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可我不明白對於一些人,我們的愛就是罪過。
連山知道了我們的事,不去找總不怎麼理他的歲明,也不找我的爸媽交涉,獨獨找到了我,靜靜講述了一個被他瞞了很久的故事。
「我和歲明一直都不親近......」連山對我說道:「外人都覺得我對孩子不好,認為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歲明也恨我,以為我的心裏隻有毛家母女,不待見他。沒人知道真實原因。」
隱約覺得事情不對,突然之間,我並不想知道這個男人口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可是連山堅持講了下去,「我們住在偏遠農村,周圍都是大片山地林地。歲明三歲那年,他媽為了拽掉纏上他腳踝的野蛇,手被咬了。山村路遠,沒等送到正經醫院人已去了。去的路上他媽留了遺言,其實也不算是遺言,隻是不斷地說遺憾不能看著歲明長大,沒法幫他帶孩子了。」
我聽得一腔冰冷,一身濕汗。
「誰不喜歡自己孩子?我和他媽在一起時總是設想未來生活,想著慢慢攢錢,蓋房子置地,供歲明讀書,給他娶媳婦成家,然後再抱孫子......他媽沒有等到......一樣都沒等到......」
連山繼續說道:「見到歲明我就會想起他媽。貧窮閉塞要了他媽的命,可我也怪歲明淘氣——剛會走路就往後林裏鑽,不然能被蛇纏,丟了他媽的命?不親也就不親了吧!他也長這麼大......可是現在......」
連山停下不說。
我也不說,意思我已明白,仍想等他宣判。
「他若總是跟你糾纏,這一輩子就沒孩子可生,他媽那些願望也就永遠落空。」連山到底把話說全乎了,「清明時候回去上墳,如何和她解釋才對?」
我不知道連山怎麼走的,我沒送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這對父子能否真正融洽起來我不清楚,可我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心安理得地做那條毒蛇之外新的隔閡,愛情還能純粹?
愛情這個東西能有那麼強韌?
若有一天歲明知道母親過世原因,還會如同今日這般無怨無悔?
天平本就傾斜,不堪再往低的那麵增添砝碼。
我長大了,不能後山哭鬧,不能尋死上吊,不能躲在辣條薯片之中裝瘋賣傻,好的壞的疼的苦的,都得自己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