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生完我之後,足足有三年都沒有再懷孕。
不是她不想,是她的肚子懷不上了。
於是他們又到處去找偏方,好壞一堆藥,煮了一鍋又一鍋。
老張媳婦說得沒錯,我媽,終於又懷上了。
三個月前不能聲張,我得以確定這件事情,是一天晚上,起夜。
黑漆麻烏的門口,我撞見一個抽抽噎噎的影子。
仔細一瞧,居然是我大姐。
她把手摳得滿是指甲印,雙眼通紅,聲音小且發抖。
「攬娣,我聽見了,媽真的懷了。
「那我以後真的不能再讀書了嗎?」
我咂吧咂吧嘴,「要我說,他們老李家就沒這個命。」
沒想到,她居然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瞪大了眼睛,「真的嗎,真不是個男的?!」
說實話,我又不是算命的。
我不知道。
大姐上的是縣裏最好的初中,她說不上天資聰穎,她隻是為了讀書拚盡一切。
打稻子的時候,中午歇在田裏,她趴在地上抄課文。
冬天晚上雪地裏反光,她抱著英語單詞在院子裏,一坐坐半宿。
第二天起床眯著眼睛給我們做早餐,一個不小心手按進了鐵鍋裏,燙掉一層厚厚的皮。
她就是這樣被保進縣一中的,不要學費隻要飯錢。
我爸還是不讓上,縣裏的校長就過來。
裏裏外外把我們全家誇了一通,說我爸教得好,最後給我爸聽得合不攏嘴。
大姐這才上了學。
大姐的手很涼,我想了一會兒,堅定地說:
「沒關係,媽媽一定會讓我們繼續讀書的。」
我是重生的,我並不像一個真正的新生兒一樣對這個世界如此敏銳。
但我還是知道,是媽媽保護了我們,讓姐姐們讀書。
她是愛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