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酒。」
槐樹街盡頭有一棵千年老槐樹。
老槐樹下,有一座鬼門客棧。
我是客棧老板娘。
今天七巧節,鬼也出奇地多,店小二昨日早早請了假,說是家裏給燒了個新娘子,趕著回去成婚。
我隻得親自出馬,給我的鬼客們端茶倒水,掙幾兩鬼鈔。
「客官,新上的黃泉酒,您慢用。」
我將酒瓶子放下,正要轉身離開,一名喝醉的酒鬼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這位鬼娘娘好姿色,急著走什麼,留下來陪陪爺,爺有錢。」
我垂眸看了眼捏著我手腕的那雙被火燒得煙熏火燎的黑手,輕啟櫻唇道了句:
「客官,奴家的手,可不是誰都能碰得的。」
尾音剛落,麵前的酒桌「騰」地一聲便被掀翻在地,
語出不敬的酒鬼兩隻黑乎乎的胳膊被拽了下來,空蕩蕩的袖管被揚起的陰風灌滿。
一時之間,客棧裏鬼客四散,驚慌逃竄。
得,今個生意又砸了。
我歎了口氣,盈盈腰身正了正,衝著那位怒發衝冠的紅衣少年福了福身。
「閻君,您來也不說一聲,我好準備些好酒好菜。」
紅衣少年「唰」地一個瞬移來到了我跟前。
獵獵衣擺翻動,眸色如墨,抿著一張薄情嘴,麵無笑色,冷冷地道:
「姻娘娘竟體虛成這般嗎,甩不開一隻鬼手?」
我癟了癟嘴,正欲反駁些什麼。
唇上猝不及防的襲來一片柔軟,是冷冽的風的味道,沒有溫度的輾轉。
他又在給我渡氣了。
我這縷殘魂,全靠著閻王續命。
他今日似乎不同以往,攬著我腰身的手用力得很,他腰間的配飾硌得我生疼。
我閉著眼睛數著數。
九百九十一,九百九十二,九百九十三......
以往數到三百,他指定會放開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留下一個瀟灑的頎長背影。
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推了多次無果後,一腳踩在了他的靴麵上。
他吃痛的間隙,我跳開了老遠,狠狠地喘著粗氣。
「閻君今日不開心?」
他緩緩伸出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來,放至唇邊,擦了擦嘴。
我的眉毛跳動了三下,倒也習以為常了,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他是隻有潔癖的鬼王。
「到我身前來。」他抱著臂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有一種難以抵抗的威懾力。
我款步走向他,黑色裙擺一步一搖曳,萬種風情。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朵殷紅殷紅的玫瑰花,他盯著我看了許久,似乎是在想,插在哪裏合適呀?
最終,他將那朵玫瑰,別在了我耳後,
他難得地笑了。
他似乎很滿意。
他又「唰」地離開了,風裏留下一句話,
「吾家有嬌女,皎皎頗白皙。」
我又想起了在姻緣殿的日子,
那時的鶴零,
還不是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