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流產了。沈庭跪在我床前求我原諒。

罪魁禍首，他的小情人卻站在他後麵朝著我諷笑。

這一次，我沒有再歇斯底裏地大鬧，我朝他甜甜地笑：“好啊，我們回家。”

我張開雙臂，他就如獲至寶般把我接回家，細心照料。

他不知道的是，還有三個月，我就要死了。

那就看看，這三個月對他來說，是蜜糖，還是砒霜。

但我沒想到的是，是我先心如刀割，

他也快死了，比我還先。

我麻木地躺在病床上，甚至連最討厭的消毒水味都聞不到。

在我肚子裏三個月的孩子，沒了。

罪魁禍首還在我麵前，她梨花帶雨地哭，

“我不是故意的思思姐，當時沈總著急找我，我才不小心把你撞倒，害你滾下樓梯的。”

換成往常，我早就大哭大鬧質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逼問沈庭要怎樣處罰她。

但是這一次，我看著跪在我麵前一言不發的沈庭。

故意顫抖著手去尋他的臉，

我把他的下巴微微扳起，讓他直麵著我。

自然地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沈庭，我們回家吧。”

我清晰地看見火一點點在他眼裏點了起來，他像是又燃起了希望。

顫抖地應我，“好，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我張開雙臂，像無數個從前一般撒嬌，

“我要抱，沈庭。”

他把西裝外套脫掉扔在了地上，擔心上麵價值連城的胸針會磕到我，

隨後垂下身，輕輕把我托了起來。

我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淚，欲墜不墜。

最後它還是滑過我的脖頸，

亦如這些年我們的感情。

離開前，我看到何過過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有什麼東西，像是她要抓不住了。

她追過來，拽住沈庭的衣服。

“沈總，我，我願意去寺院給思思姐抄經贖罪。”

他皺起眉頭不耐煩側身，把何過過的手甩開。

“嗯，去吧。”

往常被甩開的人，一般是我。

我嗚咽一聲，“好痛，阿宴。”

阿宴是我給他取的小名，

他著急忙慌，沒等何過過再出口，就抱著我狂奔。

2

到了家，

我們在門口停住了，因為我把密碼改了，他也不知道。

原先密碼，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感受到他的低氣壓，

我扶著他的胸口，有氣無力地說，

“阿宴，密碼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日子。”

他才把抿緊的唇分開。

讓我意外的是，他三下五除二就輸入密碼把門打開了。

他還記得？

進了房，我被他侍候著喝下一杯水。

又捂住自己的肚子，“我餓了，阿宴。”

我拽住他的衣角，輕輕撒嬌。

他遲鈍地才反應過來，在我背後墊了一個抱枕，走去廚房。

看著他去廚房煮麵，我才放開被我掐得滿是血的掌心。

跟他的每一次肢體接觸，我都在反胃。

密碼根本不是什麼第一次見麵的日子，那是我養了十年的狗狗的生日。

而我的小狗，在何過過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被她淹死在泳池裏。

她依舊一成不變地泫然欲泣，

不同的是，那是第一次，沈庭當著那麼多好友的麵，維護另一個女人。

他擋在她身前，咬著牙低聲讓我別小氣，一隻狗而已。

他再買更可愛的，更乖巧地給我。

陪了我十年的，我視為親人的狗狗，在他嘴裏就那麼輕飄飄。

那他的愛呢？

給了別人的，我又怎麼會還要。

那天我一個人跳進泳池裏，帶走了狗狗。

我根本不會遊泳，喝了好幾口水，第二天發狠把沈庭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

他站在門口，罵我有種，這輩子他都不會回來了。

3

眼前突然放進了一碗番茄雞蛋麵，

番茄的蒂都沒有摘掉，雞蛋多的蓋住了麵。

我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吃得嗆到我自己，很燙，我喉嚨生疼。

他著急地拿過來紙巾，拍著我的背，

“慢點吃，慢點吃，怎麼還和以前一樣。”

我看見他拿紙巾的手被燙得全是水泡，

往常我會拿過他的手心疼，

讓他不準再進廚房了。

這一次，我裝作沒看到，

不顧一切地抱住他。

“我太久沒吃你做的飯了，我好想你，沈庭。”

眼淚也猛地全部哭出來，

燙穿了他的心。

他連忙回抱住我，撫摸著我的頭發，他最喜歡的就是我的頭發。

他歎息，“我每天都做給你吃。”

想到他會燙得滿手疤，我就興奮得抑製不住。

“我需要你，阿宴。我們和好吧。”

我嘟囔著，逼自己睡過去。

沈庭剛剛有句話說錯了，

跟以前一樣？

不，根本不可能一樣了。

睡過去前，我感受到他吻過我的秀發，額頭，鼻尖，最後輕輕落在我的嘴角。

最後他又緊緊地抱住我，仿佛找到失而複得的珍寶。

“我該拿你怎麼辦...阿思...”

珍惜吧，還有三個月，我就要死了。

真想看看你那時，會是什麼表情？

4

醒來時，臥室就剩我一個人了。

他去公司了。

當年我陪著他創業，每個晚上他都通宵，

不然也爬不到現在被尊稱沈總的地位。

以前，他工作到清晨，帶著滿身的疲憊回來，會帶回我最愛吃的糯米雞。

會吻吻我，抱著我靜靜地在窗邊發呆。

我們一起看窗外的太陽愈發明亮。

他說，“別人都摘星星，我把太陽送給你，怎麼樣？”

我回他，“我才不要，太陽那麼燙，你會受傷的，我才舍不得你。”

他很累，要靠著我充電。

我把他充滿了，他卻把電給別人了。

任由我這顆電池腐爛。

不，我要讓他一輩子忘不掉我。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打車去了他公司。

在總裁專用電梯前，被攔了下來。

“小姐，這個電梯，你不能用哦，請跟我來。”

下一秒，電梯門開了。

何過過從裏麵趾高氣揚地走出來。

我心裏發笑，毫不畏懼地直視她。

她看見我，表情扭曲，朝我翻了個白眼。

“這位是沈夫人呢。那位沈總三個月都不想回家看她一眼的沈夫人。”

語氣要多陰陽就有多怪氣。

很快，員工們就竊竊私語起來，

“天呐，她現在瘦得也太難看了。”

“站在過過旁邊，誰分得清哪個是正宮啊，難怪沈總不回家。”

聽到這話，何過過湊到我耳邊。

“醜八怪，就不要出來丟人現...”

沒等她說完，我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上，因為沈庭來了。

他丟開手頭的文件，過來抱住我。

“怎麼樣，阿思，痛嗎？”

其實痛死了，實打實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我差點控製不住表情。

但我還是堅持開口，

“沒事的，阿宴。過過她也不是故意的。”眼淚聚在我的眼裏，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其餘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隻有何過過還在堅持解釋。

“我沒碰到她，沈總，不信您可以查監控。”她被嚇到了，擺著手解釋。

真可愛，像我之前一樣，隻會呆呆地解釋。

沈庭他，不會信的，不信我，也不會信她。

果然，

他發怒，硬狠狠朝著何過過丟下一句，

“你過界了。”

“其餘人，下個月不用來了。”

他愛惜羽翼，從不隨意開除員工。

我走後，公司裏的老人才出來指點。

“公司的名字都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你們還敢惹她？”

“小心老板發瘋，別說工作，公司都會沒。”

何過過還站在那，她的指甲，被她掐斷了。

5

到了辦公室，我故意黏著他。

躺在他懷裏，驚訝的是，

我看見電腦顯示的財務報告，

竟全是虧空。

他側過身，擋住電腦，拍拍我的頭。

溫柔地說，“去睡吧，阿思乖。”

我心頭一酸，他剛剛像極了我們剛談戀愛的模樣。

我沒有應他，垂著頭進了旁邊的小房間。

我睡不著，看見床頭放的一枚婚戒。

但是明明，在我們吵架那天，他就當著我的麵把戒指給何過過，

任由她丟進許願池，充當硬幣。

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最後隻值一枚硬幣。

心頭開始絞痛，

那他又何必撿回來，讓我們互相折磨。

我發瘋地巡視著房間，拉開抽屜，

裏麵還全是我的發圈。

那根斷掉褪色的，是第一次約會，我故意讓他幫我紮頭發。

他笨手笨腳，用了好久都沒斷的發繩都被他扯斷了。

他支支吾吾，紅著臉不知道怎麼道歉，

我笑得停不下來，

“你完了沈庭， 以後你隻能用自己來圈住我了。”

他臉通紅，緊緊抱住我，

“嗯！”

我大喘氣，

沈庭，你現在在自作多情什麼？

突然，外麵傳出聲響，沈庭以為我睡了，降低音量。

我緊緊貼著門。

“寺院我已經找好了，住持說，要兩個人才會更靈，沈總要不要跟我一起？”

是何過過。

贖罪都能被她當成約會，我自愧不如。

出乎意料的是，沈庭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反而牛頭不對馬嘴，

“結束吧，這個協議。你越界了。”

我聽出來，他很生氣。

“什麼？不可以，不可以的沈庭。”

何過過尖叫起來，甚至連尊稱都忘了叫。

我顫抖起來，什麼協議？

沈庭他在瞞我什麼？

想到剛剛在抽屜翻到的文件夾，

我跌跌撞撞撲過去。

我甚至抓不住一遝紙，我知道我的病又犯了。

外麵的何過過還在挽回，

“那沈總，你的...怎麼辦？沈總我會做好的，你不要拋棄我。”

顫抖下，文件夾裏的所有紙全部灑出來，

白茫茫的一片。

我跪倒在地上，

隻看到兩個字，

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