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大選之前正值景樂公主生辰,宮裏辦了生日宴,請了上京城一眾高門貴女,許多人也抓緊這個機會,將自家的女兒帶過去露露臉,以求在大選中拔得頭籌。
沁王府自然也在邀請之列,嫡母卯時便將我喊起來沐浴焚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宮宴設在瑤光殿,滿殿鋪滿琉璃瓦,鑲綠剪邊,亭台舞榭均是典雅清貴。
沁王府嫡女抱錯的烏龍早就傳遍上京城,原本那群貴女便與我嫡姐親近,不待見我,這下更是人人恥笑我「飛上枝頭變鳳凰」。
「有些人呐,即便頂了嫡女的名頭,但還是一眼便能瞧出差別來,你說是不是?」魏國公家的二女兒素來是嫡姐的手帕交,自是不會給我好臉色。
「可不是,不論怎麼穿金戴銀,瞧著還是不入流,就這還想進宮選秀,可別汙了陛下的眼!」
「哎,瞧你這樣之前在家可是會幹伺候人的活兒?能幫我尋杯茶水來麼?」
一群女人三言兩語,著實嘈雜得很,我本意不想與他們糾纏,待到大選之時,一切便見分曉。
可不知從哪出來一人,開口打斷了貴女們三三兩兩的恥笑。
「各位小姐的身份哪個不是仰仗家族和血脈得來,如今這世道一切皆有可能,就不怕哪天一覺醒來,那落毛鳳凰變成了自己麼?」
來人一身靛青色長袍,濃墨長發高高束起,不是程墨白又是誰?
對麵的貴女們被撞見此場麵,一時臉色鐵青,領頭那個跳出來,「程大人這是何意,莫不是要護著這庶女不成?」
程墨白雙眸微暗,神色肅然,「沁王爺乃我恩師,扶音自然也算是妹妹。」
「倒是不知道魏國公可知二小姐生得一副伶牙俐齒,不入仕做官可惜了。」
話音未落,一群人作鳥獸散,我對程墨白服了服禮,也尋了個由頭遁了。
臨走前,他喊住我,「扶音,別進宮,陛下沒多少時日了。」
我不解,大選聲勢浩蕩,陛下雖說年紀不小,但也不至於到「時日無多」的地步。
更何況這人一向心思深沉,又為何會平白無故幫我?
大約是按他所說,看在嫡姐的麵子上,替我解了圍,也消除不了我對他敬而遠之的懼意。
前頭觥籌交錯,我隻好跑到殿後到池塘躲清靜。
「大選大選,大選到底什麼時候結束,從來沒人問過我是不是真的想進宮,和你們一樣多好,生來就在宮中,對麼小魚?」
我趁著四下無人,撩了衣裙蹲在池塘邊歇息,瞧著一池金魚好看得緊,正想尋些什麼來喂,隻聽見身後傳來笑聲。
「誰!」大晚上的,別見了鬼了。
樹影下走出一少年郎,明眸皓齒,翩翩獨立,「你是哪家的秀女,怎麼不在前殿應酬,反而在此處摸魚?」
「你又是誰?」我狐疑地打量來人。
「我叫宇文川,」他擺了擺手上的扇子,朝我這邊走過來,「不過我覺得你說得不對,生來便在宮裏的人,也沒有人問過他的意願。」
我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眼前這人便是邊緣皇子宇文川,行三,逍遙閑散,不爭權不奪利,一心隻想遠離朝堂過快活日子。
「那這樣看來,我們同病相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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