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我與貼身婢女互換身份。
她坐上四皇子的花轎,而我與書生私奔,和家裏決裂。
失去家族倚仗,我被書生百般折磨。
直到死我才知曉,婢女竟是攻略女,我所受一切,全是她的算計。
再睜眼,我竟重生到逃婚那日。
我一把搶過婢女手中的蓋頭,坐進了花轎。
這一次,我也要讓這對狗男女嘗嘗,人間煉獄的滋味!
——
前世,直到臨死我才知忠心耿耿的婢女是敵國奸細。
她為了幫助北齊大皇子東山再起,攛掇我逃婚,占了我的身份,替嫁南魏四皇子。
而我與書生一起私奔之後,發現他謊話連篇,更有裏通敵國之嫌。
我九死一生逃回國公府,卻被父親冷酷逐出。
隻因簡清反咬一口,說是我蛇蠍,威脅她替嫁。
倉皇流落街頭的我,被書生抓了回去。
他將我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我被廢去四肢,日夜折磨,可以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簡清出現,親手為我灌下穿腸爛肚的毒藥,我才明白這一切根本是他倆做的局。
“我服侍你這麼多年!憑什麼你就能高高在上?!要知道,在我們那個世界,人人生而平等!”
簡清看著我滿口鮮血的模樣,笑得癲狂。
我聽不懂她說的什麼世界。
我恨自己怎麼這麼蠢,臨死看才清這對狗男女的真麵目!
而我曾愛的死去活來的書生,站在一旁冷漠道:“蠢貨,一切不過是個騙局。簡清與我才是情投意合。”
我咽了氣,但死不瞑目!
2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出嫁當天。
簡清正如同前世一般,一邊流淚,一邊神色焦急地勸我:“小姐,快走,齊公子就在外頭等您。”
猶記得前世,簡清騙我說自己身患絕症,願用最後的時間替我出嫁。
我感動得情難自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自己的體己全給了她。
但這一世的我冷眼瞧她,卻發現她眼神裏全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和對我的蔑視。
也是難為她了,演了這麼多年戲。
見我不為所動,簡清便伸手想上來卸我的釵環給自己戴上。
嘴裏還念叨著:“小姐可不能做那等被父母婚姻束縛的世俗女子,也切不可辜負齊公子對您的一片真心。”
“追求自己的愛情是沒錯的,您想想我同您講過的梁祝、西廂記。與心愛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攜手看雲卷雲舒,不比在這肮臟的富貴坑裏強百倍!”
“你說的沒錯!”
我像是忽然醒悟一般,握住她的手,讚同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你又素來是讚這齊公子好的,想來心裏有他,這好日子就留給你了。”
我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
“您如今悔悟……”
簡清頓了頓:“啊?小姐您說什麼……”
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一時竟都沒反應過來。
在她錯愕的眼神中,我徑直拿起蓋頭,自己上了花轎。
這一世,誰都別想攪了我的姻緣!
我倒要看看,不能替嫁,簡清區區一個婢女能翻出什麼浪來!
至於那位齊公子,如今顧不得他,隻等我嫁進四皇子府立住腳跟,再找他算賬。
3
花轎順利到了四皇子府。
剛拜完天地,外頭卻有下人慌慌張張來報。
說是來觀禮的貴妃娘娘落水了。
蓋頭下的我一愣,心中納罕不已。
前世四皇子婚禮時,並未發生此事。
難道是我重生後,有些事情也跟著改了?
“快救人!叫太醫!”
一聽貴妃落水,主座上的陛下都唬得站了起來,
而四皇子從小喪母,曾在這位貴妃娘娘膝下養過一陣子。
雖今次拜天地,有皇後在,貴妃娘娘坐不到堂前來,可也是位頂緊要的人物。
我和四皇子的婚禮因為這個插曲,也隻能草草了結。
一眾人慌忙趕去看貴妃,我作為新媳婦也跟著去了。
到了湖邊才發現救起貴妃娘娘的人,竟是我的老熟人——簡清。
“奴婢簡清參見陛下,各位貴人。”
她渾身濕淋淋地跪在那裏,小臉慘白,剛說完話便暈倒在地。
“此女救貴妃有功,來人,快將她一並送醫!”
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很快便有人將簡清抬了下去。
但我分明看到她從我身邊經過時,突然睜開了眼睛。
眼神裏滿是挑釁和得意。
我忽然明白,貴妃落水這件事多半是簡清搞出來的。
前世,我無意間聽到,簡清似乎因為一個叫係統的東西,必須在景元十六年前坐上四皇子妃這個位置。
如若不然,她就會死去。
而現在正是景元十二年。
她攀上貴妃這條線,一定還是想完成係統任務。
“嗬。”
我輕聲冷笑。
這一世,她休想!
4
一番折騰下來,我終於回到洞房。
喝完合巹酒後,四皇子便一臉冷肅地坐在一旁,似乎想問我什麼。
燭光下,他的側臉清秀,但又因為長年沙場浸染,平添了幾分英氣和冷厲。
他指節分明的手也很好看。
正當我看得入神時,他忽然道: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說完,便直接開門出去了。
等了一刻鐘也不見回來。
丫鬟曉蘭去看了後,回來同我講,說四殿下已經在西跨院的書房吹燈睡了。
四皇子不喜歡我。
嫁過來前我就有了心理準備。
隻是沒想到,他連洞房之夜都懶得與我裝。
前世,我曾遠遠見過他和簡清琴瑟和鳴的樣子。
自然也猜到了,他喜歡的大抵不是我這樣的。
畢竟簡清小巧玲瓏,靈氣十足。
而我卻是京都城出了名的豐腴富貴花。
但也無妨,終究這世的我,坐在了這四皇子妃的位置上。
隻要四皇子不動我的位置,讓我大仇得報,他願意住哪裏我都樂意之至。
5
“娘娘,今日貴妃娘娘的人又來了,這回還是來給簡清和殿下說媒的。”
曉蘭一邊給我剝荔枝,一邊叨叨著。
“這都兩回了,她這個沒良心的,怎麼就非得惦記著您的夫君呢!”
“還有貴妃娘娘也是,殿下都拒絕了這麼多回了,還是不肯放棄。也不知道簡清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慎言!”
我見她越說越離譜,忙喝止道。
“妄議宮中貴人,可是要殺頭的!”
曉蘭吐吐舌頭,扇了自己兩個嘴巴。
做了個噤聲的表情。
我見她老實了,才緩緩道:“她們呀,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簡清救了貴妃,想要通過她進四皇子府。
而貴妃也需要有個人在這個府裏成為她的眼睛。
如今看來,這貴妃和四皇子也並非表麵那般和睦。
我捏起一顆荔枝放進嘴裏,任由甘甜的汁水順著喉嚨流下去。
“隨他們鬧去。”
既然四皇子不願意接收貴妃的好意,我也樂得做這個不相幹的好人。
不插手,不過問。
可沒過多久,這麻煩就找上了門。
6
“小姐,宮裏的秦姑姑來了,說貴妃娘娘宣召您進宮去說話。”
曉蘭一邊替我披上狐皮大裘,一邊低聲在我耳邊傳話。
坐在去宮裏的馬車上,秦姑姑盯著我身上的狐裘難得彎了眉眼,喃喃道:
“我們四殿下可算是會疼人了。這狐皮大裘可是他弱冠時親手射殺的紫狐做的呢。”
見秦姑姑說話,我趕忙放下了手中的書。
“這狐狸真是殿下親手射殺的?”
“那還有假!”
沒想到,四皇子見我近來咳嗽,隨手給我禦寒的,竟是如此珍貴的東西。
可他平日裏與我淡淡的,來我院裏也是有事說事,從不久留。
我竟分不清他究竟什麼心思?
罷了,眼下還是要想辦法擺脫貴妃賜婚和簡清的糾纏。
馬車很快到了翊坤宮
“你嫁給宏兒都快半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身子骨看著就福薄難生養……”
貴妃娘娘坐在主座上斜眼看著我,我低著頭屈膝應話。
“皇後生的老三不過比我們宏兒早成婚幾個月,如今他媳婦皇孫都生了。你但凡還有點做皇子妃的款兒,也該找兩個人放宏兒房裏。”
“是,臣妾回去就辦。”
我乖順地應下。
“不用回去辦了,本宮這裏倒有個現成的人選。”
貴妃使了個眼神,簡清便低著頭跟著宮人從簾子後走了出來。
“她與你曾是主仆一場,知根知底。加上欽天監的也算過了,簡清是個大富大貴的宜男像,今兒個你就把她帶回去罷!”
“請娘娘恕罪,這簡清姑娘我不能帶回去。”我回絕道。
“你好大的膽子!”貴妃當場就摔了茶碗。
“方才還答應得好好的,給宏兒房裏添人,怎的就反悔了?”
“娘娘恕罪……”
我剛要跪下解釋兩句,簡清便已經跪下了。
她悲切道:“娘娘,四皇子妃既然不喜娘娘送我過去,娘娘也不必為難。”
簡清聲音淒楚,卻將“不喜娘娘送我過去”幾個字咬得極重。
“從前,四皇子妃還在閨閣時,素來是性格剛硬的。看不上的人,如何都是看不上的,不得已時至多敷衍著罷了。”
簡清添油加醋,暗示貴妃,我拒絕是因為看不上她。
果然貴妃對我更是不滿。
“好啊!趙拂月,你推三阻四的,原來不是看不上簡清,是看不上本宮這個貴妃吧!”
“早前有人同本宮說,你仗著自己是國公嫡女,很看不上本宮西北書吏家的出身,本宮還不信!”
“你今日要是敢不把簡清帶回去,本宮就去禦前告你個忤逆長輩!”
貴妃娘娘說到最後,把皇上都抬了出來。
“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
簡清故作柔順地給貴妃撫背,看向我的眼神裏卻皆是狐假虎威的得意。
“請娘娘恕罪……妾身覺得簡清姑娘曾救了娘娘,這般功勞給殿下作妾屬實是委屈了。”
“奴婢不委屈。”簡清忙插嘴道。
貴妃便看向我。
但我還是堅持不肯帶簡清回府。
終究是惹惱了貴妃。
她素來是個炮仗一樣的性子,一聽我再次拒絕,抄起蓋碗便直直向我砸來。
我挺直了腰板,蓋碗將我砸得滿臉是血。
貴妃娘娘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不閃不避,還迎麵碰了上去,登時慌了神。
畢竟我可是趙國公的嫡女,四皇子的正妃。
貴妃並非皇後,按律私傷貴眷是大罪。
秦姑姑連連叫小黃門快去請太醫。
我卻不慌不忙,用手帕簡單擦了擦自己的臉。
“四皇子在娘娘膝下養大,我視娘娘素來是如同婆母一般。婆母恩罰,我如何能躲,又如何敢躲。”
我言辭謙卑,跪伏在地。
貴妃一時也變得訕訕的,親自起身來將我扶起。
我仍然躬著身做謙卑狀,簡單處理傷口,便親自又為貴妃奉了一盞新茶。
正奉茶間,不知哪裏走漏的消息,皇後娘娘跟前的周公公親自來了翊坤宮。
假裝關切地問我的額頭是怎麼了。
“四皇子妃有什麼委屈盡可說出來,雜家會如實報給皇後娘娘,她必會為你做主。”
說話間,周公公還看了貴妃一眼。
貴妃娘娘在一旁捏著帕子,身形幾乎站不穩。
偏偏簡清看不清形勢,企圖插嘴道:“公公,是四皇子妃忤逆娘娘在先……”
我直接打斷她,開口道:“回公公,是我自己走路不當心,磕到了凳子角。勞皇後娘娘和公公掛心了。”
周公公再三盤問,我都答得滴水不漏,最終也隻能掃興而去。
顯然皇後此時想利用我與貴妃的嫌隙做文章。
隻可惜被我識破擋了回去。
貴妃見狀,此時也明白過來,拉攏我比塞個人進四皇子府強多了,於是便來拉我的手。
簡清此時還想在一旁說些什麼,貴妃卻隻賞了她一個嫌惡的眼神,仿佛在說她蠢貨。
剛剛簡清差點著了皇後的道。
貴妃握住我的手,感慨道:
“拂月,本宮真是豬油蒙心才會覺得你是那等狡詐刻薄的。”
我忙回握,恭謹道:
“四皇子常說他幼年時,娘娘待他是如何的好,給他講些大西北的見聞,我聽了,也心向往之。”
“妾身雖為國公嫡女,卻足不出戶,很豔羨娘娘年少時曾能走遍西北山河,縱馬蒼勁草原。”
我說得貴妃娘娘心花怒放,不禁說起她過去的見聞。
“本宮年輕的時候去過的地方可多了……”
整個下午,貴妃娘娘都眉飛色舞地拉著我說著她的往事。
臨我要走,竟還不舍起來。
我從翊坤宮要走時,貴妃娘娘讓秦姑姑親自送。
還點了一堆賞賜。
簡清被貴妃不尷不尬地晾在一旁整整一個下午,倒也不氣餒。
一看我要走,便又湊到貴妃麵前:“娘娘,到時辰了,讓奴婢替您推拿針灸吧。”
一撇頭卻是挑釁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示意來日方長,她才是如今能日日在貴妃眼前的紅人。
貴妃娘娘卻擺了擺手道:“你在本宮宮裏也夠久了,你且先回趙國公府吧,沒事就暫時別進宮了。”
“把本宮給你的令牌放下,你且就去吧。”
簡清剛要給貴妃推拿的手,愣在了原地。
我輕笑著從簡清身邊走過。
眼見簡清惱羞成怒地幾乎要碎掉,但還是隻能強忍著給貴妃磕頭謝恩。
7
“娘娘這樣厲害有本事,是我們四皇子殿下的福氣,隻是還請娘娘也要愛惜身體。”
秦姑姑走在我身側,言語裏既有讚歎又有心疼。
“多謝姑姑關心。”
走出翊坤宮沒多久,我迎麵遇見了四皇子。
“你傷得嚴重嗎,頭可有暈眩?太醫如何說的?”
四皇子過來扶住我半邊身子,一口氣問了一串話。
他平日裏待我素來是淡淡的,像今日這般急躁的他,我也是第一次見。
我頓了頓,一時不知道該先回哪個。
且他靠得實在有些太近了,我幾乎能聽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聲。
“殿下,這是在宮中,娘娘有傷也需得趕緊回府休養才是。”
秦姑姑躬身在一旁提醒。
“是啊,殿下,不急於一時。妾身沒有大礙,我們先回府吧。”
“四皇子妃娘娘留步。”
這時,皇後宮裏的周公公去而複返。
“公公有何吩咐?”四皇子不著痕跡地將我擋在了身後。
肅殺的聲音讓周公公瞬間弱了氣勢。
“回四殿下,大國師現如今正在皇後娘娘宮中,剛聽聞四皇子妃娘娘額頭損傷,說願替四皇子妃娘娘醫治。”
這位大國師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號稱是懂天文地理,能測人間禍福的大能。
因連續三日預測準天下三件大事而被陛下奉為神仙。
又因其戴著麵具,甚少見人,愈發神秘。
本能得他的醫治也未必是壞事。
隻是皇後宮中人來請,便顯得有些微妙。
畢竟,近日,皇後親子三皇子李宏剛因被四皇子門下人彈劾而被陛下申飭。
“我陪你去。”
“娘娘隻請四皇子妃娘娘過去。”
見四皇子臉色微恙,我反過來拍拍他的手,示意不要緊。
8
到皇後娘娘宮中,卻並未見到大國師。
甚至殿內連一個宮女和太監都沒有。
皇後宣我近前說話。
“這些信,四皇子妃看看,認不認得。”
皇後從袖子中掏出幾封書信。
我自然識得,這是我從前被簡清蠱惑時,寫給那個人的信。
那時我覺得簡清是這世上最聰慧、待我最貼心的人。
她說什麼我都覺得極好,她帶我做什麼我都覺得開心。
我覺得有她這樣的姐妹,有齊恒這麼好的郎婿,簡直是上天賜福。
如今想來真是真心喂狗。
但真想不到,簡清被貴妃召入後宮不過一月,就又攀上皇後。
她倒是左右逢源,也不怕這兩尊大佛打起來把她吃了。
看來,即使我重來一世,打破了她原有的全部布局,比她先知先覺一些東西,她也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
先是婚宴上製造貴妃落水,又想借著貴妃救命恩人的身份進府。
一計不成,還套著一計。
這皇後手裏的書信可是能置我於死地的東西。
簡清與那齊公子倒是好手段。
成婚後我派遣了許多人去尋齊恒的蹤跡,都沒有下落。
沒想到,他竟藏在宮裏!
難道我還是逃不過被他們踐踏的命運?
一想到這,我心裏由不得陣陣發緊。
見我神色僵硬,皇後反而更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放下茶盞握住了我的手。
“拂月不必害怕,本宮不會將這些隨意宣揚出去的。”
“隻是,聽聞老四最近正在參與北伐的攻防圖繪製,本宮想提前看看那圖。拂月應當是能做到的吧?”
皇後聲音柔和,但看向我的眼神卻仿佛一條正吐蛇信子的毒蛇。
這皇後拿著書信,竟是要我做她的內應!
我手心沁出了汗。
“娘娘,四殿下素來是不帶公事回府的,我恐怕……”
“老四媳婦,事或許是有些棘手的。但你也要想想,若是這些信傳出去,你還能做這皇子妃嗎?”
我別無選擇,隻能先行應下。
“對了,還有那個叫簡清的丫頭本宮看著不錯,本來也是伺候你的。你且將她給老四帶回去,你今後也有個伴。”
沒想到在貴妃那裏拒絕了,到了皇後這兒,竟還是隻能應下。
剛出長樂宮,簡清已滿臉譏笑得意地在門口等我。
四周無人時,她總是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完全不似在貴妃等人麵前的柔順和善解人意。
“怎麼樣,四皇子府我想進,憑你能攔得住我嗎?”
“不自量力!”
“我早說過的,你鬥不過我的。”
“哈哈哈哈,不過你要是現在肯跪下來給我舔鞋,將來你被廢,我高低給你碗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