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入宮這日。
兩頂小轎把我和江宛宛接進了宮。
江宛宛剛到坤寧宮就暈倒了,把皇後嚇一大跳,忙喚太醫救治。
太醫給出的結果是餓暈的。
被喂下一些糖水後,江宛宛悠悠轉醒。
皇後冷嗤一聲:“像宛常在這麼有上進心還美豔動人的宮妃,本宮也是很久不曾遇見了。既如此,你就搬去鐘萃宮住吧。”
鐘萃宮的主位是得寵又跋扈的嫿妃。
“......愛美之心可以理解,本宮也不好不成全,去告訴嫿妃,宛常在的午膳,膳房那邊不會送了。”
不想吃和不能吃可不一樣,何況一入宮就嫿妃管著可不是什麼好事,江宛宛臉色慘白,想開口告罪。
卻被皇後一句“可是對本宮的安排有意見”堵了回去。
皇後敲打完江宛宛,扭過頭,瞥見和“苗條”兩個詞毫不相幹的我,默了半響。
“你倒是不走尋常路,壯的和頭牛一樣,不過也好,瞧著是一副好生養的模樣。”
我被打發去了偏遠的延喜宮。
位分低,當不了一宮主位,好在延喜宮是一座空殿,搬進去後沒人對我指手畫腳,自在得很。
沒幾日,陛下按照慣例翻了我的牌子。
他喜歡纖弱美人,自然看不上我這等“膀大腰粗”的女子,隻過了一夜,便再不曾來。
令人意外的是江宛宛一直到一個多月後才得見天顏,這期間她過的苦不堪言,每次被翻牌子都被嫿妃半路把人劫走。
一直到有日嫿妃不在,陛下碰巧去了鐘萃宮,這二人一見麵天雷勾動地火,大白天鬧出來不小的動靜,把得信趕回去的嫿妃氣了個半死。
第二日,江宛宛晉位分為貴人。
不到半月,晉為嬪。
沒多久,又晉為妃。
陛下很寵她,嫿妃不敢再輕易開罪,她成了後宮中這段時間裏最得意的妃子,沒有之一。
鐘萃宮和乾清宮,我一向繞路走。
隨我一起入宮的貼身宮女小玉不理解:“爭寵爭寵爭的不是陛下嗎?您對那兩位都能這般上心,怎麼對陛下卻不積極?”
我並不解釋,隻是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日光,摸了摸尚未顯懷的肚皮,又重新拿起了繡針。
我貪圖這片刻的安寧。
卻也深知後宮並不是一個我想躲清靜就能躲清靜的地方,因此當麻煩找上門時,我還算鎮定。
——宮人來報小玉在禦花園衝撞了宛妃,宛妃勃然大怒,派人來“請”我前去給個解釋。
我到時,江宛宛雍容華貴地坐在涼亭裏吃著番國上供的葡萄,小玉正被宮人掌臉,啪啪聲不絕於耳。
一段時日不見,她更加豔麗了。
我見了禮,不卑不亢:“宛妃娘娘,小玉是延喜宮的人,有天大的不是也理應由臣妾管教。小翡,把人帶回去。”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她沒有阻止小玉被帶走,抬著下巴說:“無寵之人也敢在本宮麵前狗叫?玉常在以下犯上,罰跪一日!”
勢不在我。
我沒有爭辯,斂眸跪在烈日下。
日頭西斜,汗水浸透裏衣,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某一瞬間徹底失去意識。
下一刻,卻被冷水澆醒。
她身邊的宮人把我摁跪在地上,我動彈不得,餘光卻瞥見對麵假山後掩映著一抹明黃色。
我昂首看向她:“你違背宮規動用私刑,就真的一點都不怕?”
她哈哈大笑。
“我有榮寵加身,我怕什麼?”
“莫說你隻是小小一個常在,今日就算是皇後,本宮也不會畏懼半分!”
“......天兒可真熱,瞧瞧,玉常在的妝都花了,來人,把本宮給玉常在準備的養顏生肌露端上來。”
一個圓臉宮女拿著瓷瓶逼近我。
離近了,刺鼻的味道從中傳出。
我本能地護著肚子,警惕地問這是什麼。
宮女倒出一些滴在旁邊的花木上。
一陣滋滋聲響起,花木瞬間枯萎腐爛。
宮女笑了一下,說:“這養顏露是綠礬油精製而成,去腐生肌,能幫您換一張臉呢!”
江宛宛她竟敢!
這一刻,震驚大於受辱。
我不肯被毀去容顏,掙紮中,有幾滴被濺到江宛宛裙擺。
華麗的衣料瞬間被灼燒出幾個黑洞,她怒而起身,柳眉倒豎:
“敬酒不吃吃罰酒!”
“摁住她,本宮親自來!”
我垂下眸詳裝力竭,任由宮人製住我。
待江宛宛走近,卻驟然掙脫,將瓷瓶推向她。
一部分綠礬油潑在她胳膊上,她發出殺豬般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趁著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我捂著肚子撞向假山,仰天悲泣道:“我可憐的孩兒,母妃沒用,護不住你!”
隻一下,我的肚子竟然就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