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的第九年,曾經被我拋棄的殘疾女友回國了。
而她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我展開報複!
隻因我打過她一巴掌,她就找人打斷我爸的手。
我逼她下跪,她就開車撞斷我媽的雙腿。
我逼她吃狗飯,她就用刀劃爛了我妹妹的嘴。
最終,當她將目標鎖定我時,想看我下跪後悔的模樣時,手下人隻是彙報:
“老板,他已死了九年了。”
“九年前,他肺癌晚期。”
“最後做的事,就是給她前女友捐了心臟。”
“要把她前女友抓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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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工廠外,十幾個黑衣保鏢堵在前後門嚴防死守,對於裏麵發出的慘叫聲置若罔聞。
向含謠神情冰冷,木然坐在椅子上看麵前的男人哀嚎著向她求饒:
“謠謠,你放過叔叔吧……我從前一直把你當親女兒照顧啊!”
向含謠冷哼,指尖無意識在自己的左臉處摩挲:
“你是對我不錯,但不代表你兒子沒做錯事!”
“他當年為了甩掉我可真是煞費苦心,現在子債父償,天經地義。”
她沒有多說廢話,手一揮就有保鏢立刻明白命令,態度強硬將我父親按在地上,操起鐵錘。
我瘋了一樣撲到父親身前,可身體輕飄飄穿身所有人而過。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已經死了,死了九年了。
靈魂無法觸碰肉體,我隻能感受自己的心在父親的痛苦哀嚎中崩潰碎裂。
向含謠麵無表情看著地上的人手被打得筋骨盡斷,直到父親幾乎暈厥過去才叫人收手。
“你兒子曾經打了我一巴掌,所以我現在來敲斷你的手,這不過分吧?”
“回去轉告他,這隻是一個開始。”
“他曾經對我做的,我都會一五一十回報他!”
向含謠眼角眉梢都帶著輕蔑,周身縈繞著十足的氣場。
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怯懦內向的小女孩了,是我救了她,也是我毀了她。
我的靈魂被禁錮在向含謠周圍,隻能跟著她上車離開。
她想用這種方式報複我,讓我經曆她所經曆過的痛苦。
可是一個死人……痛不痛的,還有什麼區別呢?
向含謠回家時,家裏已經有人在等她了。
這個人我不認識,可臉卻非常熟悉,因為實在是和我太像。
本來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人聽到聲響後立刻起身,結果一時情急,腳被茶幾角劃出一條血淋淋的口子。
“林聲!怎麼這麼不小心!”
向含謠著急忙慌奔向他,眼裏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她為他擦藥、包傷口,叫我想起有年冬天我騎電瓶車載她上學,回程路上不小心發生了剮蹭,她知道後也是這種神情。
那是我們最相愛的一年。
我明白曾經的分手是我提的,是我逼她走的,所有結局都該是我活該。
可如今看到他們親密又自然的相處,心裏還是密密麻麻的酸痛。
我最喜歡的小姑娘,終於也有新的愛人了。
林聲見一代商業女強人如今肯為了他丟失分寸,眼中是掩不住的得意,卻還要裝一副委屈樣子:
“對不起,我就是……聽說你費心費力地去找一個男人,怕你有了新人就不再要我,所以有點心不在焉。”
“謠謠,你不會離開我吧?”
向含謠動作一頓,溫柔的拉住他的手:
“那是我的仇人,找他也隻是為了報複而已。別多想,我最愛的隻有你。”
是啊,向含謠現在恨死了我。
即便知道我已經死了,大概也隻會樂得拍手叫好吧。
一連幾日,向含謠都在琢磨著怎麼能讓我更肝腸寸斷。
她氣勢洶洶找到我爸所在的醫院,但如她下屬彙報的那樣,屋內並沒有我的身影。
“你們的寶貝兒子可真能沉得住氣,父親手都斷掉了,他竟然也不來看一眼。”
麵對向含謠的挑釁,我媽強撐著擋在病床前,雙眼哭紅發出質問:
“你到底要怎麼樣!我們供你上學,把你當親生女兒對待,還……竟然養出一隻白眼狼!”
我媽的話鋒突然一轉,我知道她是想說出當年那些真相,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而向含謠顯然沒注意到她的停頓,聽到我媽提及從前時怒火更盛,一腳踹在我爸的病床上:
“別跟我提從前!你們光來指責我,怎麼不去問問你兒子做了什麼!”
“你們都是一樣的敗類,當年看我落魄就卯著勁欺負,現在看我有錢了,又開始打感情牌。”
“不妨直接告訴你們,我這次回來,就是來看薑胤對我下跪求饒的。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我知道她一直耿耿於懷的那些事。
當年我為了逼她和我分手說盡了狠話,罵她是殘疾,說我愛上了別人。
可她始終不信,哭著求我說她會好好治病,會為我改變。
沒人懂當時叫我推開一個自己深愛多年的女孩有多心痛,可是不行,她的前途大好,而我已經被病魔宣判了死刑。
我無路可走,隻能用各種惡劣手段驅趕她。
我打了她,叫她清醒一點。
又叫她跪下求我,等她真的這樣做了卻告訴她我不過是在耍她玩。
我想,恨怎麼也要比愛更容易放下。
可顯然,我低估了她的執念。
經過幾年磨礪,向含謠已經成為一名商界新貴,翻手之間就有碾死一個人的能力。
她笑笑,再度脫出口的話冰冷刺骨,一字一句朝我心裏紮:
“你最好祈禱薑胤會主動來找我求饒,不然,你們一家子都別想跑。”
我哀嚎著跪到我爸媽麵前,求他們把真相說出去,不要再替我保守。
事到如今,我隻想讓他們活下去。
可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始終緘默不言,直到向含謠離開也一言不發,固執地為他們的兒子守著最後一個願望。
向含謠能在國外混得這麼風生水起,除卻金錢加持,也有她說一不二的性格推動。
她說她恨毒了我,自然就會用盡一切手段來讓我不如意。
隻是我沒想到,她真的會把事情做這麼絕。
轎車奔向我媽那一刻,我尖叫著擋在車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車體疾馳而過將那個善良了一輩子的老好人當場撞飛。
向含謠麵無表情,看血泊中的人似是在看一塊案板上的肉,隨即打電話叫人把我媽拖到她名下的醫院。
我心中仿佛在滴血般的痛。
恨她冷血無情,恨自己無能為力,更恨自己當初選擇了最卑劣的手段才造成如今的局麵。
我想後悔,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手術室外,醫生恭恭敬敬為向含謠講解一切術中可能發生的情況。
她沒耐心聽,蹙眉打斷對方的話:“隨便你怎麼治,我就要求一點,截肢。”
我目眥欲裂,她明明知道我爸右手已經廢掉,目前的收入來源基本全靠我媽支撐,她竟然還要截掉我媽一雙腿!
醫生顯然也有些不支持,還想再爭取一下卻被向含謠再度打斷:
“我說截肢,聽不懂嗎?你是股東還是我是股東?”
事到如今,我對向含謠已經半分指望都不報。
她早已經不是那個會甜甜喚我媽“阿姨”的小女孩,她是個魔鬼,是個草菅人命的怪物!
我從天亮等到天黑,終於等到手術燈滅。
病房內,我媽尚在昏迷中,我爸看著她被子下那段空空如也的地方瞬間落下淚來。
我第一次看這個堅強了幾十年的男人哭得如此絕望,而向含謠不合時宜的出現,又給了他沉痛的一擊。
向含謠捏著幾遝現金用力一甩,紅票子紛飛四散盡數砸在我爸蒼老的麵頰上。
“這是賠你的錢,買兩條腿足夠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但你知道他們根本沒法拿我怎麼樣,到時候可能賠的比現在這些少得多。”
“你不用謝我,就當我施舍給一個乞丐,當初薑胤就是這麼叫我的,你要謝就去謝謝他吧。”
她笑意盈盈,宛如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笑麵鬼,每句話都說得令人膽寒。
我爸掙紮著衝向她,不料腳步不穩竟“撲通”一下直直跪在向含謠身前,姿態狼狽。
向含謠見狀竟笑得更狂妄,又掏出一疊現金扔地上:
“你比你兒子識時務多了,那就再賞你一點兒吧。記得掙紮著活下去,不然我可沒樂子看了。”
一句一句的羞辱鞭子一般將父親打得體無完膚。
他跪在地上,脊背顫抖佝僂,而這一幕恰巧被剛剛醒來的母親看到。
剛蘇醒的病人經不得任何刺激,更何況是親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向毀了自己一家的罪魁禍首下跪。
母親嘴唇蒼白,發出兩聲痛苦的嗚咽後再度陷入昏迷,甚至心率急速下降。
走廊裏,急救聲與淩亂的腳步聲交雜,向含謠翻個白眼在一旁說風涼話:
“怪不得薑胤也那麼懦弱,一家人真是一脈相承的廢物。”
從醫院出來後,向含謠點燃根煙在車裏靜靜抽。
我聽不到別人的心聲,卻也明白她現在並不快樂,報複我這件事並沒有讓她得到想象中的爽利感。
她打開副駕駛儲物箱,一塊通身溫潤的玉牌驟然出現。
那是我送她的成人禮,也是我送她的最後一個禮物——
五雲寺的牌子,幾千級的台階一級一級走上去才有資格求得,她說想要,我就為她求來了。
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她早就丟了。
向含謠指尖摩挲著牌麵,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竟哭得滿臉淚痕,罵得再狠也沒舍得手裏的玉磕碰到半分。
“薑胤,我怎麼會這麼恨你……你傷我的時候那麼瀟灑利落,怎麼要你主動來見我一麵就這麼難了!”
“你還活著幹嘛!為什麼不幹脆死掉!這樣我就不用每天都想起你……”
我看著向含謠伏在方向盤上哭到氣喘,默然坐到她身側去。
我死了啊,如她願,真的死了,隻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向含謠在車裏頹然坐了好久,直到電話響起,另一邊的人彙報說目標已經控製住了。
我疑惑,她除了我難道還有額外要報複的人。
直到向含謠這條路線越走越熟悉,我才猛然發現不對。
這是通往青青學校的路!
之前因為她一直住校我沒來得及反應,而今天正是他們學校的休假日。
向含謠車開得不急,待她趕到地方時,所有師生都已經離開了,隻有青青一個小姑娘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向含謠和青青相處的時間隻有五年,但她依然記得自己很喜歡這個姐姐。
因此看到她出現還以為自己得救了,怯怯叫了一聲:
“謠謠姐姐,救救我……”
向含謠麵色一凜,繼而抬高手重重落下一巴掌:
“閉嘴!你也配叫我姐姐?你們一家看到有錢人就來攀關係的賤毛病可真是遺傳!”
青青全身發抖,流著淚將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
她不明白為什麼向含謠現在這麼討厭她,甚至厭惡他們一家人。
她隻記得他們從前關係都很好的……
而向含謠好似看出她的想法,彎下腰與她對視: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哥,你們家有今天這些報應全是拜他所賜,我不過是在一報還一報。”
她掏出隨身帶的匕首隨意扔給身旁的人,輕飄飄下達了最殘忍的命令:
“你哥當年把我當猴耍,還逼著我吃喂給狗的飯,導致我唇炎疼了好久。”
“現在……我用你這張嘴給我賠罪,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笑著,手一指便有幾人分工配合,用那柄利刃生生劃開了青青的嘴。
痛苦哀嚎響徹巷尾,青青有滿腹委屈,卻因疼痛一個字都無法再說出口。
我跪在地上是同樣的哀痛。
這是我最喜歡的妹妹,從小到大家裏人都把她當眼珠子一樣護在手裏,如今卻因為我飽受苦楚。
我是個罪人!
向含謠滿目陰狠,冷冰冰看著青青痛到打滾,隨即叫人把她送到醫院去。
她從來不要任何人的命,而是要他們活著,清醒地感受來自她的折磨。
向含謠終於把我的家裏人報複了個遍,而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按照她的設想主動來找她,向她跪地求饒。
她歎氣,倚靠進沙發裏接過林聲遞來的草莓:
“我本來想,他要是願意主動現身,我就稍微放過他一點,也放過他的家人。沒想到,他不領我的情。”
林聲笑笑:“沒準兒是不敢呢?寧可拋棄家人也要保全自己,忘恩負義。”
不是的,我比誰都希望自己能現身。
我甘願用自己的一切來換所有人健康,可我那個不堪一擊的肉體早已經成灰,承載不住我的靈魂了。
林聲的話仿佛勾動了向含謠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她臉色一沉,似是自言自語:
“是啊……他那個忘恩負義的人,根本不在意誰在他身邊陪了多少年。”
向含謠最終還是把目標鎖定在了我身上,她找我找得聲勢浩大,有種掘地三尺的氣勢。
但我的死亡在當時並不是什麼秘密,因此結果也很快得知。
辦公室裏,她的屬下畢恭畢敬將找來的資料全部遞上:
“老板,情報顯示,他已死了九年了。”
“九年前,他肺癌晚期。”
“最後做的事,就是給她前女友捐了心臟。”
“我們要把她前女友抓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