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靈魂。
我死了。
死於突發心臟病,不治身亡。
死前周子辰為了救他的白月光逼著我給她“捐獻”骨髓。
死後,我的屍體出現在了某個學校的標本實驗室內。
而周子辰卻瘋癲了,不惜跪在校長麵前哭著求對方將我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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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A醫院內。
“蘇念這個白眼狼真是喂不熟,不就是讓她給自己親妹妹捐點骨髓嗎?她可倒好,還假裝失聯了。”秦葉坐在病床邊上止不住的痛罵蘇念,手中還不忘給蘇橙貼心的削掉蘋果皮。
蘇宵隨即皺眉在旁附和:“她從小到大都那樣,當初您就不應該生她出來,咱家要是隻有橙橙一個女兒就好了。”
這些話分文不差地落在我耳中。
我就是她們口中的蘇念。
我看著麵前熟悉的臉龐,虛晃的身子止不住顫了顫。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自己明明已經死了,靈魂卻還飄蕩在人世間。
而麵前說話的兩個人,是我的至親。
我很想當麵問問她們,自己在她們眼裏,到底算什麼?
我出生的時候,親生父親便去世了,因此秦葉和蘇宵都不喜歡我,認為我是個禍害。
在我一歲時,秦葉嫁給了蘇橙的父親並且生下了蘇橙。
在那之後,我就變成了這個家裏可有可無的人。
我就像一個招人嫌的臭蟲,隻要出現在她們麵前就會接受到厭惡的神色。
就連蘇宵也更喜歡蘇橙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他總是把想掐死我隻要蘇橙一個妹妹的話放在嘴邊。
秦葉每次聽見這種話,都會格外開心。
仿佛我活著,本就是個錯誤。
直到十歲那年,我遇見了周子辰。
周子辰曾經是我家的鄰居,從小就和我們兄妹三人一起長大。
蘇橙九歲生日那天,全家都圍著她唱著生日歌,隻有周子辰察覺到了我的失落。
後來,他費力問了許多遍,秦葉才想起來我的生日告訴了他。
在那之後,周子辰每一年都給我過生日,從泥土堆成的蛋糕慢慢變成了真正的奶油蛋糕。
十八歲那年周子辰和我說過,不管別人怎麼樣,他會永遠對我好,一直愛我。
我信了。
幼年時期便缺愛的我,把周子辰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我曾天真地認為,全世界拋棄我都沒關係,隻要周子辰在我身邊就夠了。
直到蘇橙回國我才知道,所謂年少情深,都是鏡花水月罷了。
“秦阿姨,橙橙今天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門口出現了個熟悉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隻見周子辰手中提著昂貴的水果和保養品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得體的西裝,高挑的身姿,勾人攝魄的麵容配上溫柔的語氣,確實稱得上少女殺手。
也難怪蘇橙會喜歡他。
病床上的蘇橙像是聽見了什麼,小鹿般的雙眸緩緩睜開,她勉強對著周子辰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子辰哥哥,你來了。”
我看著周子辰的果籃裏麵各色水果都有,偏偏沒有橙子,我冷哼一聲,“還真是細心啊。”
我和周子辰在一起多年,可他從來都沒記得過自己桃子過敏的事情,可蘇橙對橙子過敏的事,他卻記得一清二楚。
蘇橙款款坐起身,問道:“還沒有姐姐的消息嗎?”
周子辰蹙眉,“沒有,她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接連一個月都沒回家也不回消息,我也懶得找她了。”
蘇橙落寞地低下頭,“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姐姐也不會離家出走。”
“不是你的原因。”周子辰上前一步解釋,“蘇念是你的姐姐,給你捐獻骨髓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事,如果她因為這點小事就耍脾氣,那就是她的不對。”
聞言,在場眾人都對周子辰投來讚許的目光,除了變成靈魂的我。
我惡狠狠地瞪著蘇橙,是她!
明明就是她!
要不是因為她,自己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可看到周子辰望著蘇橙時的目光,我便明白了。
就算自己活著和他說這些,他也不會信。
“我沒記錯的話,蘇念是不是有心臟病來著?”
蘇宵忽然提起這件事,語氣上沒有一點親情可言。
他看向蘇橙,“她的骨髓能健康嗎?要不是當初事態緊急,我是絕對不會讓橙橙用她的骨髓治療。”
秦葉皺眉,“管她呢,那死丫頭就是個廢物,最好是徹底死在外麵別回來了。”
周子辰沒有加入這場針對我的對話,他站在窗戶前,不知在想什麼。
我苦笑兩聲,“如你們所願,我現在已經死了。”
一直到死,我都沒有得到周子辰全部的愛。
或許,我應該早些察覺周子辰心中有蘇橙的存在。
最後還是蘇橙故作擔心的說道:“姐姐失聯這麼久,我實在是擔心,要不咱們報警吧。”
“報什麼警!為了她浪費人民警察的精力都不值得!”蘇宵第一個打斷她的話。
就連一直沒吭聲的周子辰也沙啞道:“沒那個必要,她總是這樣,每一次和我生氣都會跑到朋友家住幾天才肯回來。”他語氣逐漸變得不耐煩,“等什麼時候她作夠了,就好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周子辰,我哪一次賭氣出門有超過七天?”
在周子辰眼中,我永遠都是末位。
一道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周子辰的思索,他接起電話,裏麵傳來了郭曉曉焦灼的聲音:“周子辰!念念這幾天有沒有和你聯係?”
周子辰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諷刺道:“她不就在你那嗎?你們兩個就算和我演失蹤這出戲,我也不會去主動找她,你告訴她,要是還想和我交往,就三天之內立刻出現在我麵前。”
“你……周子辰你就是個人渣!”郭曉曉罵了一句掛斷電話。
周子辰以為自己戳破了我們的計謀,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結果不到半個小時,警察打來了電話,“周先生是嗎?據了解您是蘇念現任男友是嗎?您的女朋友可能出事了 請您來警局一趟。”
不僅周子辰去了警局,就連病房內的蘇橙也要接受警察的詢問。
是郭曉曉報的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經我們無話不談,如今卻天人兩隔。
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我忍不住落淚。
“曉曉,對不起……”
我站在角落小聲喃喃。
見到周子辰的那一刹那,郭曉曉美眸中充斥著怒火,要不是警察攔著,她早就衝上去了。
“周子辰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讓你女朋友給一個外人捐獻骨髓,你是怎麼想的?你不知道她有心臟病身體不好嗎?”
“當時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骨髓匹配成功,為什麼非得逼著她去捐獻骨髓?”
“要是念念出了什麼事,你別指望我會放過你!”
郭曉曉一陣輸出下來,周子辰麵色漸漸陰了下來,“郭曉曉,你少在我麵前發瘋,蘇念到底有沒有出事,你心裏明白。”
我站在郭曉曉麵前,清晰地看著周子辰的表情。
我心寒了,事到如今,這個男人還在認為,這不過是自己和曉曉演的一出戲罷了。
最後靠警察調解,才把兩個人分開到不同房間。
“周先生,您女朋友失蹤,您知道嗎?請問在蘇念小姐失蹤之前,您在做什麼?”
麵對警察,周子辰還算客氣。
“我那天在醫院。”
“你在醫院做什麼?”
警察步步詢問,周子辰的心擰了起來,情緒也變得焦躁,他沉默半晌,沒有吭聲。
可我卻明白,自己心臟病突發那日,他正在醫院陪蘇橙。
周子辰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極具自信地對著警察說道:“警察同誌,對於我女朋友失聯這件事,我覺得是個誤會。”
“你們不了解我女朋友,每一次我們吵架她都會從家裏離開一段日子,這次不過是我們吵得嚴重了些而已。”
“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大可以多等一陣子,她自己就會出現的。”
麵對周子辰的言之鑿鑿,對麵的女警有些狐疑,“周先生,您敢保證您的話是真的嗎?畢竟那是您的女朋友,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您後悔可都來不及。”
周子辰眸子閃了閃,篤定道:“我事實如此,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問她的家人。”
這句話,算是徹底壓垮了我對他的最後一點執念。
周子辰十歲和我認識到現在,怎麼可能不明白我的家人根本從來都沒拿我當一個人來對待過。
果不其然。
蘇宵和秦葉說的話和周子辰一般無二。
對此,警察也沒法繼續查案,隻能把這件案子當成是一個女人開的玩笑。
我失落地同他們走出警局,我的心隨著周子辰等人的對話逐漸碎裂。
明明已經是靈魂了,怎麼還會感覺到心痛呢?
死前的窒息感忽然圍繞在我身邊。
還記得當時心臟病突發時,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給周子辰打去了電話。
可等來的,卻隻是周子辰冰冷的回答。
“喂?念念嗎?你現在在哪?為什麼還不來醫院?你知道橙橙今天的情況不太好嗎?你作為她的姐姐,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我艱難地喘息著,顫抖的手已經開始握不住手機了,四周空氣似乎都在繞道而行。
“周,子,辰……”周子辰,我要死了你知道嗎?
“好了念念,這件事本身就是你太意氣用事了,作的差不多就趕緊回來吧,橙橙這裏缺少照顧的人,你作為她的親姐姐,應該過來照顧她。”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蘇橙虛弱如貓的聲音:“子辰哥哥……”
“橙橙醒了,我過去看看她,你沒事的話就早點回來。”周子辰匆忙地掛斷電話,他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其中還帶著冷意。
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死了。
沒事的話就早點回來?
嗬嗬。
這簡直是我聽過最好的一個笑話。
我回想起死前的痛苦,美眸緊閉,不願看那場走馬燈。
十分鐘,我就這麼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在走動。
計算著自己的死亡。
如果那天不是接到那通電話,我也不會……
“站住!”
正當周子辰要同蘇宵等人離開時,郭曉曉滿麵淚光地擋在他們麵前,她身後跟著剛才審問周子辰的女警。
蘇宵不悅地怒視著郭曉曉,“你這個瘋婆子還想幹什麼?和蘇念鬧這麼一出有意思嗎?”
“怪不得你們是好朋友,一個白眼狼一個瘋子。”
我衝過去伸出半透明的手想打蘇宵一巴掌。
可手穿過了他的身子,像一陣輕風吹過。
郭曉曉身邊的女警拉住她的胳膊,語氣嚴肅地對著蘇宵說道:“這位先生,請您注意言辭。”
見狀,秦葉不樂意了,橫著眼睛,“怎麼?現在警察都管得這麼寬了嗎?我們在外麵說話還不行了?”
那女警被嗆一口,索性不吭聲了。
麵對我的失聯,他們就像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事。
不管是秦葉還是蘇宵,都認定這是我的“手段”。
郭曉曉倔強地擦掉臉上的淚珠,水汪汪的眸子緊盯周子辰,一字一頓道:“我問你,念念失蹤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主動聯係過你?念念失蹤那天,你到底在做什麼?”
其實郭曉曉知道我消失那天周子辰去探望蘇橙了。
可她就是想聽這個畜生親口承認。
敢做不敢當,他還算什麼男人?
我苦笑地伸出手放在郭曉曉的嘴前,企圖讓她不要再問下去。
我了解周子辰,甚至將他的喜好融入到了骨子裏。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我在的時候,他都不會顧及這些,總是和郭曉曉爭吵,更何況現在蘇念不在。
周子辰臉色一沉,蹙眉諷刺道:“郭小姐,麻煩你說話注意些,蘇念失蹤,本身就是她自己的原因,是我趕她走的嗎?”
話落,郭曉曉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不是因為周子辰的話讓人紮心,是他脖領子下麵虛掩著一個猩紅的印記。
交往過幾任男朋友的郭曉曉隻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麼。
她的好朋友失蹤一個月了,這個印記,絕不是蘇念留下的!
“畜生!周子辰你就是個畜生!念念生死未卜,你怎麼敢對不起她!”郭曉曉的狀態接近瘋癲。
我靈魂麻木地往周子辰的方向走,看著他毫不避諱的露出脖子上的印記,我竟然笑了。
腦子裏好像已經有了他和蘇橙蜜裏調油的樣子。
如果不是和蘇橙見麵,我甚至不知道,原來周子辰還有那麼溫柔的一麵。
郭曉曉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腦子一空,眼神落在秦葉和蘇宵身上。
此刻,他們的眼神全是戲謔。
蘇宵雙手一攤,無所謂道:“橙橙和子辰本身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當初要不是橙橙出國,你以為子辰會和蘇念在一起?”
“他們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要不是蘇念橫插一腳,橙橙回國後他們早就結婚了。”
聞言,郭曉曉怒罵的聲音更大了。
那些吵鬧聲落在我耳朵裏,就像是蚊子鎮定翅膀的嗡嗡聲。
我出神地望向周子辰,原來都是假的啊……
你的初戀女友,並不是我。
你一直愛的人,也不是我。
周子辰,你每一次與我溫存纏繞的時候,心裏麵想的都是誰?
事情過後,周子辰依舊一言不發。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我想,不管是哪個家,都不是我的家。
我轉過身,郭曉曉已經泣不成聲,隻是無助地抱著女警嚎啕大哭。
心酸的滋味湧上心頭,我很想去抱抱她,可是我做不到。
三天時間過去了。
外界還是沒有我的消息。
郭曉曉每天都往警察局跑,每次都是落寞而歸。
我始終跟在她身邊,對比某些人,她更像我的家人。
終於在這一天,我又一次看見了蘇宵。
他站在郭曉曉家樓下,麵色陰冷,雙手握拳,像隻發狂的獅子。
我和蘇宵到底是親兄妹且相處多年,一眼就看出他這個情況是在暴怒邊緣。
我拚命對著郭曉曉叫喊,“曉曉!快走!離開這,別回去!抬頭!快點抬頭啊!”
這幾日她晝夜不停地找尋我的消息,花一般的年紀臉色卻蠟黃,早就沒有精力去觀察周圍的一切。
蘇宵在看見郭曉曉的那一瞬間便直接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領子,雙目猩紅的質問:“蘇念呢?她到底在哪?”
在聽見蘇宵是來打聽我行蹤的時候,郭曉曉暗沉的眸子閃過一絲諷刺,“嗬嗬,念念失蹤了這麼久,你才知道著急是嗎?”
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心裏暗歎曉曉的單純。
如果恨我的人有排名的話,那蘇宵就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