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進門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我推說身體抱恙,不便參加,窩在房間裏閉門不出。
好在並沒有什麼人注意我,眾人皆知我處境,沒人多問,見我時的目光都帶著一絲同情和唏噓。
下人們也不敢在我麵前提起,伺候的小心翼翼。
唯有從小陪我身邊的阿喬,敢與我講上幾句。
“小姐,莫要再難過了。”阿喬見我望著天不出聲,小聲安慰道。
“阿喬,你可能不信,我已經不難過了,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事已至此,還要生活不是。”
我閉上眼,伸了個懶腰,感受那徐徐的微風從臉上拂過,
距離上次馬鐸來找我已有月餘。
而這數天的陰雨綿綿終於在今日退去,好久都沒有這麼好的天了。
我興致滿滿,甚至拿起了父親留給我的紅纓槍練上了幾個回合,阿喬在旁邊看的喜笑顏開。
“小姐果然不減當年風采呢”
是啊,當年,是什麼讓我許久未摸這把槍了呢。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過的輕鬆,馬鐸再未來過,陸氏既為平妻,也不必特意來見我。
內宅的大小事務,大家都默契的交由她定奪,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我也不爭不搶。
誰知在他們大婚的第十日夜晚,陸氏突然找上門來。
她搬了把紫檀椅子端坐在我小院正中,眼裏藏著一絲莫名的得意和挑釁。
剛下朝的馬鐸聽說陸瑾萱來了我的院子,也急匆匆的趕來。
“姐姐,你可知你家阿喬做了何事?”
我心下一驚,臉上卻依舊鎮定:
“妹妹不如明言。”
“阿喬偷了我的簪子。”陸瑾萱道。
阿喬被嚇得臉色慘白,普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姐,阿喬沒有,阿喬不可能做有損小姐聲譽的事。”
陸氏揮了揮手,兩個老媽子走上前,在阿喬身上一番搜索,從袖口中搜出一隻簪子。
“人贓並獲啊,姐姐。”陸瑾萱接過簪子,舉著在人前晃了晃,得意道。
“小姐,這不是阿喬偷的”阿喬言語帶著哭腔:“這是前幾日我幫廚房的李嬸做了好些活兒,李嬸為表謝意,贈與我的。”
“看來你確實是個膽大的”陸瑾萱嗬斥道:“竟敢屢次打斷主子的話。”
我望了望那簪子,簪體是銀質的,簪頭處鑲嵌著幾片打磨精致的小貝殼。
馬鐸在旁邊聞言,支支吾吾道:“瑾萱,阿喬也來府裏多年了,偷盜不至於,也許是你事多繁忙,無意間賞了那廚房的婆子,忘記了也為可知。”
陸氏狠狠地瞪了馬鐸一眼。
“姐姐若不信,可喚李婆子來問問是否真有此事,如若人證物證皆在,也不算冤了這丫頭。”
我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帶雨的阿喬,開口道:
“若旁人有心構陷,那必是什麼口供證詞都對好了,你說這簪子是你的,妹妹如此出身,連隨手搬來的椅子都是檀木的,竟瞧得上這樣不起眼的銀簪?”
陸瑾萱被我嗆的一陣心虛“我就喜歡那銀簪古樸清麗,難道這也要經過姐姐同意不成?”
馬鐸見狀急忙在旁打圓場:“罷了罷了,就一個不值錢的小東西,瑾萱,我給你買過就是。”
我繼續開口道“夫君這樣說,豈不是坐實阿喬偷盜之名,來人,拿我日常用的首飾盒子來。”
身後的丫頭趕忙進屋取了我的首飾盒子,當著眾人麵打開,裏麵盡是些寶石金器玉器。
“我雖不喜金銀玉器,但該有的首飾也是時常備著的,這個盒子我本就不常打開,阿喬又何必放著這些值錢的不拿,偏要舍近求遠到你那裏偷一根銀簪?怕是那做局的李婆子,生怕送的東西太貴重,阿喬不收吧?”
陸瑾萱被我揶揄的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又轉頭直勾勾的盯著馬鐸:
“我嫁給你時你兩袖空空,我娘家為了不讓我過的太寒酸,也是陪嫁了不少的,當時我們過的清貧,隻有阿喬和一個做飯的婆子伺候,內外洗洗涮涮皆是兩人打理,我的嫁妝都交給阿喬負責看管清點,這麼多年,她可曾拿過一分一毫?阿喬是何為人,你心中不明?”
馬鐸愣愣的看著我,也許是對我仍有愧疚,也許是回憶起那些年阿喬的辛苦。竟轉身挽起陸瑾萱要往外走:
“瑾萱,你莫要胡...你莫要鬧了。”
陸氏一把將馬鐸甩開,“夫君,偷盜我且不談,光是這丫頭屢屢打斷主子說話,就可知姐姐禦下不嚴,夫君既然把家中事務交給我,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今日若不罰,我以後還怎麼管家?”
馬鐸聞言,沉默片刻,又試探似的抬眼看了看我,莫的,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汀歡,你確實有些驕縱阿喬了,你們主仆二人禁足一個月,你自去反省罷。”
說罷便連拉帶拽的將怒氣衝衝的陸瑾萱帶離了我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