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豪門圈裏出了名的乖乖女。
因為路上乖乖給小混混交了保護費,被人在背地裏嘲諷說我沒腦子。
大家都說,我這是助長壞人囂張的氣焰。
可是後來,我被人堵在牆角,是這群小混混騎著鬼火,圍了上來。
人群中,一頭白毛的少年,臉上揚起囂張的笑。
“收了保護費,這人自然是我罩著的。”
……
被人堵在牆角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看著眼前一群凶神惡煞的社會青年,有些懊惱今天沒讓陳叔來接我。
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但眼前的刀疤男卻笑得更加不懷好意。
“小妹妹,是你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這裏不算什麼偏僻的地方,此時正值上學時間,陸陸續續有人在這裏經過。
隻要留心一點,肯定可以發現這邊的疑端。
可惜,沒有。
我的視線望向巷子口,最光亮的地方。
沒有人,沒有人從那邊經過。
眼前的刀疤男顯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他仰頭大笑,像是在笑我的天真。
“這妞不會以為有誰會多管閑事來救她吧。”
他身旁三三兩兩的小弟也隨之笑出了聲。
“可沒人敢多管我們的閑事。”
“誰說沒人?”
刀疤男話音剛落,一聲張揚低沉的嗓音就從巷子口傳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群染著紅橙黃綠頭發的少年,他們騎著五花八門的摩托。
摩托顏色正如他們的頭發般絢麗多彩。
為首的少年,一頭桀驁的白發,黑色的摩托在我們麵前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
隨著白發少年下車,拳頭落下的瞬間,兩波人迅速扭打起來。
少年身手矯捷,拳下陣陣生風,遊刃有餘地閃躲著。
此起彼伏的倒吸聲傳來,少年那幫人顯然占了上風。
刀疤男再次被白發少年打倒在地,一旁,臉上掛著彩的小弟艱難地將他扶起。
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刀疤男倒吸一口涼氣,威脅出聲。
“小子,別多管閑事,今天人手不夠,不代表我怕你,下次別讓我碰上。”
白發少年一聽,臉上張揚桀驁的笑更為明顯。
“收了她的保護費,這人自然是我們罩著的,我們不介意再多來幾次。”
少年身旁的黃毛和綠毛也不甘示弱地嘲諷。
“就是就是,別以為我們老大就怕你。”
“欺負女生,你們丟不丟人!”
最終,刀疤男一夥狼狽離開。
*
“喂,妹妹,嚇傻了?”
見我依舊僵楞在原地,遲徑庭有些不耐地開口,語氣盡是嫌棄。
可我不是被嚇傻了。
我是被眼前一句句像是彈幕的文字給弄懵圈了。
“你小子再凶你老婆試試看呢。”
“第一次幫老婆就那麼凶?活該之後追老婆追了那麼久!”
“寧寧寶貝,不要怕他,他就是刀子嘴......”
寧寧?這是喊我麼?
薑昕寧,寧寧?
我有些疑惑,嘗試地伸手去觸摸那些文字,卻發覺什麼也觸碰不到。
身旁的遲徑庭見我在原地神神叨叨地看著不遠處,再次不耐地出聲。
“真傻了?”
我這才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謝。
“我沒事的,謝謝你們。”
眼前的白毛雙手插兜,見我沒什麼大礙,他扭頭就走,嘴邊掛著嘀咕。
“女生就是麻煩。”
我沒忍住在心裏回了他一句。
才不麻煩。
黃毛綠毛顯然更熟絡些,無比自來熟地跟我說話。
“妹子,沒事的,我們遲哥說話就這樣,你不要多想,上次收了你的保護費,保護你是我們的職責。”
“就是就是,妹子以後有事盡管吩咐。”
眼前的字幕飛快滾動。
“小黃小綠還敢跟寧寧說話呢,你們家遲哥刀人的心都有了。”
“小遲:敢勾搭我老婆,big膽!”
我試探性地看向不遠處的白毛少年,此刻的他,麵色的確陰沉。
但似乎隻是不悅我身邊的黃毛和綠毛辦事墨跡。
果不其然,下一秒。
他略帶威脅的嗓音響起,眸子望向我們這邊,眼神中的不耐快要溢了出來。
“你們兩個還不走?留下來湊一桌打麻將麼?”
黃毛和綠毛訕訕地跟我打了個招呼,便趕忙離開了。
*
巷子裏的場景不知被誰看了去,在校園論壇上炸開了鍋。
“你聽說了麼,薑昕寧前段時間被小混混收保護費,結果還真被小混混保護了。”
“你也聽說了,天殺的,給錢是真保護阿。”
“雖然但是,給保護費的行為是真的沒腦子,助長他們囂張的氣焰......”
也是從這裏,我得知了白毛少年的身份。
隔壁學校有名的二世爺——遲徑霆,成績爛得一塌糊塗,在學校倒是沒有什麼逃課鬥毆的惡習。
給保護費的事情從來都隻是一件誤會,隻是比起我的說辭,他們更相信那些所謂的空穴來風。
我隻是恰巧聽到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一句醉酒之後的玩笑,我順勢而為,當了真。
“喂,妹子,給個保護費唄,以後上刀山下火海我們哥幾個都罩著你。”
眼前明顯喝飄的黃毛剛說完,就被身旁的遲徑霆爆了個頭。
遲徑霆臉上帶著紅暈,顯然也了些許醉意。
他在教訓黃毛。
“要點臉,妹妹的錢也敢亂要。”
卻沒曾想,下一秒,我就將錢遞到了他們手上。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是不久前他們發愁的數目。
酒精麻痹著少年的神經,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趕忙逃離了現場。
他們差錢,而我羨慕他們肆意妄為,勇敢逐夢的青春。
給錢不過是我難得順從自己內心的叛逆幫他們一把罷了。
可是,既然遲徑霆是二世祖,那他怎麼會差錢呢?
“薑昕寧,老師叫你。”
門外的呼喊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應聲,將手機收起,起身便往辦公室走去。
很奇怪,自從告別了遲徑霆之後,眼前就再也沒有那些所謂的彈幕了。
那天憑空出現的彈幕像是我的一場幻覺,一場無比真實的幻覺。
“老師,你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班主任是個年輕精明的關係戶,出了名的勢利眼,他知道我的身份,也被我爸媽提前打點過。
對我向來客氣,我還是頭一回從他望向我的眼神中看出不屑。
“這裏有些資料,你幫我整理一下。”
他的聲音很是冷淡,甚至帶著一絲譏諷。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認出了那疊資料。
這本該是身為團支書的林晚意負責的,我不解。
正想開口,門外適時響起咚咚的敲門聲,林晚意走了進來。
班主任瞬間收起了那副不屑的神色,起身諂媚地將林晚意請進來,幫她倒了杯水。
“晚意怎麼來了,最近沒什麼事情需要你來做,不怎麼需要過來的。”
我看著自己手上的資料,隱約感覺到了不安。
林晚意倒是無所謂老師的態度,隻是當著老師的麵將我喊了出去,像是知曉了什麼事情,特意跑來找我。
事情的發生都在我的意料之外,直到我被林晚意拉出門,我都是懵圈的。
我看著眼前的少女,眉眼精致,五官恰到好處地透出一份英氣。
我很羨慕她,她的身上有我學不出來的那份隨意率真。
我和她都是班上成績的佼佼者,總是無法避免的被人提起,拿來對比。
我無數次聽到別人對她的評價,很有主見,做事公道講原則,肆意而自由。
談起我時,永遠離不開一個乖字。
在家,我是爸媽眼裏的乖女兒,學習和儀態我向來做得很好,從來都不用他們的操心。
在學校,我是老師和學生眼裏的乖學生,從不逃課從不遲到,永遠循規蹈矩。
給遲徑霆他們所謂的保護費也許是我從小到大做過最不乖的事情。
*
“薑昕寧,你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我才是,當年在醫院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抱錯了。”
我渾渾噩噩地走回教室,林晚意說的話像是往我平靜的生活裏扔了一塊炸彈,在我心底久久縈繞。
我不是薑家的親生女兒,同班的林晚意才是薑家的真千金。
當我還在努力消化這個消息時,班上已經傳瘋了。
我盡力逼迫自己不要關注周圍人的閑言碎語,直到薑家父母將我喊回家。
一進家門,我就能感受到屋內沉重的氣氛。
薑父抽著煙在主位上一言不發,薑母紅著雙眼,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怨念。
而她的懷裏,此刻抱著一個女孩。
在我進門的那一刻,薑母懷中的少女便抬眸看向我。
我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林晚意。
看到這幅場景,我又怎麼可能不明白。
“爸爸,媽媽,是有什麼事麼?”
哪怕在極力的掩飾下,我也依舊沒有掩蓋掉聲音裏那抹明顯的顫音。
我開始不安,從小循規蹈矩的我,向來害怕意外。
可惜,這會的主角顯然不是我。
沒人在意我的不對勁,薑母見我這般問,先是看了看一旁的薑父,見他依舊一言不發。
便由她開口跟我說明了來龍去脈。
和林晚意說的一般無二,無非就是真假千金的戲碼在我身上上演。
與之不同的是,我沒有劇裏演的假千金那般,擁有絕對的寵愛。
林晚意也沒有如劇中真千金般,將我視為眼中釘
相反,她看向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抹我捉摸不透的心疼。
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沒有所謂通天的本領,甚至連過人的膽識都沒有。
當我主動將我原來的房間讓給林晚意時。
毫無懸念地得到了薑家父母滿意的神色。
他們落到我身上的眼神無比熟悉。
從小我便知道,舍棄自己喜愛的東西,便能得到父母這般的賞識。
我的房間是二樓采光最好,也是最大的一間。
薑母雙手緊緊握住林晚意的手,招呼下人將林晚意的東西收拾進我的房間。
見林晚意推辭,薑母笑得更為歡喜。
我聽見她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昕寧一直很乖,晚意不用客氣,她住旁邊那間房間都是一樣的,這些年你受苦了。”
我盡力揚起一抹微笑。
很僵硬,很假,但一如既往的,薑母並沒有看出來。
她不需要我開心,她隻需要我乖。
*
林家父母找上門的那天,我正巧房間裏做作業。
大人的交談聲順著空氣透過門縫傳進我的耳朵裏。
“孩子的事情,我們也沒想到,但晚意不能說回你們家就回你們家,她也是我的女兒。”
林母的聲音帶著哽咽,顯然是無法接受薑家父母的安排。
林家雖不比薑家有權有勢,但也沒法任由對方將自己養了十多年的女兒,說帶走就帶走。
薑母的態度很明確,養了十多年的我,她不想放棄,但自家的親生骨肉她也不允許流落在外。
“晚意是我們家親生骨肉,這些年你們在她身上付出的心思我們家也沒有不認,錢會準時打到你們賬上的。”
薑母向來討厭在正式場合失態的人,林母的反應顯然是踩到了她的雷區,她的語氣越發不耐。
薑母從小就告訴我。
“寧寧,你要乖,沒有人會喜歡不乖的小孩。”
所以,我一直都很乖。
無論什麼場合,我都是最循規蹈矩,最乖巧得體的人。
假笑多了,偶爾就連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笑究竟是不是發自內心。
客廳的兩波人最終不歡而散。
隔壁房門的林晚意走了出來,臉上沒有特別明顯的情緒。
可我知道,客廳發生的一切,她也聽得清清楚楚。
“薑昕寧,不開心可以不笑的。”
林晚意的聲音響起。
我條件反射地撫摸自己的臉頰,感受到自己嘴角揚起的標準弧度。
那麼多年來,好像早就習慣逢人就笑了。
看著林晚意哪怕麵對兩家父母不合,依舊神色自若的眸子。
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惱羞成怒,就像我的所有情緒,都在她的視線下無所遁形般。
我討厭失控的感覺。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迅速將房門緊閉。
我始終在逃避一件事情,可越想逃避,卻越發忘不掉。
客廳兩家父母爭吵了一整個上午,她們的嘴裏的重點掛著的始終都是林晚意。
而沒有薑昕寧。
可我明明是最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