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龍在天,是個平平無奇的農村小哥。
上一世,爸媽如願把我送進了中專,學校如願把我分配到了電子廠,一切都像計劃好的那樣順遂。
然而有個哲學家說過,順遂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沒過兩年電子廠倒閉了。
從此,我開始了以兩年一個工廠的速度換工作。
我沒有學曆,也沒有技術,隻能找些流水線工廠上班,日子雖然顛沛流離,但好歹省吃儉用一點也能過下去。
可天不遂人願,我三十四歲那年,有個叫漂亮國的外國忽然限製了我國的芯片進口。
這可害苦了我!
我當時正在一家三無手機廠打工,芯片一限製,手機廠倒閉,我也跟著失業了。
老婆嫌我沒本事,和我離婚了,分走了我全部的積蓄。
她前腳剛走,後腳醫院報告寄家裏來了,我生病了。
幸運的是,隻是糖尿病,不致命。
不幸的是,我沒錢買藥。
順理成章的,我病情惡化,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見到了黑白無常。
黑無常拿著生死簿看了又看,嘴裏不停地說:“怎麼有這麼倒黴的人。”
在他說第一百零一次時,我忍無可忍,“你這麼侮辱人,焉知北雁南飛,遍地鳳凰難下足”。
這是我從小說裏看到的話,雖然我沒看懂,但我覺得很有氣勢,拿來懟人正好。
而黑無常,和我想得一樣。
他看我的眼神詫異中多了一絲同情,半晌,他長歎一聲,“一生廢柴就罷了,看小說都看不明白,這樣的人到了我們地府怎麼安排啊。”
“唉,還是留在人間禍禍活人吧。”
就這樣我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機會。
唯一遺憾的是,當時我隻顧著選擇重生時機,忘了和黑無常道謝了。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一定要大聲告訴他:
“聽我說,謝謝你。”
重生的時機就在中學擇校的緊要關頭。
我的一嗓子讓爸媽熱淚盈眶,媽媽抱著我一遍遍說:“不上了,我們不上中專了,就算以後沒工作,爸媽養你一輩子。”
我就知道,爸媽是愛我的。
當天晚上,爸爸吧嗒吧嗒抽了一晚上煙,最終一拍大腿決定:“雖然小天腦子壞了,但到底是我們的孩子,就給他一個快樂的學生時代吧。”
就這樣,我如願進了高中。
兩輩子了,這是我第一次踏足高中,這裏學生很多,也很熱情,他們一見我,就和我勾肩搭背地說,“走啊,咱們去打豆豆。”
打豆豆?
一想到這是我前世沒玩過的遊戲,我立刻摩拳擦掌地跟了上去。
可我沒想太過聰慧也是一種過錯。
打豆豆就是字麵意思,打一個叫豆豆的同學。
這個豆豆又矮又瘦,黑黑的小手抱著頭,整個人縮成一團,其餘同學你一下我一下地推搡他,打他,還不時地發出嬉鬧聲。
這不就是霸淩嘛。
我一把推開同學,擋在豆豆前麵,“你們幹什麼?”
同學們說:“打豆豆啊。”
豆豆扯了扯我,小聲說:“同學,謝謝你,但我是自願的。”
“自願的還是被迫自願的,說清楚!”
真的是自願的。
豆豆叫馬豆豆,他是他爺爺奶奶撿來的,家境貧寒,能來上學也是村裏看他成績好,特意免了學費,但生活費還沒有著落。
於是豆豆就開通了挨打服務。
挨一次打換兩個饅頭,豆豆吃一個,帶回家給爺爺奶奶一個。
唉!
前世人生路上走一遭,我總覺得自己命途多舛,可誰知道世界上多的是把苦難當涼水咽到肚子裏的人呢。
我拉起他來,警告同學們:“以後誰都不許打他,誰打豆豆,誰就是跟我龍在天過不去。”
我家是養豬的,我從小吃得多,如今人長得又高又壯。
同學們仰頭看著我,懾於我的強壯,“切”了一聲,轉身就走了,還有人嘟囔一句:“這人看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這種挽尊似的抱怨實則是對我實力的懼怕,我都懂!
我回頭拍了拍豆豆的肩膀,安慰他:“別怕,以後我罩著你。”
豆豆感動得快落下淚來了,他咬牙切齒地問:“你是沒長耳朵嗎?我說了是我自願的,我要用挨打換糧食,你把人攆走了,我吃什麼?我爺爺奶奶吃什麼?”
真是孺子不可教!
我不得不告訴他未來的秘密:“別看現在中專分配工作,可未來還是大學生混得好,你現在好好學習,早點考上大學,比什麼都強。”
豆豆雙拳攥起:“所以我今天吃什麼?”
這人真是個榆木疙瘩啊。
我長歎一聲,將他帶到了食堂,我問食堂阿姨:“我們可以來打工嗎?我們不要錢,隻要管飯就行。”
食堂阿姨顯然聽說過豆豆的故事,說:“別耽誤你們學習,你們以後放了學來洗碗吧,洗一次碗兩個饅頭,一碟鹹菜。”
這可比挨打換糧食合適多了。
短短一天,我和豆豆成了好朋友,我們一起上課,一起放學,一起在食堂阿姨這裏洗碗,再一起回家。
豆豆感慨萬千:“小天,原來你也吃不起飯啊,咱們還真是難兄難弟呢。”
我可不是吃不起飯。
爸媽手裏有八百塊呢。
不過家裏到底得有些生計,我讓爸媽又買了些小豬仔回來養,至於我在學校的花銷,我想車到山前必有路。
這不,路來了!
豆豆說著說著,低落起來,“你說咱們這樣的窮人,什麼時候能翻身啊。”
我拍拍他肩膀鼓勵道:“莫欺少年窮,總有我們混出人樣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