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父兄一手提拔起來的夫君,在新婚當天給我難堪後馬轉身上了戰場,
三年後帶回來一個弱柳扶風的美嬌娘。
他以一句:[若不是芸娘救我,我早就死了。]
芸娘就成了整個侯府護在心尖的人。
我不甘心,處處與芸娘作對。
可惜我孤立無援,死後,我才知道我的一生不過是話本裏的一段荒唐故事。
可即便是話本,那又如何?重生之後,這段故事,便由我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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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你原不是我本意。]
大婚當日,剛拜完堂,在所有賓客麵前,李昀澤留下這句話,把喜服一脫,跨上大馬朝邊疆去了。
滿堂賓客竊竊私語,侯府大亂。
而我在角落被穿梭的人群擠得搖搖晃晃。
整個侯府上下認為是我逼走了侯爺,對我厭惡不已。
但是我想著隻要對大家好,他們肯定以後也會對我好。
可是這侯府,竟都是白眼狼。
李昀澤回府後,帶回一個女子芸娘,所有人都把芸娘當成真正的主子。
把她疼愛到了骨子裏,而對我就像是一碰灰塵,看都懶得看一眼。
上輩子我就像一隻籠中雀,隻能在這裏任他們把我折磨死。
沒想到老天居然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再也不會像上輩子一樣作踐自己。
待我慢慢梳妝完畢,吃過晚飯才命人生了爐火炭,抱著手爐坐在門口。
今晚的夕陽紅得迷人。
好久沒見過了。
遠處一隊人馬的影子由模糊到清晰,為首的男子高頭大馬,劍眉星目,滿臉冷硬。
卻隻見他低頭的瞬間,臉上的冰雪瞬間融化為春水。
芸娘正柔弱地縮在李昀澤懷裏,兩人共乘一匹馬,身體緊貼,分外親密。
隨後李昀澤像是說了些什麼,芸娘滿臉嬌羞,看起來十分惹人戀愛。
直到一行人在大門處停下,李昀澤的眼神和我對上。
他隱約皺了皺眉,眼底有一絲不悅。
我把視線投向躲在李昀澤身後的女子身上。
芸娘像一隻小兔子一樣膽怯,緊緊抓著李昀澤的衣角。
李昀澤頓了一下,帶著丁點不易察覺的遲疑,剛想說些什麼。
芸娘竟渾身一軟,暈死過去。
李昀澤臉色大變,見芸娘麵色慘白,頓時什麼也顧不上了,一把橫抱起她,掠過我,衝進將軍府的大門。
[馬上傳許太醫,芸娘你會沒事的。]
語氣之溫柔,是我兩輩子都不曾聽過的。
而我站在門外台階,深吸幾口氣,憋得眼眶通紅,落下幾滴眼淚。
此時街上百姓也漸漸圍觀過來,各自偷偷咬起耳朵。
[剛才侯爺是不是抱著個女子進去了?]
[侯爺夫人真可憐啊。]
[夫人一家對侯爺仁至義盡,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是真不給夫人留麵子啊。]
在百姓們的議論紛紛中,門口的眾仆人終於反應過來,開始強硬地驅散人群。
[滾開滾開,侯府的事情豈是你們能談論的,都滾。]
沉重的大門轟然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嘈雜。
我擦擦眼角,悠悠然地朝主屋方向去。
剛到廊橋,就聽到李昀澤怒斥下人的聲音。
[許太醫呢,怎麼還不來!]
然後是芸娘嬌滴滴的聲音,還伴隨著小聲的咳喘。
[我沒事的李郎,都是小病,不要對下人如此嚴厲。]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我命人一把推開大門,隻見滿麵柔情的李昀澤,和整個上半身都靠進李昀澤懷中的芸娘。
芸娘隻穿著單薄的裏衣,靠在高大威猛的李昀澤懷裏,更襯得她柔弱可人,秀色可餐。
屋子裏的仆人都低頭垂目不語,誰也想不到我會大膽到上去直接給了李昀澤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為上輩子的自己打的。
[李昀澤,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你若不願意娶我,大婚之前你大可與我家好生道來。
偏偏你又惦記我父兄在邊疆戰士中的聲望,想借他們的名聲助你成就自己的雄心壯誌。
堂堂大男子搖擺不定,被後世譽為驍勇善戰的大將軍,你何德何能。
這時我感覺衣袖被人拉扯,是芸娘。
她不顧衣衫不整,跪在床上緊緊抓住我,表情泫然欲泣,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心疼。
[姐姐,求求你不要打李郎,都是我的錯。]
我後退半步撫平衣袖,隨即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芸娘捂著臉,一臉不可置信又隱藏著恨意地看我,嘴裏嚶嚶哭著。
我冷笑一聲,用手帕擦了擦手,說道。
[一個妓子,大庭廣眾下裝暈給我難堪,憑你也配叫我姐姐?]
轉頭我又看向李昀澤,勾起嘴角。
[不知府裏是否不日便要再添一位妾室了?]
上輩子我暈倒後在床上躺了幾日才稍有好轉,也就是這短短幾日,李昀澤就上奏皇上替她脫賤籍,求娶平妻。
僅憑一句:[若不是芸娘舍身相救,臣早就死了。]
就讓皇帝默認了芸娘的存在,讓整個侯府也對芸娘感恩戴德,誇她體貼下人,心地善良。
芸娘聞言雙眼通紅,直直看著李昀澤,我見猶憐。
[我不是,姐姐為什麼這樣汙蔑於我,我也不想暈倒,嗚嗚嗚。李郎,是我這一世配不上你,來世我再報答你。]
說罷,芸娘便要朝著床柱撞去。
李昀澤連忙一把將芸娘抱進懷中,滿臉心疼之色。
他狠狠地看著我,眼眶猩紅,不知是急的,還是恨的。
[來人,把夫人帶下去,關起來!]
這兩人,妾有情郎有意,把我襯得惡毒極了,可是我上一世何錯之有?
在最好的青蔥年華,滿心歡喜嫁給心愛之人,卻沒想到葬送了一生。
這人如此忘恩負義,他能有現在的位置,全靠我父兄一手提拔,否則李昀澤一輩子都隻能是一介草民,何來今日的榮華富貴。
沒想到他居然恩將仇報,殺我之後又設計暗殺我父兄,最後還承襲我父親驃騎大將軍的職位。
我倒要看看,這一世你李昀澤什麼都失去後,你的芸娘可還願意跟你。
此時門外已經聚集了一群護衛,他們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動手。
李昀澤像隻豺狼一般,喘著粗氣命令我。
[把許太醫叫來,今天這事就算了。]
當年我為了李昀澤割肉入藥之後,身體便虛弱至極。
許太醫是我父兄為我調理身子,特地從皇帝麵前得了旨意才請來的。
沒有我的吩咐,許太醫誰都不會治。
早知如此,當年我那塊肉寧願喂狗都不會給這白眼狼。
周圍的丫鬟仆從都竊竊私語,紛紛散開,我的四周空出一片。
府內護衛繃緊身體蓄勢待發。
突然,跳出來一個戴著牛鬼麵具的黑影將我護在身後。
[奴才暗七見過小姐。]
暗七是我父親為保護皇家而培養的一群暗衛的其中之一。
他的武功最高,是暗衛裏身手最好的一個。
父親從小指派他來暗中保護我。
隻是上輩子,我被囚禁在府中,高燒將死的時候。
暗七不顧危險想要從層層戒嚴的後宅將我帶走。
結果卻被李昀澤的手下亂箭射死。
他們全然不顧還在暗七懷中的我,數以百計利箭衝我而來。
隻有暗七死死把我護在胸前,箭矢穿透皮肉的聲音在耳邊炸起。
[小姐,抱歉,屬下失職。]
他嘴角的鮮血低落在我臉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目光漸漸移到眼前人身上。
修身合體的黑色暗衛服在暗七身上襯出他那寬厚可靠的背脊,讓人安心。
氣氛緊張,眼前的人拔刀而立,衣衫下隱隱顯出爆發的力量,看起來殺氣十足。
這是暗七。
李昀澤見狀臉色鐵青,他現在的一切全部仰仗著我的父兄,所以不敢對我太過強硬。
更何況就算這裏的所有人全上,也打不過暗七。
如果不是上一世中了暗算,帶我離開區區侯府又有何難。
氣氛沒僵持多久,李昀澤揮手讓眾人都撤下。
暗七也收刀立在我身後。
“小姐的手都紅了,你,去庫房拿些上好的紅花油來。“
暗七隨手指了個丫鬟吩咐。
李昀澤的臉再次由青轉紅,庫房裏的藥連他也隻有重傷時才舍得用,又怎麼可能舍得給我用。
我欲言又止,上一世暗七一直默默保護著我。
唯一有個缺點,就是他很多話,不像個暗衛該有的樣子。
可是當我被軟禁後暗七也身中劇毒,他被李昀澤命人亂箭射死。
後來幾年,我竟開始瘋狂懷念起這聒噪來。
我不想在此多留,轉身離開。
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間,才鬆了口氣,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太陽穴隱隱作痛。
房間的紫檀圓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小瓶和一杯熱茶水,我知道這是李昀澤私庫裏最好的紅花油。
暗七不知躲在哪裏,隻用聲音叮囑著。
[小姐,這藥雖然比不上老爺的,但也能勉強用用,抹上活血化瘀。]
想來暗七早就對庫房了如指掌,不知來去了多少回。
思索片刻,我拿出信紙開始寫信。
然後喚出暗七,叫他將這封信送去驃騎將軍府。
[小姐,你終於想通了。]
暗七激動地把信紙一把揣進懷裏,假裝擦過眼角不存在的熱淚。
他這麼激動也是有原因的。
當初暗七和我爹爹兄長無時無刻不在我麵前勸我,不要嫁給李昀澤。
我實在是聽煩了,便任性地對他們說如果不嫁給李昀澤我寧願去死。
嚇得他們再也沒說過這話。
當初出嫁的時候,父親準備了幾百仆人,金銀首飾,綾羅綢緞為我陪嫁。
但那時我心裏顧念著,李昀澤自強,不喜別人說他攀高枝,於是我們大婚也是一再低調節儉。
於是除了嫁妝,我什麼都沒帶,成了一隻待宰的肥羊,最後我的身邊竟全是李昀澤的人,求救無門。
不過好在李昀澤如今隻是一個二品武將,手上並無實權,也還沒有跟大皇子勾搭上。
半夜噩夢驚醒時,我隻覺得口幹舌燥,神誌不清。
想喝杯水潤潤喉,可房間內居然一個丫鬟也沒有。
而外麵燭光搖曳,下人奔走忙碌,原來是芸娘也燒了半夜,府內上下都在為了她忙碌。
我渾身滾燙,猶如烈火在身上燃燒。
[水......]
迷迷糊糊間,一抹黑色的影子出現在房內。
我心生警惕,可是眼前一片模糊,提不起力氣。
“遲早把這府裏上下全殺了。“
熟悉的聲音讓我霎時放下心來。
接著唇邊貼上一陣涼意,茶水順著喉嚨流下。
他用手指輕輕擦幹我的嘴角,卻遲遲不肯離開。
等我迷迷糊糊入睡後,他替我掖好被子,檢查了窗戶和門是否關嚴實。
再次睜眼時。
房間內燃起我在家時最愛的熏香,自從出嫁後,隻因李昀澤不喜鋪張浪費,我便再也沒用過。
[小姐,你醒了?]
嘴裏泛起苦味,應該是被喂過藥了。
房間裏多了許多眼熟的丫鬟,處處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床邊的人是翠雲姑姑,向來是家裏收到我的信件派來的。
她是我娘親的貼身丫鬟,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小姐,還難受嗎?]
她眼裏滿是關切,溫柔地撫摸我的額頭。
我娘親去得早,翠雲姑姑是真心把我當做女兒對待的。
加上上一世,居然有十幾年未曾見過了,我心裏突然湧上百般委屈。
哽咽著有些說不出話來,隻搖搖頭,表示沒事。
此時,陪著芸娘賞雪賞梅的李昀澤兩人路過我院外。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整個京城一夜白頭。
空曠院子裏,十幾個下人哆哆嗦嗦地跪在青石板上。
芸娘輕輕皺眉,故作不忍地說著。
[仆人也是人,姐姐懲罰一下高興高興就好了,何必要人性命?你們快些起來,吩咐廚房熬薑湯。]
此時外麵的人哭聲都大了幾分,紛紛對芸娘感恩戴德。
[嗚嗚多謝姑娘,您真是個好主子。]
翠雲姑姑不慌不忙拉開門走出來,不卑不亢地說道。
[誰敢動!不知姑娘是主是客?主子教訓奴才什麼時候輪到無關之人來摻和了。]
[堂堂將軍夫人屋中竟然找不到一個能伺候的人,擅離職守。我看別說跪著,就是打死了,發賣了也無人敢說什麼。]
芸娘臉上漲得通紅,遂之又可憐巴巴地去望著李昀澤。
[我看有人就是天生犯賤,放著堂堂公侯小姐不要,硬是喜歡吃外麵的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