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用膳時,父親喚住我。
聽下人說,他昨天一夜未歸,眼下又春風得意,該發生了應該都發生了。
他盡力壓製著雀躍的心情,輕咳兩聲:
“昭昭,你霜姨一個弱女子帶著子竹漂泊多年,受盡心酸和白眼。”
“父親準備......納她為妾室。”
我冷冷地看著他。
大約是我的眼神中的憎惡過於明顯,他怔了一下。
接著心虛地別開眼,但看到桌上的匕首時,像是底氣更足了一些:
“一個女子,整日舞刀弄劍的,成何體統?”
我心中的火一下子竄了上來:
“這匕首是父親你親手送我的。”
五歲時,外祖父病逝,母親失去了她最大的庇佑。
到十歲,想送我柄小刀作為生辰賀禮,都被父親蓄意嘲弄:
“一個女娃娃習武已是我開了恩賜,還想持刀?”
“她能替我上陣殺敵嗎?”
我記得,那是唯一一次母親與父親頂嘴。
可沒過幾日,父親還是拿來這柄匕首。
他不是念著情意,是懼怕母親家族的舊勢力。
可現在,他全都忘了。
母親的死無足輕重,他隻想納妾享樂。
父親顯然一怔,假意拍了拍腦門:“哦......父親記得!”
他負手而立,端詳房內,久久不發一言,不知在想什麼。
或許想到了過往,心中有了片刻虧欠?
不過這都不重要。
人都死了,再覺著虧欠也毫無意義。
許久後,父親轉身要走,我忙叫住他:
“父親,我想進書房。”
他滿臉難以置信地轉身,似乎我說了多麼大逆不道的話。
“外祖父之前與我說了許多作戰的要領,我不太明白。”
“若弄明白後整理成冊交給父親,恐怕北蠻人交戰時也輕鬆不少。”
他猶豫了。
將軍府有不成文的規定,書房事關軍事機密,非召不得進入。
可色令智昏。
何況是午夜夢回的白月光。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行,我允了。”
色字當頭一把刀,他自己說過的,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