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遵循父皇的遺囑,我費心費力把阿弟燕淵扶上皇位。
他卻在登基第一天,屠了我永安殿百口人,甚至當著我的麵淩辱了我的貼身婢女汐兒。
我的魂魄被燕淵困在宮中,隻能被迫看著宮中的一舉一動。
重來一世,我借著他的手,鏟除所有京城中的的毒瘤。
燕淵,你不想當皇帝,那就換別人來當。
1
「阿姐,我可否能迎娶藝苑的芝蓮姑娘為皇後?」
腦袋嗡的一聲。
迎娶芝蓮?
我猛地睜眼,看著眼前的人,一時竟恍了神。
燕淵,我用盡一生心血疼愛的好弟弟。
即使他被挫骨揚灰,我也認得出來。
魂魄被困於在那四方宮殿之中久不能逃脫的滋味,讓我刻骨銘心。
看此時他的穿著,應當是他剛登基的那年。
麵龐清瘦,手段也還沒那般狠厲。
可即便如此,我又怎會再步前塵。
被囚禁在永安殿那段時間,我也時常在想,我最後落得般究竟是為何。
是出於父皇臨終前的囑托,還是身為長姐的責任?
難道隻因是阿姐,就要把最好的都留給阿弟嗎?
「阿姐,怎麼不說話?可是哪不舒服,用不用尋太醫來看看?」
看著燕淵的麵龐,我就能想起永安殿百口慘死在我眼前的場景。
我扶了扶額,「無事,迎娶芝蓮的事日後再議吧,我有些乏了。」
燕淵眸中的失望都要溢了出來,但也隻能作罷。
他走後,我讓下人把銅鏡拿到了麵前。
鳳眼半彎,朱唇點絳,正是十九歲的燕皖琇。
上一世的事似夢般呈現眼前。
這一年,燕淵手中勢力還未穩固,便迫不及待的向我求娶藝苑的芝蓮,想封她為後。
藝苑,表麵上是行歌詞對賦的之地,實則確實行男女屙匝之事的苟且地方。
而芝蓮,是那裏的頭牌。
我拒絕讓她娶芝蓮為後,並把芝蓮藏了起來。
燕淵瘋了一般的找她,未果。
此後,他便像失了一縷魂般忙於朝政,不再去那花紅柳綠之地。
我以為徹底打消了這些心思,沒想到這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穩固大權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屠盡我永安殿百口,並找人當著我的麵淩辱我的貼身丫鬟汐兒。
隻因是我叫汐兒藏的芝蓮。
我跪爬上前死死抓住燕淵的褲腿,聲音嘶啞,「燕淵!汐兒可是救過你的命!你放過她,放過她好不好。」
我堂堂卿皖公主,除了帶著小燕淵逃避戰亂時,何曾這般狼狽。
汐兒不堪受辱,一頭撞死在了永安殿。
那一夜,滿地的鮮血混合著珠絡染紅了永安殿的台階。
燕淵俯下了身,挑起了我的下頜,替我擦去眼角的淚水,「阿姐,要怪便怪你。從今往後,你便永遠待在這永安殿中為你之前的所做贖罪。」
贖罪?
是為我當初一人拉扯他長大贖罪,還是為我扶他登上皇位贖罪?
2.
「公主,這是陛下定的您生辰宴請名單。」
汐兒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啊,再過幾日便是十月初九,我的二十歲生辰。
看著宴請名單,尋了一圈也沒找到心中的那個名字。
「怎麼沒有薑擎?」
「公主,薑將軍在塞外,並不在京中。」汐兒雙手接過名冊,恭敬的回道。
「給他一封請帖。」
汐兒欲言又止,許是怕我不高興,隻得歎了一口氣。
我輕彈汐兒的額頭,「有話便說,支支吾吾做什麼。」
眼中卻不由得酸澀起來。
好汐兒,幸好如今你還活著。
她揉了揉被我彈過的地方,嗔道,「還不是怕薑小將軍不能如約前來公主傷心。塞外離京中有數十日行程,如今才發帖子怕是來不及。」
「無妨,給他便是。」
如今才給,為的就是證實我心中猜想。
我的生辰,燕淵準備大辦,順帶著替我挑選一下郎婿。
燕淵總是愧疚,說都是因為他才使我耽擱至今。
當初我還傻傻感動,誇他終於長大,知道心疼阿姐了。
如今想來卻是巴不得我趕緊出嫁,省得耽誤他迎娶心上人為後。
日子如白駒過隙,轉眼便到了我生辰那日。
燕淵特意請來了大祭司為我祈福。
傳說,大祭司掌中有日月,袖裏有乾坤。瞳窺正與邪,鈴主萬物生。
我很好奇他們祭司的眼睛是什麼樣,真的能看出旁人所看不出的東西嗎?
可惜,大祭司的麵容被兜帽遮住,我看不見她的雙瞳。
而她白袍上的繡骨鈴鐺卻異常吒眼,血紅的鈴鐺與她的白袍格格不入。
隻是這鈴鐺讓我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讓我很不快。
借此機會我準備離開這喧鬧的宴席。
剛起身,殿門外便傳來一陣嘈雜聲。
「公主,歲歲春無事,相逢總玉顏。」
3
是薑擎。
一身石青白衣,雖風塵仆仆卻也擋不住他那眉眼間的日角珠庭。
讓人一看便知此人定是個俊俏郎君。
如今他能趕回來,必定是日夜兼程。
這也就更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測。
「薑愛卿,你竟從邊關趕回來了?」
燕淵緊盯著薑擎的身後,臉上明顯有些許慌亂。
如今他兵權未穩,還沉迷美色荒於朝政,彈劾他的折子能從永安殿排到壽仁宮。
若不是我與薑擎力挺他,他這皇位怕是早都不保。
燕淵怕他,卻也需要薑擎手中的兵力來替他征戰。
薑擎唇畔銜了絲冷笑,聲音裹著冷意,眼底盡是鄙夷,「陛下放心,臣不是來與你爭芝蓮姑娘的。」
一些同薑擎一脈的大臣,早就看不慣燕淵的作風,此話一出,便哄笑起來。
「遠在邊關的薑小將軍也聽得這事了?」
「咱們薑小將軍可看不上藝苑中的女子。」
......
我也不禁捂唇笑了起來,如今燕淵這個皇帝當的,真是憋屈極了,竟沒有前世半分氣焰。
燕淵周身氣壓陰沉,桌案下的手指捏的泛白,卻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來,「薑愛卿哪裏話,朕是想你也是該有為夫人了,不若.....」
「陛下!」薑擎冷斥一聲,打斷了薑淵的話。
「如今百姓流離失所,臣沒有心思談及這些。」
隨後便再沒有理會燕淵,隻是笑盈盈的抬眼望向我。
我沒想到戰場上殺伐決斷的大將軍,笑起來竟這般好看。
似是趕路久了,他聲音有些嘶啞:「臣隻是聽聞公主今日過生辰,便趕了回來,送完生辰禮我便走。」
他送的生辰禮是一對白玉玲瓏長簪,白玉配上玉玲瓏,一看送禮物之人便花費了心思。
上輩子我的生辰宴薑擎沒來。
再次見薑擎卻是天人相隔,我在天上,他在地下。
我的死訊傳到了邊關,薑擎聽聞我的死訊後,在邊關自稱帝,一路從南殺到京城。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裏。
大戰了三天三夜。
最後,燕淵降了。
薑擎在密室裏找到了我在寒冰柩裏的屍體。
那時的我還納悶,我死的時候親弟弟都沒流一滴淚,你有什麼好哭的。
是心疼這世上少了個美人嗎?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了答案。
4
送完禮後薑擎便走了。
他一走,這宴會倒也無了趣。
我按了按被絲竹聲吵得有些發暈的額角,「陛下,我有些不舒服,先行退下了。」
「阿姐,可要找太醫看看?」
「不必了,我回寢殿歇息一下便好。」
隨即,讓汐兒攙著我往外走。
剛走出太和殿,我便猛的吸了一口氣。
還是外麵的空氣好啊,不像裏麵的那些人,各懷鬼胎,汙了空氣。
「汐兒,蓮花池的蓮花開了嗎?」
汐兒微微點頭,「回稟公主,開的極好。嬌滴滴的,讓人舍不得摘呢。」
也是,如今正值當夏,蓮花池的蓮花自然開的極好。
蓮花池在禦花園前頭,剛進禦花園便見到了故人。
「薑小將軍不是要回邊關去了,怎麼在此處?」
薑擎目光一瞥,看是我,竟一時怔住。
隨後才微微行禮,「卿皖公主。」
順帶著,從懷中掉出了方帕子。
「怎麼,剛見過就不認得我了?」
薑擎看著掉落的帕子,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和懊悔。
瞧著地上的帕子有些許眼熟,我先他一步撿了起來。
因著時間的久遠,帕子有些許泛黃,但依舊能看出被主人保護的很好。
「沒想到小將軍竟有偷閨閣中女子手帕的習慣。」我打趣著薑擎。
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悄悄爬上了薑擎的耳邊,「不......不是偷的,是我撿到的。」
我不禁嗤笑,在戰場上遊刃有餘的大將軍,如今竟紅了臉,結巴起來。
「這是我的,還望公主還給臣。」
薑擎作勢要奪回帕子,在他即將碰到帕子之際,我側身一躲,閃至他的身後。
伸出纖纖玉手指著帕子下方的琇字給他看,隨後輕點他的胸口,薄唇湊近他的耳邊輕吹一口氣,「哦?撿到的,那薑小將軍便發發善心物歸原主好了。」
薑擎的手因著我的動作僵硬在半空中,臉上的紅暈慢慢擴大。
「既然是公主的,物歸原主最好。臣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說完,又偷瞧了一眼我手中的帕子才匆匆離去。
看著他慌亂的背影,我不禁勾起了唇畔。
剛轉身就瞧見了在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剛才在寢殿中未尋到阿姐,擔心阿姐出事,便帶人尋了過來。」
我收回嘴角的笑容,手上把玩著剛從薑擎那奪來的的帕子,冷淡道,「在這皇宮之中,我能出什麼事。」
燕淵吃了癟,連忙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我隻是擔心阿姐。阿姐,你與薑將軍......」
我打斷燕淵還未說完的話,「那是我與薑將軍的事,與陛下何幹?」說完便往永安殿方向走去,沒再看他一眼。
以至於未曾看到燕淵眼中閃過的那一絲狠厲。
5
燕淵近來在朝中的勢力越發不穩,邊關匈奴也蠢蠢欲動,所以迎娶芝蓮的事情隻能暫且放放。
此時我正在塌上,無聊的把玩著新染的丹蔻,心中盤算著小九九。
汐兒卻在殿外輕呼一聲。
「公主。」跟著她進來的還有個小太監。
「公主,薑將軍傳人來,說是有要緊事與陛下商議。」
「與他商議,找我做什麼?」我抬眸看向旁邊通傳的小太監。
小太監支支吾吾,「陛下他......」
「這個時間才剛下朝吧,怎麼就不見了蹤影?」
「陛下說他有急事......」
我猛的一拍桌,譏諷道,「哦?有急事?怕不是又去藝菀找他的芝蓮姑娘去了吧。」
小太監嚇得連忙跪下叩首。
「罷了,本宮親自去尋他。」
汐兒聽著我的話,連忙勸阻,「公主,您傳人去就罷了,怎可親自去那種花柳之地。」
「無妨,我去瞧瞧。」
終歸是要見的,畢竟她也算是救過我一命。
麗日流金,春風駱蕩,古槐影映進藝菀,素平生輝。
跟著小廝走到一處極隱蔽的包房,屋內正用著早膳。俊男靚女,恩愛極了。
「阿淵。前朝的事還沒解決完,你竟跑到這種地方來?」
「阿姐,我......」
「阿姐知道你想娶芝蓮姑娘為後。」
我抬頭看了一臉芝蓮。
蓮,濯清漣而不妖。可芝蓮卻恰恰不同。
眉彎如柳葉,雙眸映如春水,泛著淺淺漣漪。
連我也不禁甘拜下風,怪不得能把燕淵迷成這般。
「現在時機還未成熟,待你京中勢力穩固,薑將軍擊退匈奴。我便親允你把芝蓮姑娘迎進宮如何?」
燕淵麵色一喜,「謝謝阿姐成全,我現在便回宮處理朝政!」
說著便往外跑去。
我揮手讓汐兒他們退下,房中隻剩下我和芝蓮。
我起身撫上芝蓮的秀發,一路向下,直至脖頸。
「果然是個狐媚坯子,叫我都自愧不如。」
芝蓮沒有說話,隻是用那映水的雙眸盯著我。
我轉而抬起她的下頜,「剛才出去的那個小廝,是你的姘頭吧。」
芝蓮麵色一慌,豔麗的小臉瞬間沒了血色,雙手緊抓著我的袖口。
我伸手抵住她的唇畔,「你不必緊張。我那個傻弟弟看不出來,可不代表我看不出來。」
「你替我辦一件事,我便放你自由讓你二人團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