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從訂婚宴溜走那天,篤定了李銘誠不會真的愛上我。
於是她放心的出國,把我綁在原地,替她守住李太太的位置。
我沒哭也沒鬧,在羽翼未豐時乖巧的給了所有人體麵。
然後我拚盡全力讓李銘誠一點一點的愛上我。
又特意在姐姐回來以後,抽身離去。
01.
我的生日這天,李銘誠開車載我進了山裏的露營地。
今晚會有十四年一遇紅色月亮,還有可以實現願望的流星雨。
幾個瓢蟲飛到我臉上,嚇得我緊緊拉住他的手。
他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又在觸碰到我冰涼的雙手後,把我包裹進他的懷裏。
結婚五年,隻要我一開口,李銘誠什麼都給我。
房子,車子,奢侈品。
別人都說,從沒見過這麼愛老婆的男人。
他們說的那麼斬釘截鐵,讓我都生出一絲希冀。
於是在我的慶功宴上,我借著酒勁,大膽的靠在李銘誠的肩頭。
“今年的生日,我想和你一起過。”
“我不要那些派對了,我隻要你陪我。”
他反常的愣住,直到現場的氛圍開始變得尷尬,才終於答應。
我已經無暇顧及他那天答應我的語氣是為難還是無奈,滿心歡喜的等待夜幕降臨。
可是當太陽剛剛落下,他的手機便響起。
深山裏的信號並不好,滋滋啦啦的電流聲中,傳出幾句突兀的抽泣。
“阿誠,我好怕。”
“怎麼沒有人?”
陶晶的聲音被放大,然後李銘誠的臉倏然變得難看起來。
信號突然斷開,電流聲陡然消失,隻剩鳥雀拍打翅膀的聲音。
我的手又一次變得冰涼。
我靠過去拉住他的袖子,他卻甩開我的手,高高舉著手機找著信號。
我僵在原地,他卻隻是皺著眉頭,不停地回撥過去,連抬頭向我解釋一下都顧不上。
我歎了一口氣,抓起衣服坐上了車。
遠方已經可以依稀看到星星的影子,李銘誠並不在乎,一腳油門就踩了下去。
到了山腳下,我固執的下車,住進了早就訂好的民宿。
深夜,我裹著衣服窩在露台,手機的信號被重新接通,母親的電話就不停打了進來。
她從未給我打過電話,即使在我意外流產,在醫院幾乎疼死的哪一晚,也沒有。
我靜靜的看著她的來電提示,音樂在一分鐘後戛然而止,隨後新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我按下接聽鍵,意料之內的辱罵聲夾雜著哭聲傳了出來。
“宴會取消你不會說一聲嗎?你知不知道她在風裏等了兩個小時?”
“如果不是李銘誠即使過來,她身體真的會受不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有多脆弱!”
我獨自看著天空中的星河蜿蜒,諷刺地出聲。
“她受不住了,不還有你這個媽,幫她抽我的血抽我的骨髓嗎?怎麼會受不住呢?”
聽筒裏的女人被我的話一噎,又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大吼。
“我們短過你吃還是短過你喝?我們陶家欠你再多也把你養大了。”
“你至於這麼容不下你姐姐?非要讓她生病是嗎?”
“你姐姐連李銘誠都讓給你了,她還要怎麼補償你你才滿意?”
她的聲音是那麼理直氣壯,把陶晶所有的肆意妄為都說成了被逼無奈。
這麼多年,我以為我已經不會因為她的偏心而難過。
可是她的話裏滿是對陶晶的愛護和疼惜,讓我嫉妒的差點哭出來。
窗外好像有流星劃過,我趕緊閉上眼,把眼淚也憋了回去。
我反扣手機,真誠的許願。
新的一歲,我要很多很多的愛。
睜開眼睛,李銘誠的信息在最上麵。
“生日快樂陶陶。”
我刪了短信,關掉了手機。
新的一歲,我決定把愛收回來,隻給自己。
02.
當我找到在律所的朋友幫我擬定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她眼睛瞪的大大的,滿臉的不可置信,一如她得知我要跟李銘誠結婚時那般。
不過那時的她說的是:“他那種浪蕩子,你真的想好了?”
而現在的她說的是:“他對你那麼好,你真的想好了?”
我又仔細想了想,在她複雜的眼神中,認真說道:“離婚協議嘛,有備無患!”
五年以前李銘誠不僅推掉了了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還揚言不惜放棄所有都要娶我,震驚了所有人。
因為求婚對象是我啊。
不是我那個閃閃發光,在國際大提琴比賽中閃閃發光的姐姐陶晶。
是我這個陶家最不受待見的,不討父母喜歡,也不會討男人喜歡的二女兒。
一開始,眾人都以為我不過是李銘誠用來賭氣的工具,畢竟他為了陶晶牽線搭橋,為她介紹了最好的教授,她卻一聲不吭決定出國,連商量的餘地都沒給他留。
可是不到一個月,李銘誠就曬出了和我的結婚證,還把我安排進了自家的公司。
仿佛一夜之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變的友善無比,就連從不多看我一眼的母親也軟下臉色,親手為我盤發,送我出嫁。
那時候的我以為,被神忽略了二十年的我,是不是終於也被眷顧了一回。
就算開局不是那麼純粹,我也願意勇敢一次,隻當是為了自己。
於是我沒日沒夜的加班,拚命擠到能與他並肩,又在家事上親力親為,讓他的家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當李銘誠第一次看到,他那個對別人向來挑剔萬分的母親,把眾星捧月的陶晶罵到摔門而去的母親,親熱的握著我的手不肯鬆開時,他就那樣楞楞地盯著我,眼中全是不解還有深深的震驚。
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他才意識到我沒有傳言中的那樣懦弱和無用。
他開始學著接受我,甚至學著...愛上我。
他一改往日花花公子的模樣,陪我養花做飯,隻要不出差,就一定會在晚上十二點前回家。
我會在遠遠在看到別墅外亮起的車燈時,幫他熱醒酒湯。
而他會在進門後抓住我的手,吻一吻我手上的戒指,然後在我耳邊說:
“今天好累,我想你了。”
那樣親密,讓我一不小心就沉淪。
他開始對我太好,好到甚至讓我以為他真的已經愛上我,好到讓我差點放下戒備,好到讓我幾乎對他毫無保留。
直到一個月前,我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
【這五年辛苦你了,但是下個月我回來了,有些東西也應該物歸原主了。】
【對嗎,妹妹?】
她的語氣自信又篤定,我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憑什麼,她要出國的時候,可以拋下一切讓別人為她善後,又在我的生活終於步入正軌以後,隨隨便便就攪個天翻地覆。
【我對我的生活很滿意,暫時沒有離婚的打算。】
【李銘誠也沒有。】
我鼓足了勇氣才發了出去,她卻像是不屑於回複,再也沒有了回音。
下一秒,銀行收到一筆兩百萬的入賬提醒,來自我的丈夫李銘誠。
備注:抱歉。
一瞬間,像是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把我澆了個清醒。
也是,沒有他的默許,她怎麼會蠢到把這種挑釁的短信發到我的手機上。
她和李銘城一樣,把麵子看得比什麼都重,高傲的連插足別人婚姻都那麼理直氣壯。
我關了手機,把廚房裏的醒酒湯倒掉。
今晚他不會回來了。
五年了,夢也該醒了。
好險,我好像差點就真的愛上你了。
03.
我從律所谘詢離婚的事情還沒過一周就傳遍了朋友圈,對於陶晶一回來就急著和李銘城舊情複返的風言風語四起。
有說我沒用的,畢竟是鄉下長大的村婦,留不住丈夫的心。
也有諷刺陶晶的,說她混了那麼多年,淪落到回來跟自己妹妹搶男人。
陶晶沉得住氣,有人卻已經沉不住氣,搶著要替她出頭。
陶也的電話打來時,我正準備去主持會議,敲定公司新春係列產品的代言人。
年輕男孩暴躁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
“你自己沒用,看不住自己老公,就把臟水往晶晶身上潑?”
“沒看出來你平時隱藏的那麼深,沒想到找到機會就上趕著來犯賤。”
我身邊的秘書尷尬的恨不得捂住耳朵,我卻不在意的用筆圈出今天開會的重點,一邊對著手機說:
“你要真有本事,要麼硬氣一點讓李銘誠別再騷擾陶晶,要麼就好好勸勸陶晶讓她有點耐心,等我離婚了再貼上來,不至於讓別人覺得陶家出了個小三。”
“可惜,你就是個被爸媽寵壞了的廢物,接手了公司以後還不是要靠李銘誠的公司喂飯。”
“你不敢得罪他,就跑過來跟我耍威風。”
我喝了口水,咧開嘴露出暢快的笑容。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我按死電話,堵住了陶也接下來的無能狂怒。
我和陶也已經多年沒聯係,就算是酒會上相見他也隻是看到李銘誠的麵子上,幹巴巴的叫我一聲姐。
陶也自小跟著陶晶一起長大,而我被扔給了還在鄉下的爺爺奶奶,他自然和我不親。
在他的眼裏,我還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陶凡,從來沒想到我會如此不給他情麵。
他不知道,如今李家公司的時尚線由我全權負責。
於是我會議上一句暗示,斷了下一個季度公司對陶家的扶持。
寬敞的辦公室內,我終於體會到,有話語權的感覺有多爽。
晚上,李銘誠罕見的比我還要早回到家。
我放在抽屜裏的離婚協議好像也被他翻了出來。
薄薄的一頁紙被他扯成幾片,丟到了垃圾桶。
他掐滅煙頭,緩緩開口。
“我聽說你斷了和陶家的單子,就是因為我去救了陶晶?。”
“她被凍暈也是為了你的生日,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你其實...沒必要那麼不容人的,太小家子氣。”
李銘誠語氣沒什麼波瀾,卻不聲不響的給我定了罪。
我不知道陶也是怎麼汙蔑了我,也不想在糾結陶晶是怎麼討好了李銘誠,能讓他得出我不容人的結論。
我隻是突然有些生氣,氣他五年都沒有看見,我並非在攀附著他生長,氣我自己到今天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李銘誠可以把心偏向給我一點點。
可惜就算一點點,他似乎都不願意。
“不滿意我的決策,可以直接撤了我的職,哦,別忘了給賠償金,否則我就去仲裁。”
“您是大領導,您一個開口,整個公司直接送給陶家我也不會說什麼,更何況我一個小小的產品線。”
我對他說話極少這樣夾槍帶棒,李銘誠有些詫異,卻也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最後失笑摸了摸我的臉。
“小醋精,說什麼胡話。”
“我為了一個外人,裁我老婆?我有病啊?”
他丟給我了一個包裝華麗的盒子,裏麵是本季最新的高定。
“今晚陶家為陶晶舉報了回國的宴會,邀請函都發到我這兒來了。”
“我隻是怕你今晚尷尬而已,別想太多。”
04.
陶家的邀請函擺在桌子上,上麵寫著【誠邀李銘誠先生及李太太】。
請柬上陶晶的照片溫柔又恬靜,被父母稱為【掌上明珠】。
而我這個二女兒,竟然隻能通過自己的丈夫,才能被邀請參加陶家的宴會。
我諷刺的撇撇嘴,拿起禮服就進了屋子。
禮服的背後有細密的流蘇和絲帶,我賭著一口氣,自己對著鏡子係了好久。
中間李銘誠輕輕地叩門,我沒有回答他,他也就真的再也沒有問過。
穿戴整齊後,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又挺直自己的脊背,幾次深呼吸後,猛地推開房門。
客廳空無一人,隻剩下司機在等。
“太太,李總他剛才有急事,說是先出去了。”
我心中的波濤洶湧在這一刻變成了笑話。
我現在的笑應該很難看,於是我推開了一臉尷尬司機,自己坐上了主駕駛。
等到了宴會廳的門口,陶也像蓄謀已久一般,早早等在這裏,一臉壞笑的跟我要邀請函。
“我們這裏是正規宴會,沒有邀請函我也沒辦法讓你進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