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瀾被送出來的時候,掛了水,臉白的都嚇人。
一個醫生跟著出來,看了眼蔣暮城:“你是她家屬?”
蔣暮城睫毛微動,沒有點頭,隻問:“她怎麼樣了?”
“最近別讓她再喝酒了,就是喝出來的,還沒有吃飯吧?注意下飲食,好好養一養,沒什麼大問題,掛個水就能走了。”
他朝著赫瀾剛被推走的方向望了下,“不用住院?”
醫生嘴角抽了抽:“......我的建議是,不必住院的。”
等醫生走了以後,蔣暮城跟司機說:“這家醫院權不權威?醫生專不專業?”
她都疼那樣了,不需要住院調理嗎?
司機忍俊不禁:“......蔣總,三院是國內的三甲醫院。”
蔣暮城抬腿朝著病房走去。
剛走進去,他就聽見赫瀾包包裏的電話在震。
蔣暮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拉開拉鏈把手機拿出來。
打來的人是秦勁。
蔣暮城眉目發沉,接聽,語氣散漫:“喂?”
對麵的秦勁顯然沒有想到接電話的是個男人。
“我找赫瀾。”
“她沒空。”蔣暮城的語氣可談不上多麼友好。
秦勁自然也聽得出來,“好吧,那等她有空了,辛苦代我轉達一下。”
“男朋友?”
“什麼?”
蔣暮城倚著窗邊,眼底的冷意都快結了冰,“你是她男朋友?”
“是的。”
聽著這麼個肯定的回答,蔣暮城直接掛了電話。
他盯著秦勁那兩個字,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拉黑!
看起來他們的感情似乎很不錯?
她赫瀾背叛了自己,拋下了自己,倒是跟別的男人打的火熱?
她憑什麼?
恰好這時,赫瀾睜開了眼睛,“你在跟誰說話?”
她剛剛隱約聽見他在說什麼男朋友。
蔣暮城手插在兜裏,倚著窗戶側身注視著她,那眼神要多冷漠又多冷漠。
罷了,他忽地一笑:“你男朋友,他找你,我說你沒空。”
赫瀾瞳仁微凝:“你憑什麼接我電話?”
一句以憑什麼開頭的質問,讓蔣暮城周身的氣息更沉了。
他眯眼,語調很躁:“你說憑什麼?你哪有資格過得那麼好?我把他拉黑了。”
“蔣暮城......”
“赫瀾你死了那條心吧,我怎麼可能讓你好過呢?”
蔣暮城走了過來,視線掃過她蒼白虛弱的臉,“我沒有真的報複到你身上,都是看在我愛過你的份兒上了,你要知足。”
“嗬。”
赫瀾低下頭笑了笑。
放在今天以前,她大概還是會下意識懟回去,因為該恨的是她!
可是不能了。
她要哄著蔣暮城才行。
忍住胸口裏的痛意,她用沒有打針的手勾住了蔣暮城的脖頸。
蔣暮城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不懟自己,反而還抱著他,一時間怔住了。
赫瀾貼近他的肩旁,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聲音虛弱極了,“那你現在不愛我了嗎?”
這個問題讓男人的氣息亂了一瞬。
他忽然後退一步,赫瀾的手臂被迫垂下,她用一副倔強中還帶了點可憐的目光望著他。
蔣暮城最受不了的,就是赫瀾這個骨子裏野的要命,卻願意向他服軟撒嬌的樣子。
從小到大,隻要她露出那個樣子,他天大的氣都能忘了。
就像當年他醒來後沒有看見赫瀾,得知發生火災她嚇得躲開,他並不怪她,畢竟是個姑娘家。
後來又得知火是她放的,蔣暮城也沒有恨過她,隻當她是無心。
但是,在知道赫瀾居然因為害怕而選擇跟別的男人遠走高飛的時候,蔣暮城那一瞬間......
都想追過去殺了她。
在接下來的一年裏,他無數次的做夢,盼著她回來,隻要赫瀾跟他說一句她沒有,他就什麼都信。
可她是個可惡可恨不負責任的膽小鬼。
“不愛。”
蔣暮城隻是停頓了兩秒鐘,他的眼底沒有任何說謊的痕跡。
赫瀾在展露微笑的那一刻,伸手拉著她的腰帶將人拉到麵前。
雖然早就知道他已經不愛自己了,可她的心底還是湧起了苦澀的味道。
她的下巴抵著他堅硬的腹部,仰頭卻問:“不愛我,你那麼緊張我幹什麼?”
蔣暮城想躲開她,“看看你怎麼作死的。”
可赫瀾的勁兒也不小,又開始使用美人計,“你要走了嗎?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嗡——”
口袋裏的電話叫個不停。
剛剛因為緊張而忽略掉的手機終於被蔣暮城拿了出來,他看都沒看就接聽,“喂?”
“暮城?”
林西溫柔的聲線傳了過來:“暮城,我現在有些頭痛,你可不可以過來送我去醫院啊?可能是舊疾發作了。”
赫瀾離得近自然聽到了,她抓著蔣暮城腰帶的手下意識收緊了些。
片刻,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嗯。”
掛了電話,蔣暮城往後退,試圖鬆開她的手。
可赫瀾在這一刻偏偏就不想鬆手。
為什麼?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林西?
赫瀾緊緊的盯著蔣暮城得長腿,她在心裏祈禱。
別......
蔣暮城,別......
可......
赫瀾的手脫力的那一瞬間,她能感覺到胸口有什麼東西快速的墜落。
那東西跌進了塵埃裏,濺起了滿地狼藉與刀刃,盡數崩到了她的五臟廟上,紮的她血肉模糊......
這一刻的痛,無比的清晰。
它仿佛在不甘心的喚醒赫瀾心中的那一絲愚蠢的妄想。
她沒有抬頭看門口,而是看向了窗外剛剛飄過的枯葉。
當病房的門關上的時候,赫瀾的眼淚才落下來。
啪嗒——
啪嗒——
清脆的砸在了潔白被子上,留下了一圈圈灰色的痕跡。
當秋風順著窗戶擠進來時,赫瀾眼底殘存的餘溫,漸漸消失殆盡。
電話再次響起時,赫瀾接聽:“喂?”
秦勁聽出了她聲音的變化:“哭了?”
“沒有,嗓子有點啞。”
秦勁絕口沒問那會兒那個男人的事,隻道:“我下周五回國,不用你來,我去找你。”
赫瀾躺了回去,連舌尖兒都有點麻:“好。”
-
醫院門口。
司機小心翼翼看著在忽然刮起的秋風中,站了十幾分鐘又一動不動的蔣暮城。
他顫顫巍巍:“蔣總......我們還走嗎......”
蔣暮城給秘書談安發微信:查查一直跟赫瀾在一起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