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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都春深賦都春深
月亮啊

第29章

林府近來過得不太平。

林霜和林煬在祠堂裏待了一宿,驚懼交加,再加上寒氣入體,被佟氏帶出來後就高熱不退,一連半個月都未清醒,正院裏人心惶惶。

到了這會兒,林茂倒是終於開始覺得愧疚了,每日下朝回來,都會來看看一雙兒女。

但佟氏心裏對他有怨,一直不給他好臉色,一來二去,林茂也就不樂意再來討嫌了。

這當家主母無心理事,還跟當家人對著吵,滿府的鶯鶯燕燕可就來了勁。

今日姨娘給老爺唱個曲兒,再一同沉溺到溫柔鄉裏;明日庶長子搖著書袋來給父親背首詩,再父慈子孝共享天倫之樂;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提正院的母子三人,像是府裏根本沒有他們。

林茂更是被姨娘們的溫柔小意哄得找不著北,連早朝都耽誤了好幾次,當值時也心不在焉。

佟氏在滿屋苦澀的藥味裏,咬牙切齒:“這些賤人,等我騰出手來,看我不磋磨死你們!”

隻可惜沒人回應她的狠話,連一直貼身伺候她的嬤嬤這會兒都不在她身邊。

往日最奢華、最熱鬧的正院,如今蕭索得隻剩雪落屋簷的聲音,連灑掃的傭人都不見蹤影。

佟氏獨自立在廊下,形容憔悴,麵目猙獰,不甘極了,卻也無可奈何極了。

青山將近日的情形彙報到林枝和宋辭麵前,說:“一雙兒女久病不醒,夫君又沉溺溫柔鄉,對此不聞不問,連政事都無心理會,佟氏如今繃得緊,怕是不出幾日就要爆發了。”

宋辭正跟林枝對弈,黑子落到棋盤的角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並不十分認真。

林枝“嘖”了一聲,說:“跟你下棋當真是無趣。”

“但你隻能跟我下棋。”宋辭笑笑,又落了一子。

林枝撇撇嘴,卻也無法反駁。

她打小不與旁人多來往,除宋辭外,就剩一個祝卿卿。

但祝卿卿雖為太傅之女,卻是異世之魂,道是她所處的時代,女子並非都要精通琴棋書畫,因而即便太傅親自教導,她仍不知一二,真是對圍棋無天賦,教到最後太傅自己都放棄了,直言她是自己從教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冬日無暖陽,院內風雪依舊,宋辭一身黑衣坐在黃梨木桌前,手執一枚圓潤平滑的墨玉棋,姿態放鬆,說正事也似閑聊:“林茂當值懈怠,已經引起皇上不滿,禮部眾臣也頗有微詞。”

“不堪一擊。”林枝淡淡道,落子也平和,兩人你來我往了好半天,棋盤上的棋隻多不少,密密麻麻的一片,毫無看點,偏兩人樂此不疲,拿這當消遣。

“林茂當年能官至尚書,全靠林府老夫人打點。”宋辭說,“他自己卻是沒那麼大本事的。”

生逢盛世,林茂隻要不犯大錯,守成便可保這一生富貴榮華。

隻可惜,自十二年前他寵妾滅妻,遺棄嫡女起,便注定了他此生不得善終。

“是我對不住祖母,她嘔心瀝血為林府謀劃來的錦繡,就要毀在我手裏了。”她悵然說道,“她膝下無親子,為林府的崢嶸,心甘情願的扶持庶子,為他散財奔走,費盡心力的周旋,才有林茂今日風光,到最後卻也不過一場泡影。”

對付林府,林枝唯一覺得愧對的人,便是祖母。

當時她尚年幼,若非祖母搭救,臨終前又將她托付給永安候府的老祖宗,她也不會有今日。

“林老夫人不會怪你的。”宋辭說道,“這是林茂自己犯下的孽,他該償還。”

“但願吧。”說是如此,但林枝也並不會因為覺得愧對祖母便停止對林茂一家的打擊報複。

林枝自認非大度聖人,欠了她的,總該還給她。

林茂和佟氏與她之間,隔的是血仇,她得報的。

否則她無辜慘死的母親,在九泉之下,又該如何安息呢?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呢。”白子落入棋盤,她吩咐一旁的青山,“時候差不多了,林霜和林煬也該醒了。”

青山低頭應了聲是。

林枝又接著道:“待林霜和林煬醒了,再讓秦姨娘去正院裏添一把火,把林府燒得旺一些,最好是能讓佟氏再瘋狂些,先掀了林府的後院。”

其實她大可以一副毒藥,讓林家一家四口直接暴斃,隻是這麼做,目標太大了。

林茂畢竟是朝廷重臣,若是突然一家老小突然橫死家中,定是十分引人注意的。

到時候皇上一定會派人來查,即便林枝有萬全的把握將自己撇清,也不敢托大。

更何況,簡簡單單一副毒藥,太便宜他們了。

林枝要他們,親眼看自己家不成家,榮華坍塌,所求的一切到最後都隻是虛妄。

殺人不過頭點地,唯有誅心,才稱得上是報複。

林枝又落了一子,看著棋盤,半晌,伸手攪了:“不下了,沒意思。”

說的到底是算計人的陰毒事,即便對林茂沒有感情,她的心情也並不十分輕鬆。

她奉行以德報德,以怨報怨,卻也是第一次謀算人命,表麵上看遊刃有餘,卻難免惶惶。

宋辭順著她,說行,不下了。

他看了窗外,時間尚早,道:“今日無事,陪你出去走走?”

林枝興致缺缺:“去哪?”

“隨便轉轉,去哪都行。”宋辭推開棋盤,起身說道,“順道就在外邊用晚膳罷。”

林枝想了想,跟著起身:“也行,你給我買糖葫蘆我就去。”

“買,要什麼都給你買。”宋辭原本就是為了帶她去散心,自是無有不應,看她喚朝雲進來梳妝,又不由笑道,“你想要的東西,什麼時候沒給你買?”

林枝想想也是,坐在妝台前,回過頭來,對他露出了一個乖乖軟軟的笑容。她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尚未出門,方才的低落已經一掃而空了。

宋辭負手立在她身後,見狀不由得低下頭,輕笑了一聲,心道倒是自己多心了,小姑娘的心理素質比自己想象的強多了。

林枝從銅鏡裏看他,納悶道:“你笑什麼?”

“無事,隻是覺得,這些年你成長得很好。”宋辭說,“不管有沒有我在,你都可以自己獨當一麵了,我很高興。”

林枝就不愛聽他說這樣的話,聞言撇撇嘴,沒再接話了。

宋辭透過銅鏡看她,無聲的歎了口氣,也沒再繼續說話。

剛好起來的氣氛又急轉直下,甚至比方才還要凝滯幾分。

安靜了半晌,卻見林枝麵無表情的丟開一支蝴蝶流蘇簪,賭氣道:“不戴這個了。”

朝雲站在她身後不知所措,下意識的看向宋辭。

宋辭揮揮手,示意她靠邊,自己上前兩步,一手按住氣鼓鼓的、就要起身的妹妹,一手拿起被她丟開的簪子,熟練的插到她發間,透過銅鏡對上她的目光,哄她:“好了,不生氣了,哥哥不說了。”

他明知她為何生氣,卻每每還是要說這樣的話,提醒她,遲早有一天,她得跟他分開。

林枝沒理他,漠然的拂開他摁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宋辭又歎了口氣,趕緊接了朝雲遞過來的鬥篷,跟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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