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設春日宴,我作為鎮北侯府的主母,自然收到了帖子。
赴宴途中,恰好遇上母親的馬車。
「京中傳聞,你可有聽說?」
母親遣人邀我上她的馬車,她倚靠著,閉目養神。
「母親,傳聞而已,做不得數的。」
她睜開眼,眼神銳利。
見我麵容如常,將語氣放緩了些。
「這倒是當家主母的氣量。隻要動搖不了你的地位,旁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男子情意是這世間最為不值錢的東西,牢牢握住管家權才是最重要的。」
「女兒記下了。」
從有記憶以來,父母親便離了心,年輕的姨娘一個接一個的入府,卻沒有人能夠撼動母親的地位。
打那時開始,她對我要求嚴苛,要求我學習琴棋書畫、德容言功。更是在十歲時,便讓我試著熟悉府中庶務。縱使在寒冷的冬日,我也不能有絲毫懈怠。
於是在及笄那年,揚名京都,上門求娶的人險些踏破門檻,父母親挑挑揀揀,才定下了裴家。
長公主是太後親女,與當今聖上一母同胞,又極受陛下尊重,身份尊貴,故此由她舉辦的春日宴十分盛大,京都略微得臉些的官宦人家都來了。
因著近日流言,那些往日奉承我的、身份稍微低些的夫人們此刻都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眼神裏充滿同情。
我卻不在意。
「婉兒。」
我一時都未曾反應過來,宋雲舒的手已經攀上了我的肩。
回頭見她,笑意嫣然。
「縣主。」
我十分規矩地行了個平禮。
她享皇家食邑,我亦是一品誥命,這身份上的相差倒也不算太大。
她擺了擺手,有些隨意。
「鎮北侯當真是好福氣,娶了個才女為妻,如今縣主又成了紅顏知己。」
宋雲舒正興致盎然地同我說著近日的趣事,突然被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
扭頭一看,正是尚書府的嫡女陸寧。
她與我一般大,如今正是雙十年華,在閨閣之時,便與我爭那京都第一才女的名頭,在尋常宴會上處處針鋒相對,勢與我一較高下。
前些年,因著她的丈夫最是混不吝,終日混跡在秦樓楚館,對她這位正妻更是動上了手。
她本就不是高嫁,尚書夫人聽聞此事,直接便上了門替她做主,二人從此和離。
她歸家之後,陸尚書和夫人非但沒讓她受苦,反而比在閨閣時疼愛她更甚。
在場眾人聞言,臉色一變,皆帶上了幾分看戲的意思。
「陸姑娘慎言。」
「縣主乃閨閣女子,切勿汙人名聲。」
見著宋雲舒眉頭緊皺,我擔心她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便先出了聲。
誰知陸寧不依不饒。
「如今京都誰人不知,鎮北侯與嘉榮縣主情投意合,就差一紙婚約了。」
「怕是日後侯府便要熱鬧起來了。」
「我呸,我同鎮北侯情投意合你是如何得知?莫非你日日跟隨我們,還是夜夜藏匿於床榻之下偷聽。」
見著眾人一副戲謔的模樣,宋雲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或者說,是你們看見了?還是聽到了?」
在場眾人臉色驟變,她們隻想看好戲,沒成想惹上了一身騷。
「今日我便放話在這,我與鎮北侯絕無私情,什麼休妻另娶更是無稽之談。」
「本來相信清者自清,不欲自證。誰知道被有心之人越傳越難聽。」
「這世上,難道沒有男人便活不成了嗎?女子本就是高山,無需攀附任何男子。」
宋雲舒一番話下來,她們竊竊私語,我卻打心底裏生出了敬佩之意。
書卷有雲,夫為妻綱。這般大膽的言論,我還是頭回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