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懷孕了,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大著肚子嫁給別人,還一腳踹飛了喜婆。
最重要的是,她腦子裏沒有關於這個身體的任何記憶,隻能從周圍人嘴裏拚湊出一點信息。
她叫蘇蓮,京城第一才女,手無縛雞之力,肚子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
自己爹媽是誰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現在一頭撞死也不一定能穿越回去。
“娘......”崔央咽了口口水,忙不迭地抓住身旁女人的手臂。
本就身體不好慘白的臉上此時更是麵如死灰。
“娘,我不娶了,你快快把這尊大佛送回蘇家,她要是發起狠來踹上我一腳,孩兒剩下的半條命都要沒了。”
剛剛還喜氣洋洋,滿頭叉釵黛簪像顆珊瑚樹的崔夫人早就兩眼一發昏,當場暈了過去。
“夫人!”
“娘!”
剛剛還張燈結彩的崔家門口頓時成了一鍋亂粥。
喜婆的叫喊聲,人群的咒罵聲,崔家傭人的抽泣聲此時彙成一片。
蘇蓮站在漩渦中央像是腳底生了根,她有些不自然的撿起還帶著汙物的外袍,一閉眼牙一咬穿上。
管她什麼好的壞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就這麼一步一挪,打算趁亂逃跑。
“吵什麼吵。”
崔家門口出來了一個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滿頭白發不怒自威的老太太。
她眼皮都快耷拉到下眼瞼,卻依舊遮不住眼睛裏的精光。
就像一隻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隻幾眼就把當前的局勢穩住。
“你要往哪兒跑?”
不大的聲音響徹全場,她打量著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女人,眼底裏卻都是鄙夷和不屑。
“就這種還未出閣的小小庶女,倒是延續了你們蘇家的書香門第。”
“外界都說你飽讀詩書,我才讓喜婆上門提親,特意為你網開一麵納入孫兒房內做妾。”
“誰料你不僅瘋瘋癲癲,竟然肚子裏還懷著野種,倒想蒙混過關,進我崔家的大門,真當我死了不成!”
“說的好!這種人還當今聖上稱為什麼京城第一才女!”
“我看就要把她浸豬籠!偷男人的賤種!”
一聲一聲的附和聲像是刀一樣戳在蘇暖的身上。
什麼他媽的庶女,書香門第的。
蘇暖本身因為這離譜的穿越事件氣不打一處來,這老太太這時候不就指著鼻子罵她?
那她今天就要好好給這老太太上一課。
什麼叫婚姻自由,什麼叫單親媽媽,什麼叫封建社會的毒瘤!
她一把擼起喜服的袖子,快步上前直接衝到了崔家的大門口,雙手叉腰,肚子一挺就擺開了架勢。
“老太太,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了,半隻腳邁進棺材的人了,怎麼這麼陰陽怪氣?”
“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自由戀愛?就是我現在想跟誰好跟誰好,那是我的自由!單親媽媽知道是什麼嗎?”
“就是跟我一樣肚子裏有個孩子,但是不需要沒用的男人來給我的孩子撫養成人。”
她斜眼撇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崔央,一個大男人腿抖的像個篩子,就這樣的男人還能娶到媳婦兒?
“你們家是什麼皇親國戚還是王爺侯府啊?還納我做妾都是網開一麵,大家都是人,生來平等。”
“你又不是刀槍不入的神仙,我也不是,你也沒比我多一隻眼睛,多一張嘴,你憑什麼指著鼻子罵我?”
“你!你!你!潑婦!口出狂言!大逆不道!”
崔老太太這麼大年紀哪兒見過這種刁蠻不知禮節的,厚臉皮的姑娘。
拐杖狠狠的敲著地麵,一口氣差點背過去。
“來人啊!給我把她浸豬籠!這種瘋了的賤人也配臟了我崔家的門眉!”
身旁的小廝應聲上前,三個人呈包夾之勢就要摁住蘇蓮。
蘇暖冷聲一笑,再度脫下礙事的長衫,就擺出了架勢。
就這三個長的像隻雞一樣的男人,她一個可以打十個。
還未等她有大展拳腳的機會,一匹駿馬和一聲響亮的聲線就劃破了僵持的局麵。
“鎮北王到!”
剛剛還氣的站都站不穩的老太太眼前一亮。
鎮北王平日裏對百姓極為寬厚,屢次替民請命上書當今聖上。
這次倒是要請他來評評理,皺皺巴巴的老臉上也是有了些許期盼。
“民夫崔徐氏拜見鎮北王。”
“草民拜見鎮北王。”
剛剛還對她指桑罵槐的一大幫人和崔家眾人當即都是跪了下頭。
額頭緊貼地麵,此時除了連綿不斷的馬蹄聲竟然無一人敢言語。
隻有站在人群中的蘇暖還搞不清楚狀況,什麼什麼王?
自己剛剛嘴賤說這崔家不是什麼皇親國戚,這會兒不會真的那老太婆的誰誰誰來給她撐腰吧?
好漢不吃眼前虧,依葫蘆畫瓢終歸是沒錯的。
要是那什麼鎮北王真的是為那老婆子出頭的,到時候她再辯解也不遲。
她也學著旁邊人跪下,頭貼著地。
隻是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觀察著周圍人的動作,生怕自己出了錯。
來人正是鎮北王—霍然。
他揮舞著馬鞭一路疾馳而來。
粗糙大手一個使力,馬兒前蹄高高抬起,發出一聲嘶吼安靜了下來。
帶著斑斑血跡透著寒氣的盔甲包裹著男人高大的身型。
兩條山丘一般的眉骨,濃墨般的劍眉緊皺在一起,不怒自威的眼睛此刻正掃視著麵前拜服的眾人。
最後目光定格在人群中一席鳳冠霞帔的蘇蓮身上。
一顆懸在空中的心緩緩落下,還好他來的及時,不然這已經被自己破了身子的沈蓮,必然要受千夫所指。
邊疆戰事告捷,他歸心似箭,一路緊趕慢趕半個時辰錢才進了京。
不為別的,隻因他是個堂堂七尺男兒,雖蘇蓮酒後失態,共度一夜春宵,怪不到他身上來。
雖未有半分感情,但他還是要對未出閣的女兒家負責。
連口水都未來得及喝上,鎮王府就來報。
蘇姑娘今日出嫁,肚子裏怕是懷的他的子嗣,人都是被逼的有些瘋瘋癲癲。
他一揚馬鞭就一路疾馳而來,幸而他來的還不是太遲,看這樣子似乎是還未禮成。
否則他就算是不當這勞什子鎮北王,擔上強搶民女的罪名,也要把蘇蓮帶回王府。
“都起來吧。”
霍然一夾馬肚,馬鞭隨意的甩在地上,疾步就往還跪在地上的蘇蓮走去。
她瘦削的身子蜷在一起,像一張薄紙,仿佛風一吹就能飄散。
“蘇蓮,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