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女友竹馬同時落水，她卻第一時間去救竹馬。

可竹馬會遊泳，我不會。

昏迷三天後，我腦海中多了一本未完結的小說。

原來，女友是深情女二，一心一意跪舔男主。

我是她走出低穀的工具人，是她一時的消遣。

絕望之後我提出分手，她讓我別後悔。

可後來，哭著求複合的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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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我看到的是守在病床邊的顏惜。

她趴在床邊，用手撐著下巴，在閉目養神。

一眼掃過去，她皮膚微暗，頭發淩亂，黑眼圈明顯。

看起來很憔悴的樣子。

以往，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第一反應是心疼。

可是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能是躺的時間久了，我感覺渾身酸疼，忍不住動了下。

顏惜立馬睜開眼，驚喜地看著我。

“封誠，你終於醒了！”她嗓音暗啞，“這幾天我快嚇死了。”

“幾天？”我皺眉，“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你再不醒來，我就要飛去國外請專家了。還好——”她激動地抓住我的手，“我從來沒有這麼心慌過。”

“是嗎？秦昭結婚時也沒這麼心慌過？他掉進水裏時也沒這麼心慌過？”

我的語氣輕飄飄，隻是單純好奇，絕對沒有諷刺的意味。

顏惜眼神閃爍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了然中帶著自信。

“封誠，你是在吃醋？”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臉，語氣中帶著安撫意味：“秦昭和我一起長大，我是喜歡過他，但隨著他結婚，我對他的感情早已放下。現在，我隻當他是弟弟，從小照顧他習慣了。所以，看到他落水，我才下意識急著去救他。”

我語氣平靜：“語言可以騙人，但眼神不會，身體不會。當時你朝他遊過去時的心慌，我看得一清二楚。危及關頭，你的眼裏隻有他。而我，你的正牌男友，當時也落水了，且不會遊泳。你從我旁邊遊過，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錯了。”顏惜認錯倒是很爽快，“從小到大我在秦昭身邊習慣了，以致於一見他有危險，我就會本能地想去救他。”

她握住我的手，眼神誠懇：“我知道這樣做不對，給我點時間，以後我一定會改掉。你是我的男朋友，任何時候，我都該把你放在第一位。對不起，封誠，我讓你失望了。”

這樣的解釋，乍一聽，好像挺有道理。

她的道歉和保證聽起來也很真誠。

我想，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輕而易舉就原諒她了吧。

我就是這樣，對她毫無原則和底線。

隻要她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就能毫無保留地為她付出，無怨無悔。

想到以前的自己，我皺了皺眉。

我居然是個戀愛腦？

“你確實做錯了，我也不想原諒你，我們分手吧。”

顏惜驀地看向我，瞳孔放大。

她剛拿到手裏的水杯“啪”地落地，摔個粉碎。

顏惜的驚訝隻維持了片刻。

她很快回過神來，望著我，眼裏帶著絲不快。

“我理解你心裏不痛快，但不要拿分手開玩笑。”她表情冷下來，“封誠，這種事不能拿來開玩笑。”

我表情從容，依舊不緊不慢道：“我從不拿分手開玩笑，你知道的。這是我第一次跟你提分手，我是認真的。”

我們兩人對視半晌，顏惜敗下陣來。

她俯身湊過來，笑容溫柔：“真生氣了？怎樣才能讓你消氣？”

“秦昭會遊泳，可是你先救了他。”我突然轉移話題。

顏惜愣了下，有些尷尬道：“他是會，但最近他腿受了傷，根本沒法遊泳。”

“我先救了他，你不會怪我吧？”

我平靜地搖搖頭。

對於不在乎的人，我向來是不責怪的。

“可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離死亡那樣近過。沒入水中時，巨大的絕望席卷全身，那種窒息感讓我前所未有的恐懼。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秒，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顏惜可能是真的愧疚，眼裏是濃鬱的自責，手也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封誠，是我的錯……”

“所以，在生死一線的那一刻，我想通了。感情什麼的，跟死亡比起來，什麼都不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你選擇了秦昭，那你就當我死了吧。可能我理想化了，我以為的愛情，是兩人能生死相依，彼此信任，能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既然你做不到，那我就不要你了。”

可能直到這一刻，顏惜才終於相信，我要分手不是賭氣。

我是真的決定離開她。

她的語氣前所有的恐慌：“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消氣？”

2

不待我開口，她又自顧說下去：“我也跳進水裏，體驗一回窒息的感覺好不好？你就在岸上看著，你不讓我出來，我就不出來，好不好？”

我歎了口氣：“知道為什麼這次我和秦昭會一起掉進水裏嗎？是他故意拉我下水的。”

“不可能！”顏惜下意識立馬反駁，反應過來自己的語氣不太對，又放緩了語氣解釋，“秦昭被從小寵到大，是有些任性，但他不是沒分寸的人，不可能開這樣危險的玩笑。他自己有腿傷，怎麼會把自己置於險地？”

我輕嗤：“他不會置自己於險地，因為他知道，你會第一時間去救他。就像他拉我下水前說的那樣，你救的人絕對是他，他會讓我輸得心服口服。”

顏惜還是不信，喃喃道：“不可能，秦昭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他是有些幼稚，但這樣狠毒的事，不會的……”

她當然不相信。

在她心裏，秦昭就是個有些驕縱的小少爺，他任性是因為家人的嬌慣。

她認為，秦昭骨子裏其實是個開朗善良的小男生，他是沒有壞心眼，永遠不會做壞事。

就連他當初遠離破產落魄後的她，再也不聯係，在她看來，也是因為被他父母阻攔，不是他的本意。

就連他當初不顧家人的反對，偷偷跟周美麗領證又私奔，在她看來，也是因為心思太單純，被周美麗的花言巧語蒙騙了。

秦昭在她麵前還是顧及形象的，從來沒把自己惡毒的一麵顯露出來。

在我麵前就不一樣了。

他曾經讓自己的保鏢抓住我，親手扇我巴掌，罵我賤人，說我纏著他的顏惜姐不放。

我兩邊臉被扇腫。

顏惜上一秒還在心疼我，發狠要讓罪魁禍首償命。

下一秒，我道出實情，她卻不相信，說我不該這樣汙蔑秦昭。

秦昭人都沒有出現，甚至不用為自己辯解，她都無條件站在他那邊。

那時的我，卻隻是短暫傷心失望過一段時間，被顏惜哄一下，很快又原諒了她。

邪門得很。

從那以後，秦昭再擠兌我，我都沒有跟她說過。

因為說了她也不信。

就像此刻一樣。

她還在苦口婆心跟我解釋：“秦昭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心不壞的——”

“我想喝粥。”

被打斷的顏惜愣住：“啊？什麼？”

“三天沒有進食，我餓得很。”

“好，要喝粥是不是？我現在就去給你買，青菜瘦肉粥行不行？”她反應過來後，語氣驚喜。

“行。”我敷衍道。

現在，我隻想把她支出去，懶得看她這張臉了。

等顏惜走後，我去找了醫生。

雖然醫生建議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但我執意立刻出院。

辦好出院手續，走出醫院大門，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出門買粥的顏惜還沒回來。

直到我坐上回家的出租車，才接到顏惜的電話。

“秦昭下樓梯時崴到腳，他給我打電話時都疼哭了，肯定很嚴重，我現在回去看看。封誠，你別急，我讓張阿姨給你送粥去了，半個小時應該能到——”

3

我直接掛電話、關機一氣嗬成。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坐在出租車後座，我閉上眼睛，終於有空開始回憶那本書的內容。

昏迷的這三天，我不是毫無意識，而是來到一個黑暗的封閉房間。

我的麵前出現了一本書。

準確地說，是一本沒有寫完的小說。

看著小說內容，我內心的震驚如驚濤駭浪。

原來，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說，主題還是虐戀情深。

男女主角分別是秦昭和周美麗。

這兩人經曆了一係列分分合合、互相折磨，最後居然成功複合，圓滿幸福。

後麵半段的內容還沒有寫出來，我是從小說最前麵的大綱看到的。

顏惜是深情女二，是從小守護在男主身旁的青梅。

男主有困難她永遠第一時間出手相助，激起女主的嫉妒，對男女主的感情促進起到一定的磨礪作用。

如果說顏惜還算鏡頭頗多的女二，那我這個追在她身後的舔狗，隻能算炮灰了。

一個陪伴女二走出低穀，幫助她重振家業的男N號，完成任務後就草草下線。

妥妥的工具人。

從已經出現的前半部分小說內容，以及大綱來看，我，也就是封誠這個人物，整條劇情線都十分生硬。

我的人設挺完美，但命運挺坎坷。

出生在富貴人家的大少爺，在爸媽的寵愛下長大，要什麼給什麼。

但卻從小乖巧懂事，成績優異，各種興趣愛好也能兼顧，可謂才華橫溢。

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大，沒有任何富家少爺的驕奢、揮霍等缺點，反而溫柔謙和，還乖乖聽從爸媽的安排去相親。

也就是在相親的時候，他遇見了落魄後在餐廳彈鋼琴的顏惜。

從此一眼萬年。

從此他的人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仿佛從一馬平川的柏油路上，急轉至陡峭崎嶇的山路，再也無法安穩。

顏惜家裏破產，落魄的她被以往的圈子奚落嘲笑，就連她愛慕的竹馬秦昭，都再也不見蹤影。

她身兼數職，到處打工，隻為了還清家裏的欠債。

這樣的她，除了出色的皮囊，可謂一無是處了。

可封誠就是對她一見鐘情。

他在餐廳和別人相親，被彈鋼琴的顏惜吸引，為了搭訕，甚至沒有理會對麵的相親對象在說什麼，連基本的教養都不顧了。

顏惜當下的狀況，家裏破產，還欠著巨債，當然不是什麼好對象。

但封誠就跟中了邪一樣，每天守在她打工的地方，巴巴望著她。

封誠的父母當然看不上顏惜，不想讓兒子跟她在一起。

為了阻攔這段關係，他們甚至把瘋了魔一樣的兒子關在家裏，不讓他出門。

可是沒多久，這對父母在馬路上出了車禍，雙雙離世。

這下，再也沒人能攔得住封誠了。

他義無反顧地奔向那個女生。

父母離世，他是唯一的繼承人，手上有大量財富。

他要出錢幫顏惜還債，幫她成立公司。

可能是作者為了維護女二的形象，安排她隻接受了封誠的兩千萬，用來還清所有的債務。

至於後來的開公司，重振家業，她堅持沒有再接受封誠的幫助。

不過，封誠一直都陪在她身邊。

他把爸媽留給他的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自己則一心圍著顏惜轉，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讓她可以全心全意拚事業。

顏惜成功了，她用極短的時間重建家族企業，甚至超越了以前的集團規模。

她和封誠的生活好不容易順遂了，私奔的男主回來了。

秦昭因為看到女主跟別的男人曖昧，賭氣離婚。

他回來後，顏惜全權承擔了照顧他的責任。

甚至把他接到家裏住。

一起出海遊玩時，秦昭和封誠同時落水。

顏惜救了男主。

而封誠，她的男朋友，卻在這次意外中喪生。

小說就寫到這裏。

是的，小說裏，我已經死了。

4

從大綱裏也能看出，封誠後來再也沒有出場過。

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我竟然沒死。

我想，可能是我強烈的求生意誌吧。

當時被淹沒時，我心裏湧起強烈的不甘，我不想就這麼死了。

人生的走馬燈在眼前閃過，我驚覺活了這麼多年，居然一事無成。

除了上學時好好用功讀書，剛畢業，一遇到顏惜，我的人生就圍著她轉了。

我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這麼結束了。

不想就這麼白來人世間一趟。

好像還有好多事都沒來得及做，精彩的人生還沒有開始。

後來，靈魂進入小黑屋裏，看到那本小說。

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的一生，我覺得滿是違和。

就好像是，因為我這個角色不重要，作者都懶得費心思去塑造。

在大綱裏，男主、女主、男二都有人物小傳，我沒有。

所以，他們的人設還算始終如一。

但我的人設改變得很突兀，前後有嚴重的割裂感。

按說，我那麼聽話懂事孝順的兒子，應該很會為父母著想，會體諒他們，不會跟他們對著來。

可後來，遇到顏惜後，我像失去正常思考能力一樣，滿腦子都是她，一門心思跟她在一起，全然不顧父母的感受。

作為戲份不多的炮灰，可能作者設計這個人的時候偷懶了。

後期封誠的三觀和他原來的人設完全不符，這才給了我覺醒的機會。

而且，我能感覺到，這次逃離死亡後，我好像不受劇情控製了。

麵對顏惜，我再也沒有以前的瘋狂迷戀。

我不再想無時無刻都待在她身邊，反而看著她有種厭煩感。

難道是因為死亡嗎？

去辦理出院手續時，聽醫生說過，我昏迷時一度停止了心跳。

那一刻，他們都以為我死了。

可是很快，心跳又恢複了。

他們也無法解釋這樣的現象，隻能說是奇跡。

我猜 ，心跳停止的那幾秒，讓我徹底擺脫了劇情的控製。

從此，我自由了。

車子來到了西苑別墅區，這是我和顏惜住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想直接從醫院離開，再也不回來。

但我的很多私人物品，以及證件都在這裏放著，得回來收拾一下。

打開密碼鎖，進入客廳，我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秦昭。

長得挺帥氣的男生，說話卻惡毒：“喲，沒死呀！”

他翹了翹搭在沙發上的右腳：“我一說腳崴了，顏惜姐就立馬甩下你，跑回來給我上藥。我說想吃甜點，她就親自出門去給我買。掉進水裏時，她救的人也是我。這些事說明了什麼？你還要自欺欺人嗎？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呀，非要死皮賴臉纏著顏惜姐，離了她你活不了是吧？”

我瞟他一眼：“你的顏惜姐知道你這副醜惡嘴臉嗎？”

秦昭愣了下，又笑起來：“我住進來的時候，顏惜姐就按我的要求，把家裏的攝像頭拆除了。我的惡毒是對你獨家發放的，顏惜姐永遠不會看到我不好的這一麵。在她心裏，我就是單純沒心機的小可愛。”

說完，他還眨眨眼。

那是顏惜最喜歡的模樣。

“是哦，家裏沒攝像頭。”我點了點頭，一步步走到秦昭麵前。

感覺到不對勁，他聲音裏明顯帶著不安：“你，你想幹嗎？”

5

我衝他邪惡一笑，伸出手就是兩耳刮子。

秦昭被打懵了，好一會兒沒緩過勁兒來。

等反應過來，他捂著臉，瞪著我的眼神像要吃人。

一字一句咬著牙道：“封誠，你敢打我！”

他氣到渾身發抖：“我要殺了你！”

“既然這樣，我那我就一次打個夠！”我撲上去，將他緊緊按在身下。

我一米八九的身高，在一米七五的秦昭麵前，有著絕對的壓倒性優勢。

他對我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被按著打。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扇了他多少巴掌，掐了他多少下了。

他從最開始的咒罵，變為慘叫、痛哭，到最後的求饒、哀泣。

我打累了，終於停下來，還對著他受傷的腳踝踩了幾腳。

疼得他又尖叫幾聲。

用體力上的優勢去欺負比我弱的他，我沒有任何心虛愧疚。

因為我的這一次毆打，遠遠比不上他曾經對我的欺負。

記得有一次，顏惜出差，秦昭直接帶了兩個保鏢進來，將我的頭按在洗手間水池裏。

每當我要窒息時，再抓著我的頭發讓我抬頭呼吸，循環往複。

我被他折磨了快一個小時，直到他意興闌珊，自己覺得沒意思了，才肯放過我。

這樣的折磨毫無痕跡，我身上沒有傷口。所以即使等顏惜回來後，我告訴她，她也是一個字不信，甚至指責我無理取鬧。

我當時隻覺得委屈，但對她的不信任卻沒有任何不滿和怨憤。

現在想來，這大概就是劇情的力量。

執迷不悟，卻毫無察覺。

秦昭趴在沙發上，重重喘著氣。

“顏惜結馬上就要回來了，你敢這麼對我，她不會放過你的！”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便！”

不再理會他，我開始著手收拾東西。

衣物什麼的太多，收拾起來耽誤時間，我也懶得拿。

我隻拿了我的證件證書和公司的文件，還有之前買的一些貴重物品。

準備離開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從陽台拿了一根撐衣架，趴在臥室的床邊，艱難從裏麵扒拉出一張銀行卡。

這張卡裏，有顏惜還我的兩千五百萬。

當年，我拿出兩千萬幫她還債，她重振家業後，直接往我的卡裏打了兩千五百萬。

還說，其中的五百萬是還我的利息。

當時我是怎麼做的來著？

我著急地質問她，為什麼要急著還我錢，還連本帶利，就這麼想跟我劃清界限嗎？

我痛苦地認為，她這麼做，就是想跟我撇清關係，不願意跟我有過多牽扯。

然後，我接過那張卡，當著她的麵，把卡扔了出去。

被打掃的阿姨撿到後，我隨手一甩卡就飛進了床底，我當時也懶得在撿。

現在想想，真是蠢得可以。

拎著行李箱走到大門口時，門突然從外麵打開。

顏惜站在門口，手裏還拎著一個小蛋糕。

“你怎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秦昭突然哀嚎著從沙發上蹦起來，飛奔過來一把摟住她。

動作太生猛，把顏惜手中的蛋糕都撞落在地。

“顏惜姐，你要為我報仇！”秦昭大聲叫著，聲音裏含著無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