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換嫁換嫁
不識明月

第一章

化緣的和尚斷言,江家必出真鳳凰。

小姐忌憚我的容貌會成為她的絆腳石,

當晚,我娘為了攀附小姐的富貴,用一碗迷情藥,把我送給跛腳的馬夫。

第二天,宮中下旨,給小姐和太子賜婚。

太子身體羸弱,沒當上皇帝就死了。

而跛腳的馬夫是亡國的帝王,隱忍數年複興了大梁。

小姐回到了江家,人人都說她克夫。

我卻即將戴上鳳冠,成為皇後。

小姐不甘,借探望之由,殺了我。

再睜眼,我聽見小姐說,她與馬夫兩情相悅,要嫁給馬夫。

————

化緣的和尚說,江家會出鳳凰。

大家都沒當回事,隻有我娘眸色一沉。

當夜,就在我的茶水裏下了迷情藥。

我喝完茶,渾身軟綿無力,隻能任由我娘把我扔進隔壁的柴房。

“那瘸子惦記你很久了,你便從了吧。”

我娘掂著手裏的兩個銀錠,如是對我說。

我娘說的瘸子,是府上的馬夫阿晏,

他模樣俊俏,談吐不凡,愛慕他的丫鬟不少,可卻天天跟在我身後。

生米已然煮成熟飯。

老爺夫人做主,我和阿晏拜堂成親,草草結了婚事。

小姐蹙著眉,鄙夷指責:“虧你跟我在學堂讀過不少聖賢書,竟做出這樣的醃臢事。”

“不要臉的賤蹄子,小姐犯不著為她動怒。”我娘躬身給小姐扇扇子,點頭附和。

不久後,皇帝賜婚,小姐成了太子妃。

誰知,太子身體羸弱,沒當上皇帝就死了。

而跛腳的馬夫竟是亡國的帝王時晏,他隱忍數年,終於複興大梁。

我戴上鳳冠,披上霞帔,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小姐卻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瘟神。

小姐的父親是護國大將軍,母親是南唐的公主,自小金尊玉貴,含著金鑰匙出生,一向心高氣傲。

如今被我這個婢女踩在腳下,她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小姐不甘,在我娘的幫助下,毒殺了我。

......

再睜眼,我娘正拿著茶盞催促我:

“愣著幹嘛?快喝呀。”

我垂下眼,慢慢端起茶盞,送到唇邊,思索著對策。

在我娘期許的眼神中,我輕輕鬆手,茶盞“啪嗒”一聲墜地。

“下賤胚子!好好一碗茶都被你糟蹋了!”

我娘罵著,又倒了一碗推到我麵前:“快喝。”

我打了個哈欠,往榻上走去:“娘,我困了,不喝了。”

身後傳來我娘惱怒又無可奈何的罵聲,我背著身勾了勾唇。

夜半,我在睡夢中被吵醒。

隔壁柴房傳來動靜,我貼著牆壁細聽。

少女旖旎的呻吟在喘息間傳來:“晏郎,快點,再快點......唔......”

我側耳聆聽,這聲音,是小姐?

她也重生了?

“爹,娘,我與阿晏是真心相愛的。”

小姐與時晏雙雙跪在堂前。

老爺夫人麵露難色。

的確,明麵上,時晏隻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馬夫,若非對夫人有救命之恩,老爺也不會答應時晏,讓他入府為奴。

即便是晏已經入府兩年,老爺和夫人對於他的身世底細,依然一概不知。

這樣一個人,也難怪老爺不放心把江晚吟嫁給他。

阿晏眼波暗轉,了然道:“老爺夫人放心。我雖是一介馬夫,但也是出身書香門第,雖家道中落,卻始終沒有放棄讀書,鑿壁偷光,懸梁刺股,定有出人頭地的一日。”

聽聞阿晏如是說,江晚吟唇角微揚,仿佛是篤定了一般,叩首。

“爹娘,我和阿晏已有了夫妻之實,請爹娘成全我們。”

老爺手中的佛珠斷裂,珠子散落一地。

下一秒:“聖旨到。”

賜婚的聖旨宣讀完,老爺愣在原地。

“將軍,還不快接旨?”孫公公催促道。

老爺後知後覺叩首應道:“臣謝主隆恩。”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你自己看看,你幹的什麼事!”老爺把聖旨砸在小姐身上。

小姐接過展開,是為太子和江家女兒賜婚的聖旨。

她勾唇笑了笑,平靜道,“爹爹莫慌,女兒有一計,可解江家困境。”

“你是江家的獨女,如今你已經......”

老爺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下桌子。

“聖旨隻說為太子和江家女兒賜婚,卻沒說是哪個女兒,爹娘收汀芷收作義女,由她和太子成婚,自然就解了江家危難。”

說罷,她狡黠地看向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前世,小姐十裏紅妝,八抬大轎,嫁入東宮。

可惜太子裴序自幼身體羸弱,不過三年就死了,也未留下子嗣。

小姐拿著裴序事先擬好的和離書回了江家,可背地裏人人都說她是個克夫的,再沒人上門提親,隻能當一輩子老姑娘。

老爺犯難,眼下卻又別無他法,再三思忖之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十月初六,良辰吉日,宜嫁娶。

我和小姐同日出閣,鑼鼓吹吹打打。

喧鬧中,小姐笑著低語:“汀芷啊,這鳳凰呀,隻能是我。”

我亦笑了,這養尊處優的日子小姐不喜歡?竟然要搶著往那火坑跳?

3

我坐在燭火跳動的房間內。

沒一會兒,門被打開,一雙黑色短靴停在眼前。

“咳咳咳......”

他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挑起我的蓋頭。

我抬眸,對上一張清俊好看的臉,帶著病態的蒼白。

看見我,他淡淡開口:“你不是江晚吟。”

我點頭,坦然道:“我是江家的義女,樊汀芷。”

他蒼白的唇忽而彎了彎,不以為意:“無妨。桌上有點心,你若餓了,不必拘禮。”

我順著往桌上看去,鮮紅喜慶的桌布之上,擺滿了玲瓏的水晶盤,各色茶點陳列其間,讓人垂涎。

茶點之下壓著一棕黃信封。

裴序繼而開口:“另有一份和離書,我已簽字畫押,你收好,將來能用得上。”

說罷,他往屏風外的竹榻走去。

他的身形有些瘦弱,寬鬆的衣袍被風吹起,咳嗽聲一下接著一下。

我起身走到窗戶旁,將撐杆放下,廊下的雪不知何時已疊成厚厚一層,映得月光澄明。

裴序身子羸弱,在榻上湊合一晚怕是不行。

我走到榻邊,裴序似是疲倦極了。

他閉著眼睛,鴉羽般的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輕顫。

我見他睡熟了,便拿了條絨毯替他蓋上。

裴序卻突然開口:“我非是介意你的出身,隻是我這身子怕是時日無多,也便不想耽誤你。”

我的眼眶有一絲灼熱,平靜的心湖中仿佛驀然投入了一枚石子,泛起了波波漣漪。

從小到大,從未有人這般為我思量過。

我爹死得早,打我記事起,我的身邊就隻有我娘。

可比起我,我娘更喜歡小姐。

我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算是江府的老人了。

小姐八歲時,老爺請了個先生來府裏教書,我便日日蹲在窗外偷師。

好幾次被我娘發現,她指著我的腦袋罵道:“你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下賤胚子,還想跟小姐一樣讀書識字!”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可第二天,我還是會孜孜不倦地守在學堂外聽先生上課。

因為書裏給我描繪了一個美好的世界。

現實裏,我被困在將軍府,被親生母親打罵、鄙薄的小丫鬟。

可在書裏的世界,我能看見神仙鬼怪、報應不爽。

我幻想自己是那巾幗女將軍,在戰場上意氣風發。

我在書海裏跨越無數空間和時間,見證日月輪轉,欣賞先輩們用腳丈量過的河山。

我知道,自己終其一生大概也隻能當一個丫鬟。

是以,我越發珍惜可以學習知識的時光。

隻有在那一刻,我才會覺得自己跟小姐並沒有什麼不同。

夫人知道此事後,並未責罰我,反而允許我與小姐共同讀書。

小姐看著我,很是不解,“真不明白你怎麼想的,竟然主動求學。既然你這麼好學,那你就幫我把課業都做了吧。”

我求之不得。

後來,我的課業蒸蒸日上,懂得的道理也越發多了。

樣貌也是。

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出落得愈發秀麗,眉眼間頗有幾分夫人當年的風姿。

下人們私下議論比較,無意被小姐聽見,她便罰我。

冬日罰我洗衣服,同樣的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的手凍裂生瘡,醜陋無比,她才滿意。

夏日她便罰我扇扇子,小姐睡覺,我扇扇子,她若是熱醒了,又是一頓毒打。

小姐還讓我日日繡香囊,一日繡三個,繡不出就不準吃飯。

我若是不小心睡著了,我娘的棍子就會落下來。

她對小姐馬首是瞻,我們母女的情分卻比紙還薄。

許是我沉默太久,裴序側過頭,緩緩睜了眼。

我們的目光驀然交彙。

他當真生了雙極好看的眼,盡管沉寂冷冽,平靜得過分,但平白生出幾分讓人心安的力量。

在靜謐而長久的對視中,我不由屏息凝神,指尖微微蜷縮。

良久,他開口:“早些歇息吧。”

三日後,歸寧。

“汀芷如今是貴人了,回門的日子到得這樣晚。張媽你是怎麼教的?”

江晚吟仿若無意地說起,忙又掩了口。

“忘了,妹妹現在也是江家的義女了,怪我失言。”

我和裴序在左側落座,坐下的一瞬,耳朵上的掛墜因珠子太重落地。

我俯身去撿,裴序伸手掩住桌子一角,以防我撞到。

沒人理會江晚吟的挑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閑話了一會兒,眾人往前院去用膳。

我和江晚吟走在最後,她用隻有我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起。

“想不到這夫妻之事,竟是這樣的......舒服,晏郎他真的好會。”

說這話時,江晚吟的臉龐飄上一層緋紅,似還有幾分醉意。

她拉過我的手,不經意間,露出了手腕上深深淺淺的勒痕。

她的目光定定落在我臉上,笑著問:“你說是吧,妹妹。”

三日不見,江晚吟的膚色愈發白皙嬌嫩,麵色紅潤,像極了出水的芙蓉,嬌豔欲滴,隱隱還飄來一股似有若無的體香。

我知道,那是用藥的結果。

我抿了抿唇,不予答話。

小姐似乎是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她微微勾了勾唇,又故作驚訝道:“妹妹你,不會是還沒圓房吧?”

很快,她眼中的驚訝又轉為惋惜:“也難怪,太子殿下這身子怕是......”

我冷下臉:“姐姐慎言!妄議殿下,其罪當誅!”

小姐微愣,隨即語含憤恨道:“樊汀芷,你還真當自己是太子妃了!你不過是我們家的一個下賤婢女!”

我凝眸:“姐姐不認我太子妃的身份,是在藐視聖意嗎?”

“你!”小姐啞言瞪著我,眼底迸發出惡狠狠的光芒。

但很快,她猙獰的臉上顯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她理了理衣襟,花瓣般的吻痕若隱若現。

“罷了,也沒多少時日了。”

說罷,她快步走上前,挽住了時晏的手。

我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

是啊,也沒多少時日了。

小姐,你既喜歡這極致的體驗,便好好享受這短暫的快樂吧。

畢竟將來的苦頭,怕是你所不能承受......

用完膳後,我帶著婢女連枝在後花園裏喂魚。

池中鯉魚通身金黃,悠悠然搖曳水中,好不愜意。

忽而池中央一聲翻騰的水聲響起,一條碩大的鯉魚奮力一躍,似在空中穿越了一道無形的龍門。

連枝驚歎道:“娘娘,鯉魚躍龍門,是好兆頭。”

“喲,太子妃娘娘好雅興。”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順勢望去,我娘正疾步向我走來。

“太子妃得了空閑在這喂魚,也不知道來看看你娘我,想必是飛上枝頭當了鳳凰,就不認我這個親娘了是吧?”

我懶得與她費口舌,隻自顧自喂魚,全當她是空氣。

我娘說著目光落在我頭頂的一根翡翠簪子上,她伸手欲取。

“放肆!”連枝嗬斥。

我娘怒道:“你是什麼下賤胚子也敢在這說話!我可是太子妃的親娘!”

江晚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她施施然走上前來:“妹妹認了我爹娘,就嫌貧愛富不認張媽了,未免也太不孝了。”

我娘見有小姐撐腰,再度伸手想搶我發間的翡翠簪:“拿來吧你!”

我怒上心頭,剛要動手攔下,有人先一步按住了我娘的手。

裴序站在我身側,頎長的身形罩下一圈陰影。

我娘見太子來了,收斂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太子殿下,老奴見這翡翠簪成色極好,便想取來細細一瞧。”

裴序微微一笑,從我發間取下簪子,遞給我娘。

“外姑若喜歡,便贈與外姑吧。”

我娘喜不自勝,傲睨得誌地朝我勾了勾唇角,洋洋得意。

“還是太子殿下大方,我這女兒啊,就當是我白養了。

“那既如此,這翡翠簪子權當是清了您的養育之恩了,從今往後,汀芷便不再是您的女兒。”

裴序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嵌綠鬆石並蒂花簪,抬手替我簪上,全然沒有理會啞然在原地,麵色青白的我娘。

在場的人,除了我娘,無人不識得這支簪子。

這是皇上在封後大典上,贈與太子的母妃——先孝賢皇後的。

江晚吟怔怔地看著裴序抬手替我簪上了花簪,她的眼中有不甘,有不解,亦有怨恨。

以江晚吟頗愛顯擺的性子,若是得了這發簪,定然會好好炫耀一番.

可前世我從未見她戴過這花簪,想來她亦不曾親眼見過這花簪。

“殿下,不可。”

這簪子太貴重,我承受不起。

裴序將花簪簪入我發間,他低頭看了看,溫和道:“甚是相配。”

他牽過我的手,淡淡道:“走吧。”

我任由裴序牽著我,將江晚吟等人撂在原地。

坐在馬車上,我忍不住發問:“殿下如何知道我......”

裴序閉眸養神:“你夢中常囈語。”

我沉默一瞬。

有些事揉進了骨血,難以釋懷,便是麵上不提,夢中也難克製。

這些年來,我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眼角總淌著未幹的淚漬。

我於夢中一次次追問娘親,想得到一個答案。

為何您事事都以小姐為先?

為何您要將我十兩銀子賣給阿晏?

為何我無論成為誰,在您眼中都下賤不堪,比不上小姐分毫。

可明明,我才是您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啊。

夢中,娘親卻總是背對於我,看不見神色,亦得不到回答。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