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喜歡傳統文化的婆婆,在我和她兒子領完證後就暴露出了本來麵目。
原來她所說的傳統文化,就是三從四德這類遺留的封建陋習。
別人婚禮上婆婆給的都是改口錢。
我的婚禮上婆婆給的卻是一本《婆媳之禮》。
早請安晚問候是基本要求,具體細節更是數不勝數。
說話的聲音,吃飯的順序,甚至每個月還要來一次【跪謝婆恩】的儀式。
如果違反,輕則罰跪辱罵,重則鞭笞體罰。
處處體現著男尊女卑,婆尊媳卑。
不僅如此,婆婆還用更加陰損的辦法試圖毀掉我的工作。
在她看來,沒有工作我就會徹底變成一個隻會依附男人的女人。
這樣我才能一輩子給她們母子倆當奴隸。
不過惡人自有天收,挖空心思設計我的婆婆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作繭自縛。
1
我和老公羅文是在大學畢業晚會上認識的。
因為都是本地人,被某些刻意想當媒婆的家夥安排坐在了一起。
羅文很靦腆。
說話靦腆,做事靦腆,處處都透著靦腆。
整場晚會,他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坐姿端正,目不斜視。
晚會結束後,我們禮貌性的互留了電話。
記我電話的時候,羅文顯得很緊張,好幾次都點錯了數字,還是我幫他糾正過來的。
【謝謝,謝謝!】
羅文有些局促地向我鞠躬道謝,憨憨的模樣把我逗笑了。
我沒把他放在心上。
在同一所大學讀書,家也在同一座城市。
可這四年來,我們沒有發生過任何交集。
我覺得我們是沒緣分的,彼此隻是對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轉眼間就過去了兩年。
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
我考公上岸,進入了一個很有前途的機關單位工作。
隻要按部就班不犯錯誤,就能端一輩子鐵飯碗。
我談了人生中第一場戀愛,全身心投入進去憧憬著開花結果。
卻被那個負心的男人傷得體無完膚。
我愛上了旅遊。
空閑的時候,我會隨機挑選一座城市,感受未知的風景。
如果不是羅文,我可能會一直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這天我接到一個電話,是陌生號碼。
半個月前,我和交往了一年半的前男友正式分手。
那天晚上我獨自去江邊買醉,喝了多少不知道,但確實醉了。
除了我自己和身上遮體的衣服,其他東西都被我丟進了江裏,手機就是第一個犧牲品。
酒醒後換了新手機,補辦了之前的號碼,原來的通訊錄備注也丟了。
【你...你好,請問是沐小語嗎?】
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局促。
雖然看不到人,但我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人此刻很緊張。
【我是,請問您是?】
我很禮貌地問道。
剛剛那一瞬間我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記憶中沒有和這個聲音有關的信息。
可他能叫出我的名字,就說明我們至少見過麵。
【我是羅文。】
羅文?
好像有點熟悉,可也僅僅是有點而已。
【畢業晚會的時候,咱們坐在一起...】
對方見我半晌沒吭聲,怯怯地提醒我。
畢業晚會?
想起來了,那個坐在我身邊一直很靦腆的男生。
可自從互留電話後,兩年間我們沒有聯係過一次,他怎麼會突然給我打電話?
借錢?
不至於,我們的交情幾乎等同於零,遠沒到談錢的地步。
找我辦事?
我雖然在機關工作,可目前也隻是個剛轉正的科員,手裏沒有半點權力。
那會是什麼呢?
【我有件事想麻煩你,你別多心,不是借錢。】
羅文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麼,立刻補充了一句。
【什麼事?你說吧,能幫得上忙我一定盡力。】
羅文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拒絕,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那個...我這事有點複雜,你現在方便嗎?咱們見個麵,我請你喝茶。】
羅文猶豫了一下,發出了見麵的邀請。
2
【行,在哪見?】
我幾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我有點好奇,究竟是什麼事讓這個靦腆的男生時隔兩年突然聯係我。
【咱們加下微信吧,我給你發位置。】
羅文沒想到我這麼痛快就答應跟他見麵了,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掛斷電話後,微信提示音隨之響起。
【豆豆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點了通過。
沒別的意思,隻是感覺這個微信名有點狗裏狗氣的。
【沐小語你好,我是羅文,半個小時後見。】
羅文先給我發來一條消息,緊接著又發來了地址。
市區的一個小公園。
我停好車走進去,夏季的午後,公園裏沒多少人,紅花綠樹倒也別有一番風景。
我找了個陰涼處的石椅坐下,打算給羅文打個電話,問問他到了沒有。
【沐小語?】
我剛拿出手機,旁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西裝革履,皮鞋鋥亮,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典型的職場裝扮。
穿得這麼正式,給我的感覺就一個字,熱。
【羅文?】
我不是很肯定地問道。
時隔兩年,我對羅文其實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如果不是他打這個電話,恐怕在大街上相遇,也不見能認得出來。
【是我,給你。】
羅文點點頭,遞給我一瓶冰紅茶。
這就是他說的,請我喝茶?
我們兩個並排坐在石椅上,中間空出了一個人的位置,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也一樣。
【你渴不渴?我買東西給你喝。】
一分鐘後,羅文主動開口說道。
我沒說話,晃了晃手裏那瓶還沒打開的冰紅茶。
羅文尷尬地低下頭摸耳朵。
【噗嗤!】
此刻羅文的囧相,讓我聯想到他的微信名,忍不住就笑了。
【沒事沒事,這兩年你怎麼樣?】
看到羅文一臉不解的表情,我連忙擺擺手,主動詢問起他的情況。
畢業後羅文也試圖考公,不過麵試的時候被刷了下來,之後托關係進了一家國有製的企業工作,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
【你呢?還好嗎?】
羅文問起了我的情況。
我簡單介紹了一下工作單位,其他的也沒什麼好說的。
隨後又陷入了沉默。
兩個從沒打過交道,僅有一麵之緣的人,的確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了,你說找我有事,什麼事啊?】
這種幹坐著不說話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我主動開口問道。
【那個...沐小語,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羅文搓著手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
男朋友?
這三個字仿佛一根針紮進了我心裏。
剛失戀不久,還是人生中第一段感情,哪有那麼容易放下?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例行...就是隨便問問,你要不方便就算了。】
察覺到我的異常後,羅文趕緊站了起來向我解釋。
他就站在我麵前,緊張局促的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沒關係,我現在單身。】
我強撐著笑了笑,自己的心事不該給別人帶來壓力。
【那就好!】
羅文如釋重負,告訴我他約我見麵的目的。
【什麼?讓我假裝你女朋友!】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羅文,覺得這事也太荒唐了。
3
原來大學畢業後,羅文的媽媽就催著他結婚,被他找各種理由拖了兩年。
兩年,他媽媽的耐心也耗盡了,開始張羅著要給兒子相親。
羅文不想這麼早結婚,跟他媽撒謊自己交了女朋友。
結果他媽就讓他把女朋友帶回家吃飯。
謊言一旦被揭穿,相親立刻就會被提上日程,羅文沒辦法才想到找人冒充這個主意。
【就是幫忙演場戲,吃頓飯就行。】
羅文急忙解釋這件事並不複雜。
【可你為什麼會想到來找我,畢竟咱們兩個人之間頂多隻能說認識,連朋友都算不上。】
聽了羅文的解釋後,我能理解他被逼迫的那種無奈,但我理解不了他找我幫忙演戲的行為。
【實不相瞞,本來我沒想到找你的,可我認識的異性有限。】
【通訊錄裏除了同事上司就是大姐,剩下的就是同學了。】
【我也找過幾個女同學,可不是已婚生娃就是正在熱戀,根本不願意幫忙。】
【我把手機都快翻爛了,也就隻剩下你這一個希望了。】
羅文無奈地說道。
這話聽著不怎麼順耳,好像我是備胎似的。
不過以羅文的性格,他也基本沒什麼異性緣,估計是走投無路才來找我碰碰運氣了。
【好吧,這活我接了,不過就這一次啊!】
我糾結了一會,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是我看在往日那點不值一提的同學情分。
而是因為我很好奇,覺得刺激。
Cosplay,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最近因為失戀,我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
我需要一些事情來轉移我的注意力。
【太感謝你了,沐小語,我記你一輩子!】
羅文激動得滿臉通紅,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就差跪下了。
約定的時間是三天後的晚上。
我早早從單位下班,先去羅文上班的地方接他。
【要不要買點東西?空著手去不太合適吧?】
路過一間超市的時候,我停下車,看著坐在副駕駛的羅文問道。
【不用了,你能來就已經很好了。】
羅文連連擺手。
【算了,還是買點吧,多少也是個禮數,雖然是演戲,可也不能讓你媽覺得我沒教養。】
說完我直接下車進超市。
我沒有過見家長的經驗,不過日常生活中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注意事項。
水果肯定是必須的,再配上幾盒營養品和茶葉,我感覺差不多了。
【我來我來。】
我本來是打算自己掏錢的,不過羅文搶在我前邊結了賬。
這個男人雖然靦腆了些,但有時候還是很懂事的。
羅文家在一個老舊小區,環境嘈雜了些,小區裏的道路兩旁都是擺攤的商販。
雖然有些影響交通,卻也多了幾分煙火氣。
在樓下停車,我和羅文又對了一遍台詞,然後下車從後備箱拿禮品上樓。
羅文家住在三樓,每上一層,我就緊張一分。
雖然清楚自己是幫忙演戲,可那種感覺控製不了。
有幾次我甚至都萌生了逃跑的念頭,不過忍住了。
到了門口,羅文沒有掏鑰匙,而是抬手敲門。
隻敲了兩下,屋內就響起了腳步聲,隨後一個穿著短袖旗袍的老太太打開門出現在我們麵前。
這應該就是羅文的媽媽羅芬了。
4
羅文跟我說過,他是單親家庭,父母離婚後從小跟著媽媽一起生活,所以隨母姓。
坦白講,羅芬的麵相並不是很好。
眉毛稀疏,雙眼細長,鼻子帶點鉤,嘴角下撇,下巴也是那種尖尖的。
很符合電視裏女反派的樣子。
不過人不可貌相,又是第一次見麵,我自然不會因為羅芬的相貌對她做出評判。
【你就是小沐吧?你好,我是豆豆的媽媽。】
進門後,羅芬主動自我介紹。
豆豆。
原來羅文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小名啊。
我差點笑場。
【阿姨您好,我是沐小語。】
我連忙低頭跟羅芬打招呼。
【你好你好,豆豆,先帶小沐去客廳坐,廚房還有兩道菜,馬上就好。】
羅芬笑容滿麵點點頭,隨後對羅文說道。
按正常發展,這個時候我該說一句【阿姨我來幫您吧】。
奈何我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連蒜苗和香蔥都分不清。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進廚房搗亂了。
羅文家很舊,簡單的兩居室,牆麵有些發黃。
家居擺設也很簡單,客廳裏還是我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見過的那種漆皮沙發。
不過窗明幾淨,家裏看不到半點灰塵。
看得出來羅芬很勤快很注重衛生。
她一個女人拉扯兒子長大不容易,能把家操持成這樣已經足夠令我肅然起敬了。
我靠在沙發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家。
其實也沒什麼看的,可我也沒什麼幹的。
相比起我,羅文反倒更像是客人。
正襟危坐,雙腿並攏,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關鍵是從進門到現在,掛在他肩上的那個包還沒有拿下來。
【放鬆點,你這樣搞得我都緊張起來了。】
我探過頭,小聲對羅文說道。
【嗯,放鬆,放鬆!】
羅文連忙點頭,可也僅限於嘴巴,身體是一點沒動。
【大哥,這是你家,我現在是你女朋友,陪你來見你媽媽。】
【搞得好像是你到我家似的,這樣很容易穿幫的。】
我無奈地繼續提醒羅文。
他要再這樣下去,估計等不到吃飯就會引起他媽懷疑。
【對,我家,這是我家,你是我女朋友...】
羅文摘下包,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自我催眠。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我忍不住輕笑起來。
沒想到羅文這麼單純,他就是傳說中的老實孩子吧。
【吃飯了!】
羅芬在廚房叫道。
聲音不高,坐在客廳正好能聽到。
我立刻起身,順便拉了一把還在自我催眠的羅文,然後快步走向廚房。
做菜我不會,但端盤子還是會的。
【快去坐著,我來就行了。】
見我來幫忙端菜,羅芬連忙攔著不讓我動手。
【沒事的阿姨,辛苦您做飯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您別這麼見外。】
我甜甜地笑著,努力表現出一個好女孩的形象。
飯菜很普通,簡單的四菜一湯,至於味道,隻能說不難吃。
當然,我肯定沒資格評論羅芬的廚藝,甚至還要裝出一副很好吃的樣子來。
我對標自己正常飯量的六成,細嚼慢咽吃完了這頓飯。
5
飯後我搶著去洗碗,但幾次都被羅芬推了出來,無奈隻好在客廳繼續和羅文大眼瞪小眼。
半個小時後,羅芬端著一套茶具過來,邀我飯後品茗。
很普通的茶葉,但在羅芬一套眼花繚亂的茶藝加持下,看得我歎為觀止。
茶水有些微苦,我端著精致的小瓷杯慢慢品嘗。
羅芬一邊施展茶藝,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向我提問。
比如我和羅文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交往了多長時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家裏都有什麼人之類的,都是些再平常不過的問題。
除了交往這件事,其他的問題我都如實回答了。
畢竟拋開演戲不談,我的各項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從羅芬幾乎沒有停過的笑容就能看得出來,她對我很滿意。
之後羅芬也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目前退休在家,平時喜歡養花喝茶,對傳統文化很感興趣,尤其是比較念舊。
羅芬是個很會說話的人,語氣和節奏都掌握得恰到好處。
以至於和她交談,讓我有一種和貼心長輩聊天的感覺。
羅文的性格靦腆,他媽媽也是個很和藹的人。
我潛意識裏生出這樣的感覺。
隻是我沒想到,我所看到的,都是羅芬想讓我看到的。
眼看著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我很知趣的起身告辭。
【小沐啊,豆豆是個老實孩子,嘴巴笨了點,但他很懂事。】
【他可能不是最會賺錢的男人,但絕對是最適合在一起過日子的人。】
羅芬送我到門口,語重心長地說道,之後又邀請我下次再來她家做客。
下樓的那一刻,我長出了一口氣。
羅文的這個忙,我總算是幫完了。
【沐小語,真的太感謝你了,我媽媽很開心,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吃飯。】
羅文在一旁不停向我道謝。
【好啦,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媽媽人很好,今晚我也很開心,再見。】
我和羅文客套了幾句之後,上車離開。
本來以為這件事就是一個小插曲而已,我也沒放在心上。
按照我和羅文的約定,過段時間他媽媽再問起來的時候,他就說跟我分手就完事了。
周末,羅文打來電話,說要請我吃飯。
一開始我是拒絕的,可羅文再三強調是為了感謝我幫他的忙。
他實在太過懇切,拉扯了幾次之後我隻能答應。
然後我就傻眼了。
雖然我對羅文膚淺的了解,早就猜到他不可能請我去米其林餐廳吃牛排,也不會去五星酒店吃大餐。
可是當我看到頭頂【沙縣小吃】的招牌時,恍惚間還是有種做夢的感覺。
雖然我不是嫌棄這個品牌,畢竟我上學的時候也沒少吃。
可哪個男人第一次請女孩吃飯會來這種地方?
進,還是走?這是個很難選擇的問題。
就在我陷入內心掙紮的時候,羅文已經替我做好了決定。
【快進去吧,我已經訂好了位置。】
羅文彎腰,很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好吧,不進去是不行了。
隻是,這種店需要提前預約訂位嗎?
6
找到一張空桌坐下後,羅文去櫃台前點菜。
我發誓,活了二十多年,山珍海味吃過不少,各種高端飯局也參加過無數。
可像這頓飯吃得這麼...實在的,還是頭一回。
蒸餃餛飩米線,蛋湯肉湯雞湯,炒飯酸辣粉雪菜麵,雞腿鴨腿鹵蛋豆幹...
盤子摞盤子碗擠碗,小小的餐桌硬是堆出了高山仰止的場麵。
【你是把他家菜單複製粘貼了嗎?】
我從側邊探過頭小聲問羅文,沒辦法,正常抬頭看不見他。
【我擔心你不夠吃!】
羅文說著,靦腆一笑。
這是怕我不夠吃還是怕我撐不死?
就這菜量,再來十個人敞開了吃,走的時候還得打包。
好吧,我隻能敞開肚子感受羅文的好心。
我是扶著腰從沙縣走出來的,一邊走一邊打嗝。
三天不進碳水都沒問題。
【你為什麼會想到在這裏請我吃飯?】
散步消食的時候,我忍不住問羅文。
他好歹也是個企業職工,在這座城市的收入也算中等偏上了,不可能請不起一頓像樣的飯菜。
說他小氣吧,他以一己之力提升了一家店的營業額。
說他大方吧,他偏偏選擇這種不起眼的小店。
我真是有點搞不懂他了。
【其實我一開始打算請你去吃西餐的,不過又擔心會讓你覺得刻意。】
【咱們是在畢業那天認識的,很遺憾沒能趕上美好的校園時光。】
【學生時代經常會來這種店吃飯,所以我想從頭開始。】
羅文還是靦腆的笑著,向我解釋他的用意。
我心裏一動,聽出了一絲別的味道。
但我選擇了沉默。
從那以後,我和羅文的聯係就頻繁了許多。
他經常會在微信上問候我,我也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
慢慢地,我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近,好像真的成為了朋友。
半個多月後,羅文再次向我發出了邀請,說她媽媽想請我去家裏做客。
我本能想要拒絕。
畢竟上一次隻是配合羅文演戲,如果再去,那不就成了假戲真做?
可羅文說這才過了半個多月,他還沒來得及做好善後準備。
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媽媽我們分手了,他擔心老太太受刺激,所以隻能請我再出手一次。
好吧,羅文的一片孝心我沒法拒絕,隻能硬著頭皮去他家演戲。
吃飯喝茶聊天,流程和上次一樣,羅芬依舊是那個和藹的老太太,我好像也適應了。
出來的時候還跟羅文開玩笑,說我有做演員的天賦,以後可以兼職給別人假扮女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羅文卻當了真。
第二天他就請我吃了頓大餐,不是沙縣,飯店的檔次還不低。
另外他還送了我一條項鏈,雖然是銀飾,可做工精細,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我不是一個物質的人,可活在這樣一個現實的世界,難免會被物質和人情束縛。
從那以後,羅文又邀請了我幾次去他家做客,我根本沒法拒絕。
一來二去,我好像真的成了羅文的女朋友,盡管我自己清楚這是做戲,可別人不這樣看。
7
羅芬也不再阻攔每次吃完飯後我幫忙洗碗了,聊天的時候也偶爾會旁敲側擊打聽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
比如我父母的身體狀況,比如我家裏的經濟條件,比如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之類的。
不過我並沒有提高警惕,隻當是一個退休老太太的好奇八卦而已。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蓋房子,聯係越緊密添的磚就越多。
我和羅文就是這樣,他給我發來的消息已經從單純的問候變成了關心。
關心我的身體,關心我的心情,關心我的生活。
我們也會經常見麵,一起吃頓飯,偶爾看場電影,分享著彼此的開心與難過。
我不是傻子,我明白羅文在想什麼,可我堅持著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上一段感情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我還沒有做好接受一段新感情的準備。
而且我不知道羅文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種人。
有些事一旦挑開了反而會讓人尷尬,就像現在這樣維持著親密的友情不好嗎?
我是這樣想的,可命運不是。
壓死駱駝的,往往是最後一根稻草。
我沒想到這根稻草來得這麼突然。
這天快要下班的時候,單位的保安送來一份快遞,說是剛送來的。
本來以為隻是一份普通文件,我隨手放在桌上沒有理會。
可當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的時候,不經意看到了快遞單上寄件人的姓名。
我的心猛抽了一下。
是前男友寄來的。
我們分手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他就像是人家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
這個時候突然給我寄快遞,是為了什麼?
我盯著那份快遞發了好一會呆,直到辦公室的人全都走光隻剩下我自己時,才顫抖著手打開。
一張紅色的請柬和照片飄落下來。
照片裏,前男友摟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兩人深情對視,眼中滿是柔情蜜意。
請柬裏還夾著一張紙條,前男友要結婚了,他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
他說他終於找到了這一生最愛的人,請我去見證他的幸福時刻。
當初是他背叛了我,現在我的傷口好不容易快要愈合了,他又來撒上一把鹽。
為什麼要如此狠毒,傷我一次還不夠,還要再用婚禮來刺激我嗎?
我哭得一塌糊塗,那種感覺甚至比剛分手的時候還要難受。
我像個瘋子一樣撕碎了請柬和照片,然後一頭紮進夜幕裏向前奔跑。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的脆弱,連一個過去式都能二次傷害我。
我在江邊坐了很久,沒有喝酒,沒有哭鬧,就是發呆。
直到午夜,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我想見你,立刻,馬上!】
我對著電話裏的人說道。
半個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江邊,羅文跳下車,著急地向我跑來。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這麼晚了怎麼在這裏?】
羅文扶著我的肩膀,焦急地問道。
【你喜歡我嗎?】
我仰頭看著他那張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臉問道。
【嗯?】
羅文一下子愣住了。
8
【我再問你一次,最後一次,你喜歡我嗎?你愛我嗎?】
我的語氣很嚴肅。
【喜歡!愛!】
羅文也意識到我不是在跟他開玩笑,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那你娶我吧,我們結婚!】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握著羅文的手說出了我的決定。
是報複?是衝動?還是別的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結束上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不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嗎?
這個人不浮躁,不花哨,性格內向,但為人老實。
就像他媽媽說的那樣,羅文也許不是最會賺錢的男人,但絕對是最適合在一起過日子的人。
我有經濟基礎,我不需要他賺多少錢,能安穩生活就夠了。
有些事早晚是要去麵對的,我總不能一輩子都沉浸在上一段感情中無法自拔吧。
與其那樣,還不如我自己做主,挑選一個我認為合適的選擇。
我相信羅文會是一個好丈夫的,盡管我和他真正認識也不過才三個月而已,但我覺得他可以。
沒有求婚,沒有定情信物,我和羅文的婚事就在午夜的江邊草草定下了。
最先反對的是我爸媽,他們甚至還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就突然得知我要結婚了。
可我是家中獨女,從小到大都像掌上明珠般被寵溺,他們的反對對我無效。
眼見勸說不能改變我的主意,爸媽隻能無奈妥協。
他們要求先見見未來女婿一麵。
截至目前,他們連女婿是誰都不知道。
和我去羅文家不同,羅文和我爸媽見麵的過程要緊張不少。
畢竟我爸媽已經先入為主有了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想法。
全程羅文都像個雕塑一樣坐著,除了眼皮和嘴巴,別的地方就沒動過。
我爸媽問一句,他答一句,像個機器人一樣。
【這個小羅,他腦子沒問題吧?】
媽媽借口去廚房燒水,拉著我很是懷疑地問道。
【怎麼會?他就是內向,又緊張,難道你會喜歡一個花言巧語劉溜須拍馬的女婿?】
我笑著幫羅文解釋。
【唉!】
媽媽歎口氣,無奈搖頭。
該說不說,連我都覺得爸爸有點過分了。
他就像審訊一般,恨不得讓羅文交代他從出生到現在這二十多年的所有過往。
看到羅文連說話都開始哆嗦了,我果斷終止了爸爸的詢問,選擇維護他。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爸媽無奈歎氣。
【小語,小羅看著還算老實,可爸爸不太看好你們的婚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送走了羅文後,爸爸主動找我談話。
【為什麼?】
我不高興了,覺得自己的選擇不被認可。
【聽他說你們真正開始交往還沒多長時間,你真的了解他嗎?】
【他是單親家庭長大的,甚至對自己的父親都沒什麼印象。】
【當然,我不是對單親家庭有什麼意見,隻是不少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上的問題,畢竟做朋友和做夫妻是兩回事。】
【結婚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決定結婚,但我不想你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拿自己的人生做賭注!】
【我和你媽都是過來人,經曆的事情比你多,說句難聽點的話,我們並不看好小羅。】
爸爸苦口婆心地勸說我慎重,他不希望我嫁給羅文。
9
【那你說說為什麼不看好他?】
我讓爸爸拿出證據來。
【剛才我跟小羅聊了不少,我發現他缺乏上進心,一個男人連上進心都沒有,怎麼能照顧好你將來的生活。】
【他在國企工作,可他的性格並不適合體製內,連簡單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將來很容易在工作上栽跟頭。】
【最重要的是,他三句話不離他媽媽,用你們年輕人的話怎麼說?就是媽寶男,你有考慮過將來婆媳之間如何相處嗎?】
【結婚不是你們兩個人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它關係到兩個家庭幾代人啊!】
爸爸開始跟我分析羅文身上的缺點。
可我這個時候就像是回到了十幾歲的叛逆期一樣,根本聽不進去。
【我可不可以把你所說的上進心理解為野心?他又不用出將入相,要野心做什麼?而且我的條件也不需要羅文來保障我將來的生活。】
【他的性格是內向了些,是不夠圓滑,可換個角度看待,這是不是也說明他是一個很老實的男人?】
【他媽媽把他從小養大,付出了很多艱辛,他敬重他媽媽,這是孝心,是優點,所謂的媽寶,不過是誇張出來的產物而已。】
【他媽媽我見過很多次,說話和藹,態度可親,是一個很好的人,你為什麼總要把人往壞處想呢?】
【再說結婚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一起過日子,怎麼又把兩個家庭牽扯進來了?又不是封建社會家族式聯姻。】
我不滿地反駁道。
現在我一門心思隻想著要跟羅文結婚,半點反對的聲音都聽不進去。
【你...唉,既然你這麼想,我再說什麼也是白搭。】
【好吧,我不幹涉你們的婚事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小羅家的條件根本買不起婚房,我也不想你們往後幾十年背著房貸生活。】
【這樣吧,婚房我和你媽買,但房產證上不會寫你們的名字。】
【不是我們舍不得一套房子,就當是給我們一個妥協的安慰。】
爸爸眼見我有要爆發大的跡象,連忙讓步妥協,順帶著提出了唯一的條件。
我答應了。
我和羅文結婚是為了在一起生活,又不是為了錢。
房產證寫誰的名字不重要,反正都是我們住。
結婚的事,羅文家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羅文委婉的表示,他家的條件出不起彩禮錢。
婚房都是我家出的,我又怎麼可能在乎那點彩禮,直接就免了。
剩下的就是操辦婚事了。
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裝修新房,拍婚紗照,訂酒店,發請柬。
當然,一應開銷都是我家承擔的。
不過羅文的媽媽也跟著忙前忙後,雖然沒出錢,但至少出了力。
前男友的婚禮我沒去,我全心全意準備自己當新娘。
婚禮當天,我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台上,看著台下的親朋好友,覺得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幸福。
在司儀的主持下,我爸媽首先登台。
我和羅文對著他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叫了聲【爸、媽】。
10
盡管他們對這個女婿不是很滿意,但在我一生最喜慶的日子裏,他們還是展現出了應有的風度。
爸爸媽媽每人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羅文手裏,這是改口錢。
從叔叔阿姨變成爸爸媽媽,不僅僅是關係和身份的轉變,在形式上同樣要有表現。
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後,輪到羅文的媽媽羅芬上台了。
【媽!】
我躬下腰,發自內心地叫道。
叫過這一聲【媽】,她就是我的婆婆了。
然而羅芬端坐在椅子上,沒有半點回應。
婆婆不應聲,兒媳是不能起身的,我隻能繼續躬著腰。
直到台下的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開始議論了,羅芬還是一聲不吭,穩坐泰山。
【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兒媳勝過親女兒!】
【新郎的媽媽隻有一個兒子,現在多了個女兒,肯定是激動壞了!】
好在司儀反應快,開始幫忙打圓場,引來了賓客們的笑聲。
【阿姨,快說話呀!】
司儀放下話筒,走到羅芬身邊,低聲提醒她。
【哎!】
羅芬這才應了一聲。
接下來就是剛才的流程,該給改口錢了。
羅芬拿出一個紅布包遞給我,看體積可要比我爸媽給羅文的紅包大多了。
【婆婆出手真是大方,改口錢包的像金磚一樣,新娘子快打開看看。】
司儀在一旁開始烘托氣氛。
我揭開那層紅布,裏邊包的不是錢,而是一本書。
《婆媳之禮》
古本印刷的書籍,書名躍然紙上。
我一愣,下意識看向羅芬。
此刻她臉上的笑已經不是往日的和藹,而是,陰謀得逞!
刹那間我就明白了。
羅芬這哪是給我改口錢?分明就是借婚禮這個機會給我立規矩呢?
原來我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假象。
【新娘子,婆婆給了多少改口錢啊?】
司儀不知情,還在一旁追問。
【不少,不少!】
我猶豫了片刻,把紅布包藏在了身後。
台下還坐著我爸媽,還有我的親戚朋友,我不想在這個場合讓他們丟臉。
所以我隻能委曲求全,說著違心的話。
婚禮的後半場,我都有點心不在焉,滿腦子想的都是羅芬。
以至於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全都靠司儀和羅文提醒。
司儀也很給力,說我嫁給了自己最愛的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以此來解釋我的失態。
好不容易熬到了婚禮結束,在我的堅持下,朋友們取消了鬧洞房的計劃。
我和羅文坐上車回了新房。
剛進門換完衣服坐下,就聽到有人敲門。
【你們故意的是不是?不是說好不鬧...】
我以為是有人來鬧洞房了,有些惱火地去開門,結果發現敲門的是羅芬。
【媽,您怎麼來了?】
看著站在門外,拖著兩個行李箱的羅芬,我詫異地問道。
羅芬之前的形象,和她今天在婚禮的做法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以至於我現在根本摸不準這個婆婆的套路。
【我就豆豆一個兒子,現在你們結婚了,我搬過來跟你們一起住有什麼問題嗎?】
羅芬翻了翻白眼,拖著行李箱擠開我走了進來。
婚房從裝修的時候她就沒少來,自然不陌生。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直接進了次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