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當務之急是找大夫到村醫治,不能——”
“行了,我現在是村正,還輪不到你說話,趕緊去通知其他人,讓大夥快速離開方家村。”
“不可,現在周邊的村子全都染上了疫病,如果貿然出逃,那周邊的村民必定遭殃!”
“夠了!我們隻是出村找大夫,治好了就回來,還能出什麼事?”
世界終於安靜了,方晚玉頭暈得厲害,也實在裝不下去了,忍不住低聲咳嗽了兩聲。
剛還在爭吵的少年疾步走到床邊,擔憂地問道:“阿玉,你感覺怎麼樣了?”
“哥、哥哥。”方晚玉生硬地喊了一聲少年。
之所以生硬,那全是因為她方晚玉,穿越到一個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了。
而眼前的男子,比她實際年齡小多了,叫一聲哥哥真是折煞她。
說出來誰信,她前一秒鐘還在暴揍死對頭,沒想到兩人雙雙落水,下一秒人就到了這裏。
她其實在十分鐘前就醒了,隻是原主感染了疫病,反應也慢了許多。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理清,自己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她是誰,她眼前的兩名男子又是誰。
三十歲左右的那個,是她爹,叫方文海。
另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是她哥,叫方遠。
三言兩語加上原主的記憶,她知道了父兄吵架的原因,無非就是周邊村落爆發了疫病,而方家村是源頭。
在爆發的第一時間,方家村就被縣城派來的人給封鎖了起來,可幾天過去了,大夫的影子也沒見著。
這段時間,村子裏已經死了過半的人。
可怕的是,感染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一看這情形,誰都知道,上麵是想讓方家村的人,死在這山溝溝裏。
原主的父親方文海,是方家村的村正。
本來也在坐著等死,可前一刻鐘,他在縣衙掃地的朋友跑來告訴他,縣令老爺體恤百姓,會在明日子時偷偷放他們出村,尋求一條活路。
但這事是縣令老爺自己的主意,得保密,不然不僅方家村保不住,縣令老爺自己也會受牽連。
方文海作為村正,一聽這話,哪裏還坐得住,為村民找個活路,是他的責任。
他立馬把這事告訴了村民,前院聚集了一夥人,迫不及待地同意了,都吵著要出村找大夫。
可縣城的大夫早就跑了,他們隻能到二十公裏外的容城去求醫。
哥哥方遠多了個心眼。
如今紀國落魄,天下大亂,疫病又來勢洶洶,這個時候出村,隻怕會把方家村陷入更絕望的地步。
他堅決不同意。
方晚玉頭疼得要死,哪裏還有心思管他們吵架,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哥,我想喝水。”
方遠給她端過來,“慢點,有沒有比昨天感覺好點?”
方晚玉搖頭,抬手摸了下額頭,燙得厲害。
她又去試了試方遠的額頭,也在發燒,但是比她好一些。
“哥哥,你好點了嗎?”
方遠點頭,“我是男兒,比起你和阿娘強多了,能撐住。”
方晚玉不知道這得的什麼疫病,得虧她是母豬產後護理專業畢業,學過一些基礎的醫學知識。
“哥哥,我夢到太奶給我托夢了,她告訴我,在家裏燒點艾草,就沒事了。”
方遠半信半疑,“阿玉,你沒燒糊塗吧?”
他還伸手試探了一下。
方晚玉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總之她學過,在豬圈裏麵燒燒艾草,可以預防豬瘟。
這疫病,大概也許可以用吧,先試試再說。
反正她現在和死也差不多了。
“太奶肯定是看我病了,來給我想辦法了,先試試吧,哥,我好難受。”
方遠沒再猶豫,“好,我馬上給你找。”
艾草這東西,哪兒都有,方遠很快就找到了一大堆。
他按照方晚玉的說法,將窗戶打開,在房間每個角落點上,讓煙熏充滿了整個屋子。
又給她熬了一桶艾草水,讓她在裏麵泡著。
方晚玉泡了會,肉眼可見的精神多了。
方遠和方文海一看,馬上又去煮了一桶,給原主母親李秋華用上。
翌日清晨,李秋華雖說頭還暈乎,但臉色比昨日好了許多。
方文海立即讓其他感染疫病的村人也這樣做,可得到的是白眼。
壓根沒人相信他,這種隨處可見的玩意能治疫病,那要大夫有何用。
李秋華睨了他一眼,“我和玉兒還沒好透,別人怎麼會信,你拿一把雜草過去,不是討人嫌?”
“可有幾個娃娃,恐怕熬不住了啊。”方文海一臉愁容。
這疫病,年輕男子體力好點,尚能熬過去,可是上了年紀和剛出生的幼孩,多數熬不過三日。
方文海不死心,“我再去勸勸吧。”
這一勸就是一個白天。
眼看距離子時還有不到兩個時辰,方文海總算回來了。
看方遠沒有動身的想法,他知道方遠擔心妹妹,心一橫,道:“景州城的大夫都跑了,你要是還在這裏磨蹭,下一個死的就是阿玉!”
方遠的心立馬被揪了起來,方晚玉的情況,比母親還要差。
李秋華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裏,“玉兒,好點沒?”
方晚玉虛弱地點頭。
李秋華望向方文海,“玉兒的情況這樣差,真的還能走嗎?”
方文海大手一揮,強硬地對著方遠發號施令,“路上顧好妹妹和你娘,早離開早治療,不能再耽擱了。”
方遠給方晚玉披了件外衣,背著她坐上了牛車。
一個村子五十來戶人,現在就隻剩二十多戶,除了強壯一點的男人,剩下的幾乎都病得快要死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在黑夜中摸爬前行,無助和絕望,伴隨了一路。
方晚玉睡在牛車上,車上鋪了稻草,她腦子疼得厲害,好幾次差點暈死過去。
方遠擔心方晚玉害怕,便和她擠在了一起。
“阿玉別怕,等到了容城,哥哥就去給你找最好的大夫。”
方晚玉鼻子一酸,雖然和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男孩不認識,可他能為家人做到這種地步,以後一定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她沙啞著嗓子,回道:“我不怕。”
她隻擔心,她原本的身體如何了,是死了嗎?
如果死了,會不會把那個天打雷劈的死對頭給嚇死呢。
要真是這樣,她也算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