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哥哥一句想全家人一起去爬雪山。
媽媽逼著發高燒的我一同前行。
爬到一半時,我和哥哥相繼出現高反。
她不顧我死活,執意把最後一瓶氧氣罐給症狀輕微的哥哥。
救援隊緊急趕來後,我苦苦哀求媽媽先救我。
她卻滿臉厭惡地說:「那輛車坐不了那麼多人,你不要為了爭寵裝病,耽誤哥哥的治療啊。」
最終,我慘死於茫茫雪山。
結束了不被愛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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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迅速掩蓋遺體,我看著自己的亡魂從遺體上一點點剝離後,被一道白光強製送到山下的醫院。
再次回到媽媽身邊,她早已看不見我。
我苦澀一笑,看不看得見有何區別。
媽媽眼裏從未有我。
「楚和,感覺怎麼樣?還難受不?」
媽媽滿臉心疼望向哥哥,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受罪。
門砰地一聲巨響,爸爸端著一碗熱湯,急急忙忙走到哥哥麵前,語氣急切無比,「楚和好點沒?爸爸讓旅店老板熬好了雞湯,快趁熱喝暖暖身子。」
「他症狀輕微,隻需休息一會兒便會好了,家屬不必過於擔心。」
醫生簡單做完檢查,交待幾句後便離開。
「爸媽,我沒事,隻是。。。」
哥哥話說到一半,幹咳兩聲,看到爸媽滿臉擔憂對他關懷備至,眼中掩飾不住的得意。
他裝作一副無辜模樣,不經意提起我,「弟弟呢?外麵下那麼大的雪,我實在是擔心他的安全啊。」
媽媽見哥哥一副要起身下床去尋我的模樣,連忙製止他。
她滿臉厭惡地說,「江楚成從小便愛撒謊來博取我的注意,他明知道你身體不好,這一次還想跟你搶氧氣罐,簡直太自私了。」
「居然敢用自己的身體來威脅我們,嗬,我倒要看看這次沒如他所願,是不是真的會死!」
我怔愣看著,抬手摸了下臉頰,一片濕。
如她所願,我這回真的死了。
隻因為哥哥想全家人一起去爬雪山,媽媽不顧我發高燒,逼我一同前往寒風刺骨的雪山。
上山前,我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眼巴巴看著媽媽將一包暖寶寶撕開,幫哥哥貼好。
爸爸因為恐高沒法上山,他把自己的圍巾摘下替哥哥圍好,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登山杖遞給哥哥,生怕他挨凍受累。
或許是媽媽今天心情很好,爬到一半時,她破天荒第一次沒有把麵包先給哥哥,而是把給了我。
我受寵若驚接過麵包正準備吃時,忽然覺得腦袋一陣眩暈,喉嚨像被掐住喘不過氣來。
「媽,我喘不過氣了。」
一旁的哥哥忽然也喊了一聲,媽媽迅速掏出包裏最後一瓶氧氣罐,毫不猶豫遞給哥哥,甚至在救援隊來之後,以位置不夠為由,狠心將我拋下。
可我知道哥哥根本就沒有事,他不止一次趁爸媽出差跑去酒吧鬼混,身體早就好了。
隻有爸媽被他的演技蒙騙至今,他們或許是太愛哥哥,從未懷疑過他。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哥哥,不敢奢望媽媽給的愛。
可我沒想到,媽媽居然會狠心將我一人撇在雪山上,對我的求救視而不見。
早就不該對她有所期待,畢竟我生下來是為了救哥哥的命而活著,連死隻能為哥哥而死。
隻是我沒想到死後竟會讓我看見,爸媽對哥哥的態度是這麼的和藹可親。
實在是太殘忍了。
江楚和看著父母那副對我憤憤不平的嘴臉,更得意了,他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爸媽,都怪我身體不好,讓你們總為我操心,弟弟也是因為你們照顧我,才會耿耿於懷那麼多年。」
「如果我像他一樣生下來就很健康,他也不會討厭我那麼多年吧。」
「楚和,這怎麼能怪你!」
媽媽見哥哥情緒不佳,忙抓住他的雙手安撫道,「媽媽知道你善良懂事,不想把關係搞得太僵。要怪隻能怪江楚成,多大個人了,還跟小孩一樣爭寵,等他回來,我一定要讓他跟你好好道歉。」
爸爸在一旁附和道:「對,必須讓他道歉,一大男人氣性那麼小是成不了事!」
「如果當初江楚成沒有把你推進遊泳池,害你發燒一天一夜落下病根,你的身體哪會像現在這麼差。」
媽媽再次提起當年的事,眼裏流露出的恨意恨不得將我剝皮泄憤。
「媽,當年的事,弟弟也不是故意的,畢竟生日蠟燭不小心被我吹了,他難過也很正常,我不怪他。」江楚和很大度的擺擺手,更惹得爸媽對我咬牙切齒。
那件事一直是我內心深處的痛苦,就這麼被他們活生生揭開,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再次鮮血淋漓。
十三歲那年,媽媽第一次提出幫我過生日。
我期待整整一個月,拿出攢下的錢為自己買一套新衣服。
畢竟這是媽媽為我準備的生日宴,我可不能丟她的臉。
江楚和看我極其重視這場生日宴,他麵露不屑,譏諷一笑,「你真以為這場生日宴能如期舉行?」
我不想與他起衝突,對於他的譏諷置之不理。
生日宴當天,媽媽端著蛋糕走過來,她仿佛忘了這場生日宴的主角是誰,眼裏隻瞧見江楚和神情落寞,一幅悶悶不樂樣子,便直接將蛋糕擺在他麵前。
「楚和,吹蠟燭許個願。」
媽媽溫柔地看向哥哥,所有人都以為哥哥才是壽星,齊刷刷鼓掌慶祝他又大了一歲。
精心打扮過的我在這一刻仿佛被狠狠煽一記響亮的耳光,迎著江楚和得意的目光,我感覺得自己這一個月的期待簡直是個笑話。
我默默起身走到院子,打算遠離裏麵的熱鬧。
可誰知江楚和就是跟我過不去,他裝作給我送蛋糕,背對著爸媽朝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你永遠都別想擁有爸媽的愛。」
而後往後一倒,掉進遊泳池。
爸爸見狀忙跳下去救他。
媽媽不願聽我解釋,她覺得我要害死她的寶貝兒子,一把將我推倒,抬腳往我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腳。
「你哥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媽媽那副恨極我的表情與現在的她徹底重疊了。
「幸好我把氧氣罐給你了,他那麼小心眼,肯定嫉恨你已久。」
她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仿佛生下我就是她的一個汙點。
如果不是哥哥需要臍帶血救命,我想她這輩子都不會生二胎。
「楚和啊,你一定要快點養好身子,你爸才能把公司交給你啊。」
「對啊 ,兒子你可要快點好起來啊 ,爸跟你保證,公司肯定是你的。」
大學畢業後,爸爸說自己年歲大,股東們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江楚和體弱多病無法承擔重任,所以他希望我能接替位置管理公司。
麵對父親低聲下氣的請求,我無法拒絕,隻能放棄自己喜歡的科研事業接手公司。
為了讓公司越做越強,我白天開會晚上應酬,時常因為酗酒把自己送進醫院。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努力讓公司事業更上一層樓,分到海外市場的一杯羹。
然而我做的一切在他們眼裏遠遠不及江楚和,他們打從一開始便決定好把公司給他,而我的付出不過是為他做嫁衣罷了。
江楚和本就是裝病,生性愛玩的他無法長久待在醫院。
他佯裝恢複了,催促爸媽辦理出院手續。
爸媽從不懷疑他,隻要是他提出的要求,無論再難也會辦妥。
我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辦理手續出院,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可憐。
從未被好好愛過的我,親眼目睹江楚和輕而易舉便能獲得父母的愛,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在這時突然一跳,幾乎感受到了鑽心的刺疼。
從生下來的那天起,我本就擁有的不多,最珍貴的隻有生命,現在連命都沒了。
直至出院,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起被丟棄在雪山上的我。
旅店老板見他們那麼快從醫院回來,笑嗬嗬道:「來這旅遊都避免不了高反,你能那麼快出院,身體挺健康的嘛。」
「另一個人呢?我記得那小夥子上山前狀態特別差,我還勸他別去,可他不願執意要上山,他這會兒是不是還在醫院啊?」
江楚和臉色微變,怕自己裝病的事實被戳穿,忙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彎腰猛烈咳嗽。
「這孩子怕我們好不容易出來旅遊一趟,白白浪費時間在醫院,好在高反不嚴重,索性幹脆回旅店休息。」
媽媽心疼得抬手順了順哥哥的背部,原本柔和的臉在旅店老板提及我時,瞬間變了臉色。
「我小兒子身體好得很,壓根沒事。他嫌哥哥體弱多病耽誤行程,這會兒不知道去哪鬼混了,難得一家人出來玩,也不顧著哥哥身體,太自私了。」
旅店老板聽媽媽這麼一說,又瞧見哥哥咳得撕心裂肺,認定我是一個對家人不管不顧,隻顧著自己享樂的紈絝子弟。
他眉頭緊蹙,語氣不悅,「這種自私自利的人遲早玩完!你們也別管那不孝子,既然來了就痛快玩,隻有一家人一起才是最幸福。」
我何嘗不知道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才是最幸福。
可他們有把我當作家人嗎?
從我記事起,媽媽對我的態度總是那麼冷淡,沒有一點好臉色。
我曾眼巴巴地躲在角落,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看著媽媽抱著六歲的哥哥,溫聲細語讀童話故事。
然而就連偷偷窺探不屬於自己的幸福,也會遭受她的辱罵。
她責怪我躲在角落像鬼一樣,會嚇到江楚和,警告我沒有經過她的允許,不許在家裏隨意亂走。
明明我也是她親生的,哥哥可以享受他們無盡的寵愛,為什麼我要像寄人籬下般苟活。
他們任由不知真相的旅店老板誤會我是不孝子,也不幫我說一句話,難道要我割肉還母剔骨還父,他們才滿意嗎?
如今我已死,這條賤命也算是歸還給他們。
江楚和刷一會兒短視頻後,感到無聊極了。
「媽,等會兒我們去坐纜車吧,總待在旅店好無聊。」
「行啊。」媽媽應道。
爸爸正好從外頭進來,臉色凝重。
「兒子說想去坐纜車,我們現在出發吧。」媽媽沒注意到爸爸的臉色,拿出一件新外套在全身鏡麵前比劃。
「有人在雪山上發現一具男性屍體,懷疑凶殺報警了。」
「警方讓所有旅店先關門禁止客戶出行,防止凶手再次作案。」
媽媽身體一僵,手裏的衣服掉落在地上,聲音發顫,「男性屍體?旅店老板有沒有說對方年齡大概多少歲啊?」
一具男屍,難道我的屍體被人發現了嗎?
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不用再看他們一家三口和睦相處的樣子,一次次提醒自己不被愛的事實。
爸爸說:「那我去打聽打聽。」
「媽,你問那麼多幹嘛啊。」江楚和神色不耐,被突如其來的事打斷出行,他很不開心,拿著手機打遊戲,聲音調得很大,在室內顯得格外刺耳。
「江楚和,給我把遊戲關掉。」媽媽聲音突然拔高,超他怒吼一聲。
我怔愣住,這還是媽媽頭一回對江楚和發脾氣。
江楚和似乎也沒想到一向對他百依百順的媽媽,竟會衝他發脾氣。
他眸子一暗,繃緊了嘴角,「媽媽,我隻是擔心你因為殺人犯而害怕,並沒有別的意思。」
媽媽看著江楚和故作委屈的姿態,臉色緩和不少,她抱歉道:「對不起啊,媽媽不是故意衝你發脾氣。你弟弟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到現在還不回來,等回家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我悲涼一笑,何處是我家。
「老婆,警方把屍體運下來,讓我們所有人去辨認。」爸爸急匆匆趕來,「難得出來旅遊,竟遇到這種事,簡直太晦氣了!」
媽媽對爸爸的話置若罔聞,她迅速衝到外麵。
一具被白布蓋著的屍體赫然放在室外空地上,警察手裏拿著一條紅色掛件,詢問在場的所有人。
「這是死者身上的項鏈,你們看下認不認識。」
媽媽穿過人群,看清那條護身符後愕然失色跌倒在地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不…這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