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霜歎了口氣,將前廳的事務交給了祈毓,便不想理會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小姐,你這麼丟下世子殿下自己在前廳,不好吧?”
若柳小碎步跟上,在祁元霜的身後小聲勸慰著:“小姐,禮數不可丟棄啊......”
來到了後院,祁元霜推開屋門的同時,一把摘下了頭上的繁冗的步搖,丟在梳妝台上,帶著氣又帶著埋怨:“誰說讓他自己在前廳了,毓兒不是好生招待著世子殿下麼。”
若柳走上前去,將祁元霜隨意丟下的飾品好生歸攏得當,歎著氣說:“小姐,若柳自幼跟在你身邊長大,做你的貼身丫鬟也十餘年了,若柳嘴笨,但是若柳還是想說,世子殿下願與咱們祁國公府結成兩姓之好,這等美事,可是雲京城裏多少高門顯貴家的姑娘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祁元霜覺得自己的喉嚨裏哽了一下,有些麻木,又有些恍惚:“若柳,你也這麼以為嗎?”
“世子殿下家世顯貴,模樣也清俊萬分,最關鍵的是,若柳看得出,世子殿下對小姐還是有那麼幾分心意在的。”
見祁元霜無動於衷,若柳在後頭又補了一句:“能在大街上為小姐解圍的男人,總歸是不錯的。”
在祁元霜聽來,這句話十分刺耳,紮入了剛剛那段不忍回想的記憶,似乎在暗示傅安對自己心有傾慕,但祁元霜冷冷一笑,心中的不悅之情全部顯現於臉上。
可是若柳這個小丫頭不懂得看人臉色的缺點,始終沒能改掉。
“而且世子殿下多次救小姐,就說宮裏落水的......”
“啪!”汝窯的茶杯蓋子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若柳的話頭被截斷,愣愣地看著許久不曾發火的祁元霜,唯唯諾諾地躲在一旁不敢出聲。
察言觀色的嬤嬤將懷裏的針線筐往桌上一放,怒目而視地看著若柳:“我說若柳!你再這麼不知道深淺,當心我回頭拿糨糊把你的嘴粘上!”
若柳求助地看著祁元霜,卻發現祁元霜也冷著一張臉。
嬤嬤見氣氛不妙,趕緊找了個借口打發若柳離開:“好了好了,快去忙你的吧,小廚房的灶台上還煮著湯呢,你且去看著,小少爺一會兒還要喝呢。”
若柳離開,帶上了房門,屋裏的氣氛重新歸於平靜,嬤嬤俯身下去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祁元霜趕忙蹲下來:“嬤嬤,當心劃到手。”
“小姐,若柳她年紀小,性子急,有些話說出來不經過思考,你別介意。”嬤嬤將大塊的瓷片拿在手裏,祁元霜心頭的煩悶被嬤嬤這麼四兩撥千斤地回掉了。
“我打心眼裏沒有跟若柳置氣,隻不過就是對世子的做法看不透而已。”
看著祈元霜歎氣的樣子,嬤嬤於心不忍,將祈元霜纖細嫩白的手覆上了自己掌心:“老天爺啊,三小姐也是命苦,夫人撒手離去,老爺又遭逢大難,這一家子的重擔都落在小姐一個人的身上了,天可憐見啊......”
一句掏心窩子的私房話聽得祈元霜淚眼闌珊,隻怪自己不能效仿當年花木蘭,匹馬出征為家族賺得鐵卷丹書。
“嬤嬤,且不說這樁婚事好生詭異,我總覺得世子隻想囚禁我,而並非願於我結為夫婦,就說這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父親尚在獄中,沒有他,我怎能擅自出閣呢?”
一滴淚落在嬤嬤的手背上,嬤嬤抬起一隻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小姐,老身何嘗不知你心裏的苦,但是小姐現在獨挑祈家大梁,凡事都需從大局考量,老身沒讀過書,不知道什麼家國大義,但是老身入府幾十年了,服侍過三代國公,個個都是忠勇無雙,小姐雖不是男兒身,但是也要為了祈家大局著想啊。”
“嬤嬤,我知道了,霜兒知道了......”
屋內傳來老幼兩人的悲戚,聞者為之傷心,卻不得不感歎命運無常。
皇宮。
“公主!公主!”
宮女們在後麵追個不停,趙樂悅提著衣裙在宮圍間奔跑,臉上氣鼓鼓的表情,衝著禦書房的方向頭也不回地奔去。
禦書房大門緊閉,賀公公守在門前遠遠看見趙樂悅奔來的身影,嚇得臉上的皺紋都快漲開了:“老奴參見公主......公主!公主不可啊!”
“滾開!本宮要見父皇!”
“噗通”一聲,賀公公直接跪在了趙樂悅的麵前。
來勢洶洶的趙樂悅也忽然間被嚇了一跳,賀公公見狀趕緊哭喪著老臉,委屈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公主,公主饒過老奴吧,陛下在禦書房和軍機大臣商議軍國大事,早就叮囑了老奴不可以讓任何人進去......哎呦!”
隨著趙樂悅拎起衣裙飛來一腳,年逾五十的賀公公連人帶帽子一起向右側栽倒,接連滾落了兩三級台階,在小太監們的攙扶下才勉強起身。
“公主殿下!老奴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陛下砍的呀!”賀公公急得直拍大腿,對身邊的小太監們喊道:“愣著幹什麼!別扶我,快去攔住公主!”
禦書房外響徹了宮人們哀求的聲音,這聲音早已經讓房內的皇帝麵如鐵青,座下大臣們紛紛噤聲,忽然間皇帝一聲斷喝,抓起書桌上的硯台就向外麵砸了過去。
好不容易闖入殿內的二公主殿下,腳下卻被硯台生生釘在了門口,隨著硯台被摔在地上,墨跡四散。
可是趙樂悅根本不在乎這個,一個閃身便越過了地上的臟汙。
趙樂悅直接衝到了皇帝麵前,拍著桌子語氣強硬蠻橫地質問:“父皇!你為何要把那個罪臣之女許配給傅安哥哥?”
眾臣都將皇帝那張即將爆發的麵容看在眼裏,隻有尖刻任性的二公主殿下絲毫不介意,甚至顧不得禮數便提了嗓音道:“父皇!你知道的,人家自小就喜歡傅安哥哥嘛,我們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那個祁元霜根本就不配......”
“朕做下的決定,由不得你來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