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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母家裏隻有兩間瓦房,木頭圍起的院子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廢品。
雖然東西又多又雜,卻並不亂,種類分得清清楚楚。
他們並不富裕,日子過得平淡,但我在這裏感受到了家的模樣。
養父母不是本村的,四處漂流謀生後在村裏停留,住了十來年,一直靠收廢品為生。
兩人年輕時曾經有個孩子,但是在繈褓中就夭折了。
他們待我如同親生女兒,對我極好。
因為嫌我之前的名字太過晦氣,他們翻遍字典給我找了一個新名字。
陳歲歲。
歲歲平安。
我六歲時,他們打算讓我去上村裏的小學。
但我一直是黑戶,村裏的小學不收。
爸爸跑去城裏給我上戶口,大半個月都在外麵跑。
我坐著媽媽的三輪車去收廢品。
他們說要攢錢,攢錢給我去看病。
飄著雪的夜裏,我裹著舊棉襖,手裏拿著糖葫蘆,笑哈哈地坐在三輪車後麵,跟著我媽穿梭在大街小巷。
回村的路上,兩邊都是黑幽幽的樹林。
我媽在專心致誌地騎車,我瞪圓了眼睛左看看右瞅瞅,看看哪裏有被人遺棄的紙盒。
樹林裏忽然傳出一點光亮,我眼尖地看到了一個紙盒。
我立馬讓我媽停車,衝過去一把抽起紙盒。
哪承想抽起一張紙片,露出一個嬰兒的臉。
嬰兒的臉凍得烏紫,眉眼皺巴巴的,臉頰還有一個指甲蓋一般大的胎記,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嚇得跌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媽緊隨其後,看到這景象也是嚇了一大跳。
那年頭,深山老林經常出現這種現象,剛生出來的女孩子被丟到野外,生死由天命。
運氣好的被人撿回去,運氣不好的哭到聲嘶力竭,要麼被野獸叼走,要麼餓死。
這個小孩,很有可能是因為臉上的胎記和性別被家裏遺棄了。
我不忍心,脫下自己的舊棉襖裹住她,然後把她從紙盒子裏抱起來。
我媽歎了一口氣,催促我們先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