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男孩女孩,頭都沒看到怎麼知道!」
大姐很聰明,她撲通跪下來,抱著爸爸的褲腳。
「爸!是個男孩,就是個男孩!」
「讓媽媽生下來吧,救救媽媽,她肚子尖,算命的都說了,這胎是我們家的福報,一定是個男孩!」
我爸張了張嘴,猶豫了。
他往口袋裏掏了掏,又踮起腳往產房裏麵看去。
醫生催促,「要救人就快去門診部結賬,我們要備血了!」
我爸咬著牙,跟賭博一樣眼一閉,掏空了全部家底,一分不剩。
嘴裏念叨,「臭婆娘,敢再生個女娃,老子殺了你。」
家裏的第十個孩子,要了媽媽半條命。
產房裏傳來哇哇大哭。
「生了,生了!」
「是個男孩!」
我的心驀地被揪緊。
到底是不幸呢,還是該慶幸。
媽媽臉色蒼白,我給她喂水,她好像看不見我,始終注視著旁邊的小嬰兒。
她的命,是我們幾個姐妹哭著喊著從我爸手裏求下來的。
可是她卻說:
「是我們恩生舍不得媽媽,恩生要媽媽留下來陪他長大。」
這個男孩叫李恩生,是我爸翻破了字典才取出來的名字。
意思是上天的恩賜。
我們九姐妹,像個笑話。
再沒有人提起讓幾個姐姐回學校的事情,我們好像被默認,成為了遺棄物。
大姐也不去村口了。
沒過多久,費老三有一天早晨站在我家門口,還帶著個戴金絲眼鏡,穿正裝的女人。
好像是城裏來的,抱著一本刊物。
然後被我爸媽拿掃帚攆了出來。
我爸扯著嗓子,「死騙子,我們家的錢就算給牛嚼巴了,也不花在丫頭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