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回了趟老家,我愕然發現家裏的氣氛已變。
母親怯生生地在打掃衛生、烹飪佳肴,而我特地請來照顧她的保姆,此刻正悠閑地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怒火中燒的我,當下就甩了保姆一巴掌。
未曾想,那保姆捂著腹部,淚眼婆娑地跑到父親那裏去訴苦。
真是好戲開場了。
1
保姆還在嚶嚶哭泣。
我拉過母親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瞧著父親如何安慰那保姆,說什麼孩子不懂事,求她諒解之類的言辭。
我不禁冷笑。
我都24歲了,父親找的這個借口連我自己都騙不過。
「你還笑得出聲!」
父親轉頭,滿腔憤怒地瞪著我,「不管怎樣,那也是你表姨,你怎麼能動手打人?!」
沒錯,我給母親請來的保姆,正是她的遠房表妹。
按輩分算,我也該叫她一聲“表姨”。
但現在,我隻覺得她是個恬不知恥的東西,最好立馬滾出我家門!
我千錯萬錯,就不該出於親戚情麵,以為幫她一把讓她來家裏當保姆是件好事。
早知如此,就應該放下所謂的救世主心態,尊重他人的人生軌跡。
「我請你來究竟是做什麼的?」
我冷漠地看著柳雲,「當初你自己是怎麼承諾的?」
柳雲語塞,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她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容顏嬌美,瓜子臉配上彎彎細眉,哭起來更是楚楚可憐,風情猶在。
看著父親眼中流露出的憐惜之意,我覺得十分可笑,這簡直是瘋了不成?
柳雲在鄉下嫁了個遊手好閑的男人,生活艱難。恰好那時母親又病倒了,我想著畢竟有親戚關係,互相幫助一下算了。
但我請她是來照顧我媽,不是來勾搭我爸的!
「她現在不正好肚子疼嗎?」
父親語氣中帶著幾分辯解,但在我看來仍毫無道理,我嘲諷道:「那我媽媽就不是病人了嗎?」
母親患有子宮肌瘤,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我心疼我的母親至深。
父親瞪著我,我也毫不退讓,「既然你覺得柳雲應該休息,那就幹脆把她辭了吧,留個病秧子在家裏當保姆有何用?不如你親自負責掃地做飯、倒垃圾,還能省一筆開銷。」
居然還支使他臥病在床的妻子做事。
父親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似乎在想怎麼會養出我這麼個忤逆的女兒。
而柳雲一聽我要辭退她,立刻抽泣著說:「姐夫,是我的不對,佳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別跟她吵了。」
「哼,分明是她越來越不像話!」
父親勉強壓製的怒火被柳雲這麼一挑撥,竟有將我逐出家門的架勢。
我梗著脖子冷笑,「爸,你自己做個決定吧?」
「您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親戚,跟自己親老婆、親女兒慪氣,不如搬出去冷靜幾天,清醒清醒頭腦。」
父親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不再言語。
2
最終,父親主動打破僵局,「隻是小事而已,你陪你媽聊聊天,我去準備晚飯行不行?」
說完他就走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而柳雲見狀,竟然立刻就要跟進廚房幫忙,我頓時嗤笑出聲,「你這又是要幹嘛?」
我爸不去廚房,她也不去;我爸一去,她就跟上去獻殷勤?
「你爸不太會做菜,我進去幫......」
「三分鐘前,我記得你肚子疼得很嚴重,我看你還是好好休息去吧。」
我冷嘲熱諷,就是要堵住她的話,「我請你來是為了照顧我媽媽,不是讓你照顧我媽媽的老公,你要搞不清楚狀況,那你就回老家去吧。別在這裏弄得我家烏煙瘴氣,不得安寧。」
柳雲眼眶泛紅,愣愣地看了我兩秒,然後捂著嘴跑上樓去了。
我扭頭看向父親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臉色尷尬地轉過了身。
客廳隻剩下我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母親,我便問她:「媽,他們這樣多久了?」
「佳佳,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
母親疲憊地歎了一口氣,輕輕拍著我的手背,「你好好念書就行。」
「媽!」
無論我怎麼追問,母親就是不肯透露實情
「您就任由他們欺負您嗎?」
「如果您不願告訴我真相,那我今晚就讓柳雲離開,回她的老家去。」
好心幫襯,她倒爬到我母親頭上撒野來了?
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你爸不會同意的,你也別讓他生氣了。」
母親含淚笑著,但她口風很緊,不論我怎麼說,她都不肯多言
「我是雇她的人,難道我還辭退不了她不成?」
「佳佳......」
母親看著我欲言又止,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她本是個溫婉內斂、沉默寡言的女人,多年來默默操持家務,好在我父親對她也算體貼入微,兩人過得也算是溫馨和睦。
哼,如今柳雲給我父親灌了迷魂湯,父親就開始偏袒她了?
晚餐時,我特意提起此事,順便試探父親的態度。
父親皺起眉頭,「你能隨隨便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真是長不大,脾氣還倔得很。」
柳雲低著頭,幾滴淚水落在碗裏,「佳佳,我當時的確不舒服,你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如果你覺得不解恨,那你再打我兩巴掌好了,我家裏需要錢,不能回去啊。」
說著,她哭得梨花帶雨,捂著臉悲痛欲絕。
父親瞪我的眼神更加嚴厲,甚至開口趕我走:「你再胡鬧,就早點回學校去!」
我愣住了。
他竟然為了柳雲而趕我這個親生女兒出門?
這就問題大了。
要說他們之間清清白白,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3
「爸,您這是打算為了一個來家才兩個月的保姆,把我這養了二十二年的親生閨女給攆走嗎?」
我爸眼神閃爍不定,找著借口說:「柳雲不容易,你回家住幾天就鬧的不愉快。」
此時,我的手機恰巧響起,我就回房間接電話。
電話是閨密打來的,告訴我過幾天是她生日,晚上約好一起去慶祝,還問我是否要趁機去做個全麵體檢,身為醫生的她可以給我內部優惠價。
掛斷電話後走出房門,隻見我媽正忙碌地收拾碗筷,而我爸則和新來的柳雲親昵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提高音量責問:「媽,您這是在幹嘛?」
我爸扭頭瞥了我一眼,不滿地說:「瞎咋呼什麼,你表姨手疼,你媽幫她洗洗碗而已。」
柳雲見我臉色陰沉,便起身推辭道:「別這樣,還是我自己來洗吧。」
我不屑冷笑,將我媽拉至身後,「行啊,那您來洗,媽陪我看電視去。」
柳雲麵色一僵,最後隻得悻悻回到餐廳繼續收拾碗筷。
我爸氣得臉紅脖子粗,喝茶的杯子重重擱在茶幾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嗬,還真心疼起柳雲來了?
短暫的平靜之後,廚房裏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以及柳雲的尖叫聲。
我爸瞬間從沙發上彈起,焦急萬分地衝向廚房,我媽也拽著我跟了過去。
「你怎麼了?沒受傷吧?」我爸關切地詢問。
「不小心碰掉了佳佳的茶杯,撿的時候把手割破了。」柳雲哭哭啼啼地展示著自己受傷的手指,我爸小心翼翼地為她貼上創可貼。
看著我爸與柳雲這般親近,再瞧瞧我媽那副受傷的表情,我不禁微微皺眉。
柳雲陰陽怪氣地試探我:「佳佳,你不會怪表姨吧?」
我雙手環抱胸前,冷冷地看著她,「不怪你。」
表姨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準備開口。
我冷聲回應:「這隻杯子是我朋友從澳洲帶回來送給我的,價值三千塊人民幣,這筆錢就從你這個月的工資中扣除吧。」
還想在我麵前擺譜?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憑什麼?」柳雲勃然大怒,「這破杯子哪值三千塊?路邊攤三塊錢能買一堆,你分明是故意欺負我!」
我拿出手機展示朋友代購時的發票。
柳雲見狀,立刻抱住我爸的手臂撒嬌,「趙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爸輕輕拍著她的手,瞪著我說:「她是你表姨,都是一家人,計較這麼多幹什麼?不過是三千塊錢,我轉給你就是了。」
柳雲得意地瞟了我一眼,挑釁般地說:「謝謝趙哥,隻是我這手受傷了,家務......」
我爸轉向我媽,「柳雲手受傷了,不能沾水,這幾天家務就先由你來做吧。」
我媽沒有回應。
「咣當!」我抓起櫥櫃上我爸最喜歡的紫砂壺狠狠摔在地上,我爸嚇得臉色一變,對上我冰冷的眼神,瞬間清醒過來。
我笑語嫣然,「爸,要不還是讓我來學著做家務吧,正好體驗一下?」
我是故意的!
就是要讓他親眼看到這一切!
摔東西誰不會?
「我來洗,我來洗,最近公司也沒啥事,家務活我包了。」
見此情景,我爸趕緊戴上手套開始清理滿地碎片。柳雲想幫忙,但又不敢在我麵前造次,隻好怏怏退回房間。
我看見我媽眼眶泛紅,便將她拉進房間低聲詢問:「媽,您實話告訴我,他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我媽繼續低聲抽泣。
最怕的就是我媽掉眼淚,我摟著她輕聲安慰:「沒事的,媽媽,我一直站在您這邊,如果您和爸爸真過不下去了,選擇離婚,我養您。」
「別胡說。」我媽終於開口:「他可能是覺得你表姨命苦,多照顧一些。」
我冷笑不已,「媽,您覺得我會看不出來?」
我媽反過來寬慰我:「你爸平時對我也不錯,從不打罵我,家裏的錢也都交給我管,我們女人圖穩日子就足夠了。」
「您不用替他開脫,」我堅定地說,「我明白您的想法,您可能有逃避型人格,也是常年受我爸影響。我要幫您擺脫這種困境。」
5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想起柳雲那一副嘴臉,心裏就像堵了塊石頭似的難受。
國慶假期隻有七天,我必須在這周內解決這個問題。
一大早我就起床,直奔電器城買了監控設備,趁家中無人之際,在各個角落悄悄裝好。
最好別讓我發現什麼貓膩。
今天的柳雲格外乖巧,飯後主動洗碗,並切好了蜜瓜。
「趙哥,您嘗嘗這個,這是我朋友從老家帶來的,特別甜。」我爸平日很少吃水果,這次卻欣然接受,品嘗後讚不絕口:「嗯,又甜又脆,你也一起坐下來吃點兒。」
柳雲順勢坐在了爸媽中間,距離近得腿都挨上了我爸的腿。
「趙哥,蜜瓜維生素豐富,您多吃點。」
我冷笑一聲,從茶幾下拿出血糖儀說:「前兩天您還說自己頭暈,說是血糖有點高,現在正好測測。」
待到血糖值顯示為 12mmol/L 的那一刻,我爸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我雙手抱胸,冷然道:「爸之前血糖都穩定在 11mmol/L 以下,表姨你接手後怎麼就升到了 12mmol/L 以上?你為何不按照我媽給你的飲食方案來操作呢?」
柳雲麵色有些驚惶,「你媽那個食譜做起來太費事了,哪有那麼多時間兼顧其他的家務活啊。」
我恍然大悟般回應:「原來媽媽之前的食譜如此精細繁複,也難怪能把爸的身體調理得這麼好,糖尿病幾年都沒再複發過。」
柳雲聽罷氣得臉龐漲紅,委屈地看向我爸喚了一聲:「趙哥。」
我爸出麵調解道:「小雲也是事情太多,你沒必要對這點小事抓著不放,她畢竟還是你的長輩。」
我注視著他們默契相握的手,又瞥見母親默默盯著電視的身影,不由得注意到了藏在角落的監控攝像頭。
............
晚上時分。
母親擔心我會因此生父親的氣,特意在我房中安慰了很久,離開時怕關門聲打擾我看書,便輕輕將門虛掩。
當我準備休息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細碎的聲音。
父母住在一樓,而我隔壁房間住的是柳雲,這個時辰她還未休息,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我悄悄熄滅燈光,打開門,隻見我爸從黑暗中徑直走向柳雲的房門,連敲門的程序都省略了,直接推門進去。
這一刹那,我腦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
幾秒鐘後,我迅速拿出手機調至錄像模式,悄無聲息地靠近柳雲的房門口。由於我爸顧慮到關門聲會吵醒我,所以門並未關嚴實。
柳雲依偎在我爸懷中,嬌媚地說:「趙哥,你女兒真是不懂事,怪不得你不疼她。」
「別怕,這丫頭從小不在身邊長大,很快就會離開的。」我爸摟著柳雲,急切地低語,「到時候你給我生個兒子。」
柳雲更加嬌羞,「哎呀,你好壞啊,我也想給你生個兒子,趙哥你要對我們娘倆負責哦。」
我在一旁聽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好家夥,柳雲居然在這裏設局!
「那是自然,隻要你能生兒子,我就讓她淨身出戶!離婚後跟你結婚!」我爸笑著應承,「隻要是你的願望,我都願意為你實現!」
強忍著惡心,我錄了三分鐘視頻後回到自己房間,聯係上了在法學係的林學長,先是發了個紅包過去,問道:「學長,我有我爸出軌的視頻證據,可以讓他淨身出戶嗎?」
林學長回複:「難度較大,但可以主張男方存在重大過錯,爭取損害賠償。」
接著我又谘詢了離婚是否需要冷靜期的問題,並了解到由於我媽多年擔任家庭主婦沒有工作,可分割的財產並不多,可能隻有三分之一左右。
我表達了謝意,看著手機中的三分鐘出軌視頻,反複斟酌後決定暫時不給我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