕端上來,許安卿插上蠟燭,溫柔地對我微笑:

「薇薇,生日快樂。」

「快許願吧。」

在顧念北第一句就跑調,又被許安卿找回調子的生日快樂歌聲中,我閉上眼睛,虔誠地雙手合十。

許下那個自出生到現在,每一年都相同,卻從未實現過的願望。

7.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惡毒女配。

而顧念北是所謂的霸道總裁。

不要問為什麼,在一個正常的世界裏,會有哪個幼兒園在讀小男孩天天西裝領帶,背頭皮鞋,冷若冰霜地看著同班搶他玩具的小女孩說: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趕緊在幼教來之前把顧念北拖走了。

至於我,雖然在幼兒園時設定隻有衣著華麗,以及隨時隨地隨機選同學來霸淩,但機智的我還是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正是傳說中的惡毒女配。

大概還是古早言情文裏的。

小學時,看著每天坐著超長林肯上學,把校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卻還是被圍著喊王子的顧念北,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想到那些小說裏女配悲慘的結局,輕則毀容重則屍骨無存,幼小的我心情就悲傷了起來。

於是化悲憤為力量,一三五打顧念北,二四帶著惡毒女配的標配跟班打顧念北,周末peace and love,因為不上學。

大概是被打得太多,顧念北也漸漸覺醒了。

當然,他覺醒的方向有點奇怪。

初二那年,五子棋連輸十場,被我在臉上畫滿烏龜的顧念北眸光一冷,拍著桌子厲喝: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我看著當時身高隻到我下巴的他,慈愛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頭:

「乖,今天的牛奶喝了嗎?」

顧念北氣得嘴唇哆嗦,龍傲天逆襲計劃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趴在桌上哇哇大哭。

我看了看被他碰亂的棋盤,覺得他是在耍賴,但是沒有證據。

天地良心!我都已經連成四子了!

法治社會,為了避免哪天顧念北端著暴雨梨花針陰森森對我說:「你有取死之道。」

我還是忍痛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冰山王爺狠狠愛、霸道總裁愛上我、七歲小太後和冷血攝政王等等曠世神作帶到學校,摁著顧念北看了半個月。

希望他能從和諧社會隻能出現在法製節目的複仇流龍傲天變回普通霸總。

顧念北從抗拒,到逐漸沉迷,再到破口大罵把女主掛在城牆上三天的男主,最終醒悟生性不愛笑的自己好像就是書裏所謂的男主。

冰山般的麵孔上終於出現一道裂紋,顧念北目光呆滯,雙手顫抖:

「難道我......」

我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錯。」

8.

在顧念北保證未來絕對不會在我高考當天撕我準考證後,我們變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每天都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顧念北試圖讓自己不再麵癱,晚上對著鏡子練習微笑,成功把家裏人嚇得以為他是鬼上身,請了我爸去家裏作法。

法事結束後,顧念北已經被檀香醃入味兒了。

於是顧念北成了京圈小佛子。

氣得顧念北天天偷顧家媽媽的香水噴,越濃越好,成功把自己嗆出了鼻炎。

但他也成功過,比如在女生往他身上潑牛奶時,一個鐵板橋直接躲開。

後果是閃到腰在家躺了半個月,作業還是我天天送到他家去的。

可惜身為書中的角色,劇情更多時候是一種不可抗力。

在作為故事背景的中小學時期,我和顧念北大多數時間都是自由的。

我們的反抗經常能成功。

直到上了高中,我和顧念北才意識到,之前發生的一切無關緊要。

真正的考驗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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