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一隊人馬便來到了商家的莊子前。
商老太太顫巍巍地從馬車上被扶了下來,龍頭杖一棒就打在管事嬤嬤的身上,“你、你這個不中用的老貨!”
她剛經曆車馬顛簸,這會動了氣,差點就金星一冒昏死過去。
“趕緊將大少爺帶過來!沒看見老太太都氣成什麼樣了!”
月亮還未西沉,商時序走了過來。
之前他還沒走出莊子,就聽見了那一聲不同尋常的哨聲,跟著就被四處冒出來的暗衛給圍住了。
沈枝意望著商時序投來的狠戾視線,此時的她已被商家帶來的府醫圍住,下意識垂眸,就聽見他的聲音冷冷傳來,
“沈枝意,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還多虧了沈枝意!”
商老太太這會緩過來了,操起龍頭杖又要打,
“辭義是你的弟弟,你有沒有為他想過?”
“他那副樣子還能讓幾個人給他生孩子?”
“沈枝意再不守婦道,懷的也是辭義唯一的種!”
商老太太手指顫抖,恨鐵不成鋼道,“等孩子生下來,這個賤婦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見商老太太一口氣又順不過來的模樣,商時序連忙上前認錯,“祖母,我知道了。”
“我一定等孩子生下來再慢、慢、收拾她。”
商時序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碎了牙齒。
天光大亮,商老太太這才被攙扶著離開,偌大的房間隻剩他與沈枝意二人。
商時序兀自關上了房門,步步緊逼,恨不得當下就將女人亂棍打死,“你可真聰明,還知道用莊子留的救命哨?”
那隻瓷哨是商老爺子特意留下的,若是商辭義遇到任何危險,隨侍之人可立即吹哨求救,不論對方是誰,暗衛都會將其圍困。
這也是剛進莊子時,嬤嬤說過的。
沈枝意後怕地捏緊手中的瓷哨,生怕商時序又要做什麼。
“放心,我現在不會動你,你最好好好養你的胎,畢竟生下了......你也得想想你保不保得住!”
商時序似是猜透了她的想法,眼神陰鷙。
“商時序!”心裏的痛楚漸甚,沈枝意紅著眼眶說道,
“就算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們的孩子,我們也可以和離!你就一定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嗎?”
淚水在這一刻決堤,對上的卻隻是商時序愈發煩躁的眼神。
他不願意看見她落淚。
沒緣由的,每每看見沈枝意臉上淌的淚,他就感覺好像全天下的痛楚都好似施加在了她一人的身上,讓這個原本就嬌小瘦削的身體壓得即將破碎了一般。
“時序,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呢?”
她的話音未落,外邊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敲門聲緊隨其後——
“公子,門口有個自稱是夫人娘家的侍女想要見夫人!”
商時序的眼神瞬間清明了起來,隨即像是不可置信般盯著沈枝意,他方才竟會想安慰她,替她拭淚?
“公子?”
“直接殺了,廢什麼話!”
那侍衛猶豫著看了沈枝意一眼,終是在商時序的眼神中退了下去。
“時、時序......”
沈枝意看著侍衛遠去的背影,這才反應過來,猛地追出去,就被商時序攔住,
“不、不要,肯定是爹爹那邊有什麼事,你不可以......”
掙紮之間,沈枝意扯著商時序的衣袖,眼見著侍衛走出了門口,一聲慘叫之後,喧鬧聲停住了。
商時序鬆開了她,沈枝意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門口,果然看見一片鮮紅之中有一個鵝黃色的身影。
“阿鳶!”
她一把推開想要阻攔的侍衛,撲到了阿鳶的身前。
此時的阿鳶還尚有口氣在,捂著頸間的傷口大口大口吐著鮮血,嘴唇卻是一張一合地想要說什麼。
沈枝意緊緊地用手按著那不斷冒血的傷口,泣不成聲。
“老......老爺......出......出事......”
晴天霹靂。
阿鳶還在試圖說著什麼,但終究是有心無力,死不瞑目。
身後商時序慢慢踱步走出,見此場景,厭棄地撇開了眼。
“公子......還、還有一事......”
見商時序跟出來,那侍衛又開口道,“昭小姐那邊找......找您。”
“可說有什麼事?”
見侍衛搖頭,商時序陰鷙神色一消,再沒有一個眼神留給沈枝意,飛身策馬離開。
男人冷漠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沈枝意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甚至能聽見偌大的莊子回蕩著他無情的聲音,“死了,就找個亂葬崗扔了!”
“下次菡兒的事再晚一刻報,我就拔了你們的舌頭!”
昭菡......他還真是愛昭菡......
身前阿鳶的血還尚且溫熱,沈枝意卻如同跌入寒窖,萬丈穿心。
淚似是流幹了。
此時有侍衛想來拖拽阿鳶的屍體,卻被沈枝意攔住,
她一把拔下頭上的發簪抵在脖頸間,厲聲道,
“昨晚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要是死了,你們二公子的種也留不住!”
“給我好好收屍下葬,還有你!”
她纖指一抬,指向方才傳信的那個侍衛道,
“送我去沈府,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