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十五年春。

天剛微微亮，我背著籮筐拿起鋤頭就往地裏趕。

阿媽已經在那很久了，辛勤的勞作使她額頭沾滿了汗珠。

我給阿媽遞了個包子，是昨天隔壁家阿嬸給的。

肉包子，我舍不得吃，特地留著給阿媽。

阿媽沒有接包子，剛要開口，豆大的淚珠頃刻而下。

「小昭，苦了你了。」

我搖搖頭，「阿媽，我不苦。」

我、阿媽，還有哥哥，一起生活在一個偏僻村莊裏。

阿媽一個人，靠幾畝地，千辛萬苦地撫養我和哥哥長大，供我們上學。

生活不富裕，但也算不上清貧。

可天有不測風雲，哥哥病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為了哥哥的病，阿媽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

可對於高昂的醫藥費來說，仍舊是杯水車薪。

家裏的房子變賣了，能借的也借完了，阿媽急得一夜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我知道阿媽手裏還有一筆錢，能夠讓哥哥再拖上一陣。

可阿媽不舍得動，因為那個是她留給我上學的錢。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喊著讓阿媽把這錢拿出來。

「阿媽，錢沒了可以再掙，學什麼時候也都還能上，可命沒了就是真的沒了啊！」

「可是...可是...」

我知道，阿媽是怕這錢拿出去了，不僅治不好哥哥，還會讓我的未來也毀了。

我剛要開口，卻見哥哥拖著虛弱的身軀走了出來。

「小昭，我不同意。哥哥的病是治不好了，可千萬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了我們小昭。」

我看著哥哥蒼白的臉，短短半個月，他瘦了足足有十四斤重。

曾經那個笑著會露出虎牙的少年，如今也已死氣沉沉，看不出半點朝氣。

阿媽和哥哥都知道，那筆錢其實足夠哥哥再活上一陣，隻要活著，那就一定會有希望。

可他們都為了我，不願意動那筆錢。

我心疼得猶如千萬把刀子在割，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