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你跟了我十年,我一直待你情同姐妹,如今世子的後院不太平,你難道要棄我去嫁那窮書生嗎?”
小姐慕皎皎的話在耳邊突兀的響起,夾雜著厲聲和警告。
我呆愣地看著麵前這張熟悉的臉,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思緒倒回,我好像又回到了小姐出嫁前夜。
見我沒有說話,小姐眼神輕挑,示意了下身邊的翠心。
翠心捧著錦盒還未轉身,我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小姐腳邊,連連磕頭。
“小姐,那國公府如龍潭虎穴,知夏如何放心?本就是一樁陳年婚約,我跟了小姐多年,那清苦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求小姐帶我入國公府吧!”
小姐滿意地拍了拍我的頭,唇畔的笑意點點漾開,如三月春風暖人肺腑。
“知夏,你是我的貼身大丫鬟,若是得力,日後我會抬了你做世子的姨娘,這樣的美事可是那些糙賤的婢子想都不敢想的,你且去準備吧。”
她說這話時完全沒注意到翠心臉色一瞬的變化。
“奴婢多謝小姐。”
臨出門時,我側首望了眼那錦盒,邪惡地勾起唇角,底牌亮的太早就沒意思了。
回到下人房,我摘下脖子上的玉佩,安靜地用手帕包裹起來。
歪歪扭扭地在草紙上寫下一行字托人送了出去。
坐在院中的石階上,望著皎潔的月色,我黯然流下兩行清淚。
前世的我孤苦無依與乞丐搶食,偶然被小姐所救。
五歲的年紀隻睜著懵懂的大眼望著眼前這個金尊玉貴的她,輕輕將手放在她的掌心,日頭下小姐的笑好甜好美。
她將我帶回侍郎府,教我識字識禮,夏日裏偷著往我嘴裏塞冰,冬日裏一起滾在床榻上取暖。
小姐的屋子很暖,她隻是怕我冷,所以時常叫我過去侍候。
她待我極好,好到似姐妹般,我以為這種好會一直持續下去,可自從她和安王府的世子定親後,一切似是變了。
夫人瞟向我的眼神多了,肅然中夾雜著算計。
我不懂,隻企盼著能在小姐嫁人前出府與鄰家的沈郎完婚,我爹娘早逝,多虧了沈家時常接濟才不至於餓死。
在相府的些年也從未斷了聯係。
小姐明明答應我會將我的賣身契相贈,可她反悔了。
以沈郎性命相挾逼我與她同進安王府,隻因我是最倚重最放心的丫鬟。
“知夏,那窮書生的命可在我手上,待我生下嫡子便送你離開。”
我為她擋下算計,擋下世子妾室暗下的落胎藥。
鮮血將被褥染得通紅,她隻淡淡地說:“知夏,那書生已另娶他人,你就此便安心陪著我吧。”
可後來世子隻多看了我一眼,她便將我送上老王爺的床榻折磨致死。
“知夏,這大好的前途,你竟這般沒有福氣。”
“也好,隨你那沈郎團聚吧。”
臨死我才知道,沈郎早在我入王府的半月後便被小姐殺了。
她將我算計得幹幹淨淨。
銀灰的月色灑在我的臉上,這世間再沒了知夏那個純粹漾然的女子。
是小姐親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