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龍族萬年來唯一一隻五爪金龍，得到天族重視，與天帝之女締結婚約，率領大軍在外爭戰。

待我功成身退，卻發現全族被屠戮殆盡，就連我那不過百歲的弟弟都被抽筋扒骨。

我闖進天宮尋求一個真相，隻見我的未婚妻依偎在一介凡人懷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阿衡是凡人，龍族筋骨能給他塑造仙骨，能助阿衡成仙他們也算是立了一項大功德。”

我感受到凡人身上熟悉的龍息，看著周圍勸我息事寧人的眾仙，仰天大笑。

“枉我龍澤給你們天族當走狗這麼多年，到頭來卻落得個家破人亡。”

“我今日便要為這天地清除你們這些蛀蟲，也是大功德！”

-----

我率領大軍與域外妖魔征戰近百年，終於將他們趕出了這方天地，還天下一個太平。

此刻我正在返回龍穀的路上。

自從上戰場以來，我從未回去過一次。

盡管心裏有再多思念與不舍，可我是唯一一條五爪金龍，戰鬥力更是仙界榜首。

隻有我帶領大軍才能和域外妖魔有一戰之力，保護六界。

還記得我走的時候父王母後剛生下了弟弟，算算日子他也近百歲了，不知道他是否化形，見到我這個素未謀麵的哥哥會不會同我親近。

想到這我加快了腳步，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們。

就在我剛到龍穀外圍時，聽見路過的小妖紛紛朝我側目。

“還有人敢去龍穀，是去尋仇還是找死啊？”

“誰知道呢，我們趕快離開，別惹禍上身了。”

......

我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龍族向來帶人和善，怎麼會結仇，難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我搖了搖頭，大概是聽錯了吧。

我強壓下心中不安走了進去。

到達之前原本我設想過我回來的場景。

大概他們會給我準備一個盛大的慶功宴，族人載歌載舞慶賀我的大勝歸來。

而我的父母會指著我驕傲地告訴弟弟，這是你守衛六界的哥哥。

多麼幸福的一幅場景啊。

可直到我趕回龍穀，才發現，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樣。

沒有慶功宴，沒有弟弟。

隻剩下滿地的殘骸與斑斑血跡。

族人往日嬉戲水潭被血染成了鮮紅色，上麵漂浮著一具具屍體。

昔日生機勃勃，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園已然成為了煉獄。

祭台正中央有一具幼年龍屍，我不自覺踏上前。

我怔怔地看著這具被抽筋扒骨的幼龍，幼龍的爪子被齊齊斬斷，身體蜷縮，足以想象他生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而血脈的牽引告訴我，這是我的弟弟，我那才出生百年從未見過的弟弟。

我顫抖地撫摸上弟弟尚且稚嫩的龍角，耳邊仿佛還能聽見通訊簡中他那一聲聲的哥哥。

遲來的憤怒與悲痛如排山倒海般向我襲來。

一股強烈的殺意從我身上迸發出來，充滿悲憤的龍吟響徹山穀。

為何會這樣？

龍穀的防禦陣法一向穩固，更何況龍族戰鬥力絲毫不弱，怎麼會被屠族？！

父王母後又如何了？！

我的內心升騰起一陣巨大的恐慌，急忙向他們寢宮跑去。

我拚命安慰自己，父王是族長，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大門被砰地一聲推開，我看清裏麵的場景後如遭雷劈。

一條銀白色的龍橫亙在大殿中央，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痕染紅了地板，兩根長長的龍須早已不知所蹤。

我幾乎要認不出這是我那高貴聖潔的母後。

我雙膝一軟，聲音顫抖。

“母後！”

母後此時還剩最後一口氣，強撐著睜開了眼，顫巍巍遞給我一個光球。

“小澤，這是你弟弟的龍魂，你帶著他離開，千萬不要回來。”

說完這句話，我那溫柔的母後在我麵前斷了氣息。

她身上的傷能支撐到我回來原本就是一個奇跡。

如果不是掛念著弟弟的龍魂和我的安危，她恐怕早已不在了。

弟弟的龍魂也虛弱不堪，似乎還殘缺了兩魂，禁不起任何傷害了。

我將弟弟的龍魂揣進心口處貼身安放，又將龍穀中大大小小的屍骸全都安葬，一一給他們立了碑。

我看著這一個個小山丘，族人往日的歡聲笑語似乎還在耳邊。

我在域外戰爭思念了百年的家園，期盼了百年的弟弟，此刻都沒有了。

偌大的龍穀隻剩下我孤身一人。

我的父王也不知所蹤。

想起母後咽氣前那不舍而又複雜的眼神，我知道她隻想讓我帶著弟弟好好活下去，不想讓我去報仇。

可是，我如何能忍！

我龍族偏居一隅，從不惹是生非，為何被屠族的命運會落在我們頭上？

我不甘心！

我要知道是誰害我全族，擄我父王。

即使上天入地，我也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靈光一閃，我想起鳳族有一輪回鏡，可觀過去所有。

我不敢耽誤，立刻向鳳族趕去。

鳳族族長鳳鳶仿佛早有預料我會前來，我還未開口便將我帶去了輪回鏡麵前。

鳳鳴歎了口氣，麵露哀傷。

“龍澤，你父親說的果真沒錯，你還是來了。”

我心頭大震。

“鳳姨，你見過我父王，他現在在哪裏？”

鳳鳶遞給我一個通訊簡，隨後像是不忍般別過了頭。

“這是你父王留給你的，你聽完再決定要不要看輪回鏡吧。”

我顫抖著接過，裏麵傳來了父親壓抑著痛苦的聲音。

他說，不要複仇，不要去找他，隻希望我和弟弟能好好活下去。

我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麵。

父王一向堅韌，就連渡過天劫時都不曾痛呼過一聲，可現在我能清楚聽見他言語中抑製不住的呻吟。

他該是遭受了多麼殘酷的手段啊！

我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不論是誰，我都要他死！

我堅定地看向鳳鳶：“鳳姨，我意已決，滅族之仇不共戴天，您別再勸我了。”

鳳鳶搖搖頭，最終還是將輪回鏡遞給了我。

“接到你父親傳訊後我們匆忙趕過去，整個龍族已經遇害了，我們十分自責，讓你知道真相也算是讓我們心裏好過一點。”

我催動輪回鏡將龍族遇害當日的場麵調了出來。

在看見龍族被屠那一刻我有懷疑過是不是有漏掉的域外妖魔進了六界來複仇，亦或是魔族來犯。

可當我看清屠族那日的場景時，卻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隻見天帝之女雲溪笑盈盈地來到了龍穀。

而我與她早在百年前就訂下婚約，她可以說是龍族未來的少夫人。

整個龍族的人都對她的到來表示歡迎，我那弟弟才堪堪化形成一個三歲孩童，跟在雲溪身後叫著嫂嫂。

雲溪也拿出自己帶來的仙露，聲稱是自己親手所釀，對修行大有好處。

所有族人沒有絲毫懷疑地喝下了仙露。

最早出現不適的是我的弟弟，他捂著肚子痛到在地上打滾，最後化為原形。

在這時大家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可已經晚了。

雲溪拍拍手又出來一對天兵，隻見她輕飄飄地吐了一個字。

“殺”

頓時整個龍穀響徹哀嚎，地麵被鮮血染紅。

所有族人都被抽去龍筋，割掉龍角，甚至連龍須也不放過。

不多時，全族的人都被屠戮殆盡。

雲溪看著天兵呈上來鮮血淋漓的筋角，滿意的笑了，轉身離去毫不留戀。

而我的父親則是被他們打暈帶走。

這一幕幕讓人揪心的畫麵已經讓我紅了眼，我的心中升起滔天的怒火。

自從和雲溪訂婚以來，龍族把她奉為座上賓，各種天材地寶向天宮送去。

龍穀也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可因著與我這層關係，族人早已接納了她，對她抱有極大的信任。

可沒想到正是這番信任，讓他們丟了性命。

我心中氣血翻湧，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鳳姨連忙扶住我。

“龍澤，你沒事吧？天族所作所為固然可恨，可僅憑你一個人的力量無異於以卵擊石，你要想想你弟弟的龍魂禁不起折騰啊。”

我擦去唇角的血跡，，平靜的神情中藏著徹骨的寒意。

“鳳姨，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弟弟。”

“仇，我也要報！”

“毀我家園，屠我族群，擄我父王，我倒要去看看，天界眾人的心，是什麼顏色！”

我為了六界在外征戰，天族卻屠我全族。

多麼可笑！

守護了六界的人，卻不能守護自己的族人。

我不信雲溪的所作所為天帝絲毫不知情，恐怕他也早就想除掉龍族了吧。

既然天族不仁在先，那就別怪我不義！

如此惡毒心腸的人，怎麼配高坐天帝之位！

鳳姨倒吸一口涼氣：“龍澤，你是打算？”

我化為原形，龍吟響徹大地。

“我要殺上天宮，救出父王，用他們的血為我的族人祭奠！”

等我到天界之時，天宮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神色。

來來往往的仙侍手中都端著一盤盤草藥。

一個小仙侍神情羨慕。

“雲溪公主對那個凡人可真好啊，為了讓他生成仙骨把龍筋全都取來了，還用各種天材地寶為他煉藥。”

另一仙侍神情不屑。

“誰叫龍族傻呢，他們那太子恐怕現在還在域外吧，就連龍族族長都被抓來煉藥了，他回來也隻有死的份。”

哈，原來一切竟然是為了一個凡人能生出仙骨，我族這才遭受了無妄之災。

我一劍削掉兩人頭顱。

整個天族都狼狽為奸，該死。

按照他們所說，父王此時應該在霖天仙尊的靈藥宮。

我不敢耽誤，連忙朝靈藥宮的方向趕去。

我到達靈藥宮門口時，看守殿門的小仙大駭，立馬將我攔下。

“仙尊正在煉藥，旁人不得擅闖。”

我體內的血脈之力蠢蠢欲動，清楚地告訴我，父王就在裏麵。

我顧不得其他，一巴掌將小仙扇飛。

“滾開，攔我者死！”

我直直闖了進去。

隻見殿中央一頭巨大青龍被吊起，頭上的角早已不知所蹤，龍鱗也被拔得所剩無幾，腹部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下麵接著一個大碗裝著不斷留下來的龍血。

殿內的人似乎沒有感受到有人闖了進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愧是龍族族長，一滴龍血就能讓丹藥品質提升兩個階級，我要再多放點。”

說完他又拿刀割了一個大口，拿著碗準備繼續接血。

我心中大痛，我的父王竟然被如此折磨！

我再也無法抑製內心叫囂著的殺意，一劍朝霖天刺了過去。

“霖天，你該死！”

霖天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殺意慌忙運起法寶才堪堪躲過一擊。

他看清是我以後，強壓下心中的慌亂朝我解釋著。

“龍澤，你父親不是我害的，是雲溪公主的命令，我也隻是奉命行事啊。”

看著他這副急忙甩鍋的樣子我隻覺得更加作嘔了。

天族之人，個個都虛偽至極。

似乎是看我沒有動作，霖天以為我不殺他，態度開始囂張起來。

“我已經通知天帝了，你要是動手天帝不會放過你的，你也不想你們龍族就此絕後吧。”

我眼中隻剩徹骨的寒意。

“來得正好，我也不想放過他，我倒要好好問問他，這個天帝，他坐得可還安穩？”

說完我一劍刺向霖天的心臟。

霖天運氣靈力想要阻擋，可他這種在天界養尊處優的人怎麼能敵得過我在域外戰場上百年的廝殺。

霖天的心口破了個大洞，眼中還帶著極致的恐懼倒了下去。

確認霖天死透後我立馬奔向父王。

看著龍體上傷痕密布，我隻覺得無比自責，但凡我早點回來龍族也不會遭受如此滅頂之災。

父王也虛弱的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他朝我安撫般笑了笑。

“孩子，別管我了，帶著弟弟離開，一定要......”

話音未落，他那龐大的頭顱一下子垂了下來，沒了呼吸。

眼睜睜看著我的兩個至親接連在我眼前離去，我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痛，仰天長嘯，悲鳴穿透整個天宮。

“天族之人，都該死！”

我的動靜很快將天宮的兵將引來，他們團團將我圍住，嚴陣以待。

突然從中讓出一條路，明德仙尊看著我父王的屍體，歎了口氣。

“龍澤，你可知雲溪帶回來的凡人是誰？”

我沒有理會，那凡人與我有何幹係，我隻知道因為他，我的族人都死了。

見我不回答明德仙尊也沒有生氣，朝我解釋。

“此人乃是仙界戰神君衡轉世，千年前戰神於域外戰場隕落，轉世成凡人，失去了仙骨，隻有龍族的筋骨才能重鑄仙骨，讓戰神歸位啊，這是我們欠他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戰神轉世沒有仙骨是他天族應考慮的問題，憑什麼要用龍族來成全戰神歸位？

我龍族從未虧欠過任何人！

我的眼神再次冷了下來，劍指明德仙尊質問道：“那為何要用我全族的性命來成就著所謂的戰神，我想問問你，龍族到底有什麼錯？”

“明德，你自詡是天地間最為公正無私的神仙，我族被屠的時候你在哪？你有製止過一次嗎？”

“你配得上明德二字嗎，你算什麼狗屁公正無私！”

明德仙尊依舊端著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

“龍澤，我是看你在域外的百年功勞才好心勸你，我不想龍族就此絕後啊。”

“待戰神歸位，我會讓他和雲溪向你賠罪。”

多麼諷刺啊。

龍族數千條性命，最終隻換來一具輕飄飄的賠不是。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我正想直接結了他，可我的神情突然僵住了，我在明德仙尊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