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做夢的夜晚。
我站在足有兩米高的石塊上,眺望一望無垠的大海。
身後傳來不算陌生的聲音。
「是你嗎?」
我轉過身,江尋立在與我齊高的岩石上,雙腿微微打著顫,海風將他一頭黑色短發吹亂。
他望著我,抿起了唇,像是自問:「是夢,我又夢見了你,為什麼?」
我帥氣地撩了把頭發,「因為我跟江大帥哥有緣分啊。」
他唇色蒼白,大概有些畏高,善良的我朝他伸出手,越過一塊岩石向他走去。
「別怕,我給你搭把手。」
我的靠近似乎喚醒了他某種記憶,江尋捂住嘴往後退,連連擺手,「你別過來!!」
然後一個不留心,一腳踏空,「撲通」一聲掉進海裏。
我:「......」
我用意念長出翅膀,雖然他隻是夢境裏的江尋,但我也不想看著他被海水衝走。
飛到他身邊,想把他救起來。
他卻不搭手,看來是會遊泳。
揚起的水珠濺在江尋冷白的臉龐上,在陽光的照射下愈發晶瑩剔透,像在發光。
「為什麼你可以長出翅膀?」
江尋語氣不太好地問:「又為什麼這麼惡劣的環境對你沒有半點影響?」
「因為這是我的夢境啊,我可以操控這裏的一切。」
「是你的?明明是我在睡覺,要說夢境也該是我的。」
喲謔?
這個江尋真不一般,一般我夢裏的人物話都不會太多,不太具有腦子,而他對答如流,又懂得質疑我,實在新奇。
我翅膀扇啊扇,「我能證明給你看。」
仰頭看天,「老天爺,下雨。」
老天配合地轟隆一聲,嘩啦啦下起了傾盆大雨。
於是江尋被澆了一腦袋的水。
除我之外的一切接受了這場大雨的洗禮。
隻要我腦海形成一定的畫麵,不是太過離奇的,夢境都會替我實現。
他震驚了足足三秒,瞳孔裏印著我幹爽的模樣。
然後邊抹臉邊痛苦道:「快停了停了!我信你了!」
我用意念停止了大雨,一手環過他的上半身,再一手穿過他的膝蓋彎,將他從水中抱起,實現了一次美救英雄。
我飛到了半空,自由翱翔,自由發瘋,「怎麼樣江尋?這輩子沒體驗過公主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帶你感受個夠!」
江尋死死抓著我的衣服,臉上血色盡褪,哆嗦道:「快放我下去,掉下去命就沒了!」
此話一出,我活躍的大腦當即腦補出他掉下去的場景。
低頭一看。
好的,伴隨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江尋又掉海裏去了。
並且是半空墜落,嚇人指數直線飆升。
慢半拍的我並沒有及時接住他。
江尋被我拖上岸時,肉眼可見的奄奄一息。
我醞釀著開口:「那啥,剛才是個失誤,你不能說掉下來之類的話,我的大腦一旦有了這個畫麵,在夢境裏就會發生......」
他悶聲咳嗽了兩下,有氣無力道:「所以你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我環著膝蓋,想了想,「現在是晚上睡覺時間,一時半會我醒不來的,除非,讓我震驚或者讓我受到驚嚇,就有可能醒。」
江尋垂著眼睫,沒說話。
日薄西隅,丹霞似錦。
他高挺的鼻梁與淡玉薄唇在夕陽的映染下,泛著一層淡淡的暖光。
看著江尋羊脂般的皮膚,我心無端有些癢,忍不住伸手過去,捅了捅他的臉頰,手感很好。
「真的好真實啊,我都要懷疑你是真——」
我的話湮沒在了唇齒間,因為江尋吻了上來。
如血如錦的層雲在我們身後鋪陳,我瞪大眼睛,來不及反應,隻看到他微垂的眼皮,與鍍了一層金色光輝的長睫。
......
成功驚到了我,於是半夜我醒了。
沒關係,依然能重睡。
長達十二天的軍訓結束,小小慶幸一把,沒怎麼曬黑。
洗漱的時候我摸了摸嘴唇,兩次夢到江尋,兩次都親親了,難不成我真對他有什麼想法?不隻是見色起意那種?
上午第二節是大班英語課,其中有計算機專業一班的同學和我們一起上。
而江尋,就是一班的。
曉桃朝我擠眉弄眼,「你的真命天子等會就來了。」
我打掉她的手,齜牙,「並不是我的。」
說曹操,曹操到。
一身黑色薄款風衣,窄腰長腿的江尋走進教室。
依舊是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如果能把他掉到腳底的黑眼圈去掉的話,我想他會更帥。
曉桃狐疑地瞅瞅他又瞅瞅我,「奇怪,你昨天晚上明明沒有夜不歸宿,怎麼江尋看起來像一夜都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啊。」
我點頭讚成,輕彈她額角,「像是身體被掏空,但與我無關。」
有男生向江尋招手,估計是他的舍友或同學,江尋卻對他搖了搖頭,目光在人群中巡睃。
直到視線落在我身上,他表情微微一滯,繼而用十分複雜又帶著警惕的眼神多看了我幾眼,坐到了離我不遠的左前方位置。
他為什麼看我?
曉桃也道:「江尋絕對是在看你,如果你倆真不認識,那他就是暗戀你!」
「......我覺得不太可能,他好像帶著敵意。」
實在不是我不想聽課,也實在不是我想去注意江尋。
但他那頻頻如有實質的目光盯得我頭皮發麻,如坐針氈。
我忍不住看向他,眼神詢問怎麼了。
他眉毛擰著,對我做口型。
一遍遍重複。
千萬、不要......?
我認真看著他的嘴巴。
不要射殺?
不要死亡?
不要隨叫???
......什麼東西?我沒叫啊。
化身盯盯狂魔的江尋讓老師也看不下去了。
年過三十已禿頭的英語老師輕咳兩聲,意有所指道:「要談戀愛的下課談,一節課回二十次頭也不怕脖子扭了。」
周圍頓時一片竊竊私語,笑聲不斷。
似乎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我,用自以為小聲的聲音跟旁邊人說:「長得有點像江尋照片裏那個女生唉。」
我以手擋臉,當眾社死,恨不得鑽地縫。
誤會大了,表白牆又有新瓜吃了。
都是江尋的錯,明明不認識,有什麼是必須在課堂上說的啊?
經過一小片混亂後,江尋不再轉過頭來。
得到清靜的我有了片刻的放鬆。
然後,我困了。
老師的催眠曲還在播放,我的困意漸漸洶湧。
終於,我趴倒在桌上,闔目夢周公。
我不知道的是,受我某種奇怪的磁場影響,原本不困的江尋頭一歪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