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當朝太子是我自幼的心願,可這些年受累不討好,我實在是疲倦至極。
清醒之後,轉身嫁給苦苦追尋我多年的攝政王謝承瀾。
謝承瀾當即在京城放了三天煙火,不論晝夜,京城千裏之內所有荒地,全部種上我愛的花。
可在婚期臨近時,他卻人間蒸發了。
我爬山涉水找到他時,他卻美人在懷,酣暢淋漓,“沈書瑜隻不過是,我為了惡心太子的一枚棋子。”
“如今親手把高嶺之花踩在腳底,讓她變成一灘爛泥。”
“況且女人都那樣,如今我玩膩了,逃個婚讓她出醜,難道不是一件趣事嗎?”
於是在大婚之夜,我先離開了。
後來,那位城府深沉,大名鼎鼎的攝政王殿下,翻遍天下,卻再也尋不到他的娘子。
1
大婚之日將近,謝承瀾不見了。
得知消息後,我帶著丞相府上下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在他消失半個月的時候,我從暗衛那得到消息,他去了江南。
我連夜騎馬,翻山越嶺的去尋他。
終於在一座園林的涼亭裏,尋見了他。
微微靠近涼亭,隻見他正美人在懷,酣暢淋漓,“沈書瑜,隻配是本王為了惡心太子的一枚棋子。”
我腳步一怔,聽著屋內的動靜。
“如今親手把高嶺之花踩在腳底,讓她變成一灘爛泥,滋味也就那樣。”
“況且女人都那樣,如今本王玩膩了,在婚宴當天離開,讓她成為全京城的笑話,難道沒有意思嗎?”
周圍的吹捧聲響起,“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殿下,丞相嫡女根本不在話下。”
謝承瀾在朝堂上從無敗仗,眼下這種恭維,他向來看重。
謝承瀾抿了口酒,“別看她之前心悅太子的時候,風風火火的,實際上就是一個還未長成的花苞,純的不行。”
周圍的人再次敬酒,“難道這樣的絕色,王爺也不放在眼裏嗎?”
謝承瀾淡然的搖了搖頭,“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身子是本王的,可誰又不知,她心裏第一個男人是誰呢?”
“當初要不是為了惡心太子,本王怎麼可能降下身段,一次次低聲下氣去求她?”
我下意識抱緊自己,小心翼翼的捂著嘴,生怕發出一絲半點聲音,引起屋內的人注意。
就在我想要悄悄離開的時候,我的名字突然響在耳側。
“王爺,京城那邊可是要炸鍋了,那沈書瑜像瘋子一樣把京城翻了幾遍,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謝承瀾嗤笑一聲,“如今她在京城裏動靜鬧得越大,日後丟的臉不就越大嗎?她這輩子毀在她自己手裏,不更有趣嗎?”
看著男人玩味的表情,我看不出一絲他對我的內疚和愛意。
而是有一種,他苦苦等到今天,很快就能報仇雪恨的快感。
我死死的捏著衣袖,心像是被人捏在手裏掐著一樣,疼的要命。
我一直以為,謝承瀾是真心想要求娶於我。
這些年的種種,足以證明他的真心。
確保自己的心騰幹淨之後,我才允諾和他的婚事。
我永遠記得那天。
謝承瀾高興的抱著我原地轉了幾圈,大手一揮在京城放了三天煙火,不論晝夜。
京城千裏之內所有荒地,全部種上我愛的花。
我以為他終究得償所願,我們都會成為彼此之間愛的救贖。
可我沒想到,這一切隻不過是他為了惡心太子,而謀劃的一場局。
這十幾年的情和愛,也是能演出來的。
看來,功名赫赫的攝政王殿下,日後就算被彈劾,也有去南曲班子唱戲的功底。
在出神之間,一些往事湧入腦中。
2
父親年輕的時候,手中權力過大而受到天子的忌憚,因此我自幼在宮中長,來製衡父親。
在宮裏的時候,太子祁珩阻止那些公主和郡主對我的欺辱,次次將我護在身後。
從那之後,我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他。
皇後娘娘十分欣喜,甚至一些大宮女都會稱我為小太子妃娘娘。
可祁珩卻因為這件事情,不止一次惱羞成怒。
後來我實在覺得心累疲倦,也不想讓自己成為宮裏的笑話,主動摒棄他。
在那之後,我才終於看見,一直在我身後默默保護我的謝承瀾。
那天晚上的星空很美,謝承瀾帶我去了這宮裏最高的樓閣。
我在看星星,他在看我。
他小心翼翼的幫我拂去發絲,柔聲安慰,“你不必因為太子傷心,其實......我也並不比他差的。”
漸漸的,我開始坦露心聲,毫無保留的接受他。
一步步淪陷在他的溫柔鄉裏麵,開始幻想我和他的未來。
沒想到,他卻當頭給我一擊。
致命一擊。
讓我這輩子再也爬不起來。
所有的酸澀和苦楚湧上心頭,我甚至有些站不穩。
裏麵的人開始為他出謀劃策,“王爺,你整天在深宮裏不知道,懲罰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抬到最高處,然後狠狠摔下。”
“是啊王爺,您要是回去對她更好,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她一定會比現在更像一個瘋子!”
無奈嘲諷的笑聲響起,像是一把把冰刀直刺我的骨頭。
我有些不明白,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在期待謝承瀾隻是喝醉了酒,或者是打斷這些人對我的抨擊?
可是懸著心等了半晌。
謝承瀾突然大笑一聲,“賞!重重有賞!”
眼中的淚水隨風而去,我木訥的站在原地,看著屋內哈哈大笑的人。
謝承瀾,既然你想好好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我甚至有些期待,大名鼎鼎的攝政王在新婚當天,新娘子跑了,會是一場怎樣的好戲?
我連夜騎馬趕回京城,佯裝這一切什麼都沒發生。
看著整個府邸,已經被裝飾成喜氣洋洋的景象。
我心裏的酸澀和苦楚再次湧上心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毫不猶豫的跑到婚房,將謝承瀾命宮內最好的工匠,給我打造的滿金珠翠發冠,重重的朝地上摔去。
我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可那園林內的景象和那些話,總是爭先恐後的湧入我的腦中。
看著眼前鮮紅的一切,我平靜的站起身,拿起針線簍子裏的剪刀,一刀刀將這婚房裏的布置剪碎。
3
這不隻是我的和謝承瀾的婚房,這也是我和謝承瀾已經支離破碎的感情。
在我發完瘋之後,我的婢女小桃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旁。
“小姐,最近我總是聽府內的下人們討論,說王爺在外麵有個外室,是江南女子......”
我淡然的笑了一聲,這一切,或許是天意。
我未和婢女多做解釋,祁珩的身影映入眼簾。
“書瑜,前些日子父皇命我下江南征收賦稅,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我擰眉,“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您配看的光景,哪是我這種人可以覬覦的。”
“無論是什麼場景也與我無關,就算與我有關,我也不感興趣,我累了,煩請自行離開。”
我想要把人往外推,祁珩卻站在門處一動不動。
“書瑜,你的未婚夫婿莫名消失了這麼久,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她心裏一直對我們的事情留有隔閡。”
“我的暗衛在他身邊親耳聽到,他當初隻不過為了惡心我,才會去騙你。”
剛平靜下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我渾身顫抖的看著麵前的人,“我不明白太子殿下,今日前來說這些是想做什麼?”
“我們當初什麼事情呢?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玩過家家的把戲罷了。”
祁珩有些慌亂的抓住我的肩膀,“書瑜,當初並非是我不想娶你,隻是我母族需要武將之女,如果你願意......”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人,“太子殿下,你要娶武將之女和我有什麼關係?”
“如今很快我就要成婚了,難道你還要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嗎?”
“就算謝承瀾直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祁珩看著我斬釘截鐵的樣子,突然嗤笑一聲,“成,既然你現在聽不進去我說的話,不如給你看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進來!”
門外一個穿著普通的人慌忙進來跪下,手裏捧著一盒裝滿畫卷的盒子。
我疑惑的接過那些畫卷。
畫卷上,謝承瀾正在和那位江南女子親吻。
畫卷上,謝承瀾正帶著那女子泡溫泉。
畫卷上,謝承瀾與那女子一起在頂樓看星星。
......
二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就像是當年的我和謝承瀾。
細看那幅圖,他們這幅畫卷正是在攝政王府作畫,和謝承瀾帶我看的星空是同一片,甚至是同一個樓閣。
隻是不同的人罷了。
正翻閱著手中的畫卷,我突然頭腦一昏,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
我想要支撐身子坐起來,才發現此刻正躺在男人的懷中。
謝承瀾語氣焦灼,“書瑜,你醒了?”
我擰眉,下意識跟身後的男人保持距離。
他小心翼翼的把一旁的碗端給我,還未靠近我,藥味刺鼻。
“書瑜,這是我親手給你熬的藥,我擔驚受怕的守了一個晚上,你快喝一些吧。”
“我這幾天公務繁忙,事態緊急,未來及跟你稟報,不過你也真是,現在還沒成親呢,怎麼就這麼離不開我?”
“難道書瑜想當我的狗皮膏藥嗎?姑娘家家,傳出去羞不羞啊?”
看著謝承瀾質問的樣子,他與別人酣暢淋漓的樣子湧入腦中,我隻覺得可笑。
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我從未安心睡過一個時辰,更是一直食難下咽。
我甚至在想,會不會是謝承瀾在官場上得罪別人,被別人報複了。
或者是他如今權高力重,一些被他分權的人忌憚他,從其他地方對他下手。
我的枕頭和被褥甚至沒有一天是幹的,無時無刻不在為他擔驚受怕。
可他卻美人在懷,在江南水鄉正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書瑜有心事嗎?”謝承瀾撫了撫我的臉,“我又不會責怪你,日後我一直把你帶在身邊,把你別在褲腰帶上,好不好?”
“不喝藥養好身子,還怎麼嫁給我,日後還怎麼為我生兒育女,書瑜不是要給我生八個兒子來磨我嗎?”
“為夫給你熬藥,可是吃了不少苦頭,書瑜難道一點麵子都不給嗎?”
看著男人狡猾的樣子,太多次我想開口質問他,卻不得一次次閉上嘴。
帶著這一張笑麵虎的人皮麵具,難道不累嗎?
或者直接跟他打明牌。
謝承瀾。
所有的一切我都聽見了,我也都已經知曉你的目的,我們現在還沒有成婚,現在想做什麼都還來得及。
可是這些話,都跟著那碗苦藥一起咽了下去。
我太想追尋一個答案,一場戲演了十幾年,也該演出感情了。
難道就因為,我曾經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心,便要承受一輩子的懲罰嗎?
“書瑜,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欺負你了嗎?”
他有些慌亂的把藥碗放在一邊,焦灼的幫我抹去眼淚。
“是不是藥太苦了?這天下誰人生病都是要喝藥的,你若是不喝藥,我可就要想法子懲罰你了。”
我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謝承瀾把我攬在懷裏哄抱。
謝承瀾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好書瑜,就原諒我這次過錯,好不好?我保證今後,絕不可能再犯這樣的事情。”
下次犯錯的機會,輪不到你了。
“自從你答應我的那天起,我總覺得這一切總像是一場夢一樣,不敢相信,隻能多做一些事情,足以證明這不是夢。”
可笑,這怎麼會是一場夢呢?這是你精心謀劃的大局。
“還有半個月我們就要成婚了,在這之前,我已經跟陛下稟明,要好好陪陪我的書瑜,這段時間哪都不去。”
是啊,還有半個月,好戲就要開場了。
他小心翼翼的抹去我臉上的眼淚,每次他溫柔似水的看著我的時候,我總會覺得那些都是我的錯覺。
甚至千裏迢迢去江南那一趟,隻是我的一場噩夢罷了。
謝承瀾身邊的侍衛從門外進來,謝承瀾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後背,“書瑜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拿一些甜食過來,也好讓嘴裏苦味少一些。”
謝承瀾,那心裏的苦呢,也可以少一些嗎?
我實在是不敢相信謝承瀾的話,小心翼翼的跟他到門後,聽著他和侍衛交談。
侍衛臉上的欣喜明顯,“王爺,知畫姑娘來了,已經在您安排的宅子裏住下了。”
“知畫姑娘讓我囑咐您,她用心給夫人熬了一夜的藥,您一定要讓夫人喝完,良藥苦口利於病。”
5
我猛然回頭看著那碗裏烏漆麻黑的藥,胃裏瞬間翻江倒海起來。
原本還以為是這段日子嬌慣了些,未曾想是有人動了手腳。
剛站起身,門外的話瞬間讓我如遭雷擊。
“王爺,知畫姑娘說小公子近來見不到您,總是鬧騰,望王爺得空去探望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