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一世，因為阻止媽媽高齡產子，我被繼父賣給人販子。

被裝進麻袋的時候，我看見媽媽倚在繼父懷裏。

“寧寧，你別怪媽媽，這個世界上，隻有兒子才靠得住，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給你張叔把香火傳下去。”

繼父則一臉笑意的撫摸著媽媽隆起的肚子勸慰道:“以後我和兒子陪著你，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

再睜眼，我回到媽媽剛被檢查出懷孕的時候。

麵對她的擔憂，我表示:“必須生，沒有兒子怎麼行！”

“寧寧，你說這孩子要不要留下。”

醫院走廊內媽媽猶豫不決的問我。

而我渾身一震，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生，必須生！”

我看著媽媽的眼睛認真說道:“老話說的好，兒子就像原子彈，你可以不用，但必須要有。”

“隻有兒子才是你唯一的依靠，女兒早晚都是嫁出去的人，指望不上的！”

“再說了，你跟張叔畢竟是半路夫妻，總得需要一個孩子做紐帶，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張叔家的香火就這麼斷了吧！”

聽了我的話，媽媽有些動搖，不舍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還是有些為難。

“我今年52了，高齡產婦生孩子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而且，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你爸天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1分錢不賺隻會伸手管我要錢，再生一個孩子，到時候奶粉，尿不濕，都是一大筆開銷……他還愛吸煙，這孩子生下來會不會缺胳膊少腿……”

聽著我媽念叨自己的顧慮和壓力，我隻覺得好笑。

前世，知道她懷孕之後，我何嘗不是這麼勸她的。

“媽，你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生孩子比普通人承擔的風險更高何必呢！”

我一番好意隻換來我媽仇恨的眼神。

她一把推開我的手，防備的捂著自己的肚子。

“方寧，你還是人嗎？你這麼自私不就是害怕我生了個兒子之後有人跟你搶東西嘛！”

“說的那麼好聽，擔心我的身體，我都52歲了，你還叫我打胎你是人嗎？”

她發了瘋一樣大喊大叫，吸引來無數吃瓜群眾。

“你們看看，這就是我那個狼心狗肺的女兒，她爸死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結果呢！養出來個白眼狼。”

“我就想生個兒子有錯嘛！女兒是娘家賊，隻有兒子才是自己的護身符，我這麼大年紀還能懷孕是上天的恩賜，你居然叫我打胎，是不是想我死啊！”

麵對圍觀眾人的指指點點，我著急的解釋卻被聽到消息趕來的張華一巴掌打的眼前發黑，跌跌撞撞的扶著牆才能站穩。

“你個賤人，老子辛辛苦苦養你，你居然想讓我張家斷子絕孫。”

“呸，我告訴你，你媽肚子裏的兒子要是出一點事，我扒了你的皮。”

說完就帶著我媽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我媽跟看仇人一樣瞪著我，對我被打的事毫不在意。

憑心而論，過去的20多年我媽對我不差，就是我爸死了，她一個人賺錢養我的時候也沒讓我為吃穿發過愁，也曾為了維護我跟別人吵架。

可此刻，為了一個還沒發育好的胚胎，就把我當仇人一樣敵視，連她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顧。

生不生兒子，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前世，我苦口婆心的勸說，我媽不惜跟我翻臉也要生下孩子。

這一次，我舉雙手雙腳讚同，她反而遲疑了。

麵對我媽的顧慮，我當即表示會負責這個孩子從生產到長大的一切開銷。

“媽，我已經工作了，到時候每個月發工資我自己留700塊錢吃飯，剩下的全交給你。”

“帶孩子也不用你，等我下班之後換尿布，喂奶粉我都能做，你就負責好好休息，看著弟弟長大，結婚，娶媳婦就行。”

“現在的醫學那麼發達，就連生孩子都能無痛，能有什麼危險，你別自己嚇自己。”

我幾句話就打消了我媽的疑慮，哄的她眉開眼笑的。

“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兒，沒白疼你！”

“媽生這個孩子也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你好。”

“你一個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媽給你生個弟弟到時候你也有個依靠，以後跟婆家吵架了不至於沒地方去，你弟弟混的好了，你不也跟著沾光。”

“到時候你老公就是想給你發火，不也得忌憚著你弟弟。”

我低頭，不屑的撇了撇嘴。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這還沒生下來，就一口一個弟弟，真是想要兒子想瘋了。

難怪前世能幹出賣自己親女兒的事了。

也怪我自己蠢，明明已經被她傷成那樣，但接到張華電話說我媽暈倒之後，還是第一時間請假回家。

一打開門，就看到張華翹著腳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2

“我媽怎麼樣了？”

我心裏生氣張華在家裏有孕婦的情況下，還吸這麼多煙，讓我媽跟著吸二手煙，語氣有些冷淡。

張華將煙頭往茶幾上一碾，揚聲罵道:“死丫頭片子，跟誰說話，老子是你爸！”

我媽聞聲舉著鏟子從廚房探出頭:“寧寧，回來了，洗洗手馬上開飯。”

我這才明白，我媽根本就沒事，隻是找借口騙我回來而已。

雖然生氣想要扭頭就走，但看著我媽挺著大肚子還要做飯，幾個月不見整個人臉色蠟黃，憔悴不已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

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飯桌上，我媽一直在給我夾菜，情到深處，還掉了眼淚。

“寧寧，你別怪媽媽，你奶奶嫌棄你是女孩，我坐月子的時候她給我吃冷飯，洗衣服的時候專門把我的挑出來讓我自己洗，就連你爸最後一麵都不叫我見。”

“你外公從來就不喜歡我，他住院的時候，你舅舅連麵都不露，你外公都不生氣，我忙前忙後照顧三個月，連個笑臉都沒有，最後交代後事還要把支出去，偷偷把存折給你舅舅。”

“媽，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現在已經工作了，以後我會照顧你，給你養老的。”

我哽咽著說道，我知道我媽媽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我想向她證明，不需要兒子，女孩也可以照顧好她，不讓她受委屈的。

“不一樣，你還小，不懂，沒有兒子的話，一輩子抬不起頭的。”

“寧寧，原諒媽媽，別怪媽媽。”

我剛想開口，卻突然眼前發黑，天旋地轉的從椅子上摔下去癱倒在地。

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後腰被踹了一腳，緊接著下巴被人捏起，一個陌生男人用看貨物一樣的眼神掃視著我。

“長得還行，但是太瘦了，不好生養賣不上價錢！”

我死死盯著我媽的眼睛，無聲的詢問。

我媽眼神閃躲，不敢看我。

張華笑著搓了搓手:“虎哥，這丫頭可是大學生，聰明著呢！”

“這要是生個孩子不得跟她一樣聰明，還愁賣不出去嗎？瘦一點有什麼關係，多吃點養養就好了，山裏那群土鱉哪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還不得搶著給你塞錢。”

“你也看到，我老婆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我得養兒子，你多少給加點。”

這個叫虎哥的男人笑著拍了下腿:“行，就按你說的價格，再給你加500塊。”

“我幹這行這麼久了，這還頭一次見著賣自己親閨女的，你們兩口子夠狠，這500塊錢就當我給你們肚子裏孩子的紅包了。”

張華聞言笑彎了腰:“謝謝虎哥。”

“別謝了，等肚子裏孩子生下來要是個女孩再聯係我，現在女嬰也挺搶手的。”

我媽聞言捂著肚子反駁:“我找人看過了，不是女孩是個兒子，我懷的是兒子！”

我心下一片淒涼，不敢相信這一切。

虎哥拿來麻袋將我裝住，我使勁全身力氣也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我媽低著頭肩膀顫抖的抽泣:“寧寧，你別怪媽媽，媽媽也是不得已，弟弟身體不好，以後要花好多好多錢，媽媽沒本事，隻能你幫幫媽媽！”

“媽生你一場，給了你一條生命，到了你報答媽媽的時候。”

“寧寧，你別怪媽媽，這個世界上，隻有兒子才靠得住，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給你張叔把香火傳下去。”

……

我隻覺得眼睛脹痛，喉嚨間彌漫出濃鬱的血腥氣，我無聲的呐喊，嘶吼。

媽，我是你女兒呀！你居然要賣了我，媽！

我那麼信任你！

今天回來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我媽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那就帶她到大醫院，找一個好一點的醫生，盡最大可能減輕我媽的痛苦，讓她能平安生產。

我沒想到，會遭遇這一切，推我下地獄的是我親媽！

被塞進後備箱的時候，我透過麻袋上的縫隙看到我媽哭倒在張華懷裏:“我以後就隻有你了，為了你我連女兒都能不要，你可不能沒良心。”

張華滿臉得意的數著手裏的鈔票，然後摸了摸我媽的肚子勸說道:“別哭了，把福氣都哭走了，你這麼哭傷著我兒子怎麼辦？”

“以後咱們一家三口好好過。”

3

虎哥將我賣到鄉下的山溝溝裏，給一個瘸子做老婆。

花光了全家積蓄將我買下來後，老瘸子對我格外苛刻，每天不是打就是罵。

我試過逃跑，還沒出村就被村民抓回去打斷腿。

用拇指粗的鐵鏈拴在床腳。

百般折磨後，我抓住機會一把火燒死瘸子，自己也被倒下的院牆砸死在火場。

沒想到再睜眼，居然能回到一切發生之前。

我媽疑惑的看著我落淚，準備上手給我擦去眼淚。

“怎麼了，寧寧，怎麼哭了？”

我不著痕跡的躲開她的手。

“沒什麼，就是想到馬上就要有弟弟了，開心激動的！”

我媽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這孩子，至於這麼高興嘛！”

“等弟弟生出來，你天天照顧他，到時候恐怕你就要嫌棄弟弟調皮了！”

“怎麼會！這個是我弟弟，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我永遠忘不掉前世被我媽和張華賣掉我時，我的震驚，傷心。

忘不掉被瘸子活生生打斷腿栓到牛棚的絕望。

忘不掉被大火活生生燒死的痛苦。

媽媽，張華，虎哥，助紂為虐的村民，

還有這個害我被賣的“弟弟”

我當然要好好照照你們，讓你們也嘗嘗我的痛苦。

出了醫院，我就帶著我媽去了商城。

奶粉，尿不濕，嬰兒床，還有各種花花綠綠的小衣服。

我媽嘴上說著：“孩子還沒生下來，現在買太早了。”

但眼裏的喜歡做不得假，每一樣都要摸一摸，看一看舍不得放下。

“早點準備，省的到時候漏了什麼，孩子的東西多少都不嫌多。”

我媽看了一眼吊牌，皺了皺眉:“可是這也太貴了，一個小毯子，就要900多。”

“媽，別舍不得花錢，二寶是男孩，穿的用的差了，會自卑讓人瞧不起的。”

“小孩皮膚嫩，便宜衣服穿多了會過敏的。”

“我下個月就要入職DM公司，到時候工資都給你，給弟弟買東西。”

我媽自然笑嗬嗬的誇我貼心懂事。

再挑起東西來也不猶豫，專挑好的，貴的。

畢竟在她眼裏，我這個女兒就是個任勞任怨，聽話爆金幣的大冤種。

有這麼個充電寶姐姐，她的寶貝兒子用什麼好的也不為過。

到了結賬的時候，我媽掏空了錢包也還差3000。

“寧寧，錢不夠，要不把東西退了吧！”

“不是還有交房租的錢嘛！先拿出來給弟弟買東西，等我下個月發工資了，房租我來交。”

“可是，萬一讓你張叔知道了，會罵我的。”我媽有些遲疑。

我扶著她的肩膀勸道:“這也是張叔的兒子，是他張家的獨苗，張叔怎麼會罵你呢！他高興都來不及。再說了隻是暫時用用，等我下個月發了工資就會補上的。”

我媽這才掏出銀行卡付賬:“那好，寧寧你下個月記得把錢給我。”

我們大包小包的回到家，一開門就跟進了水簾洞一樣，煙霧繚繞。

張華一身酒氣的坐在沙發上，周圍散落了一地煙頭。

我屏住呼吸，用手扇了扇刺鼻的煙味。

“張叔，你能不能別再吸煙了，很嗆！”

張華輕嗤一聲:“小丫頭片子，你還能管到老子頭上，不想住在這兒就滾出去。”

這房子明明是我爸留下來的，張華跟我媽結婚後，搬了進來，一天比一天的理直氣壯，現在居然還讓我滾出去。

我低下頭，頭發遮住眼底的恨意。

“不是的張叔，媽媽懷孕了，她肚子裏的弟弟不能聞煙味。”

4

張華蹭的一下坐了起來。

瞪大的眼睛:“真的假的，月蓉，你懷孕了。”

我媽聞言紅著臉點了點頭:“剛剛在醫院檢查過，已經快三個月了。”

“哈哈哈，我有兒子了，我們老張家後繼有人了！”

我扶著我媽坐到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水。

“醫生說我媽年紀大了，要多休息，孩子才能發育的好。”

“對對對，休息，好好休息，可不能累著我兒子。”

張華擠開我，湊到我媽跟前，死死的盯著她的肚子。

“還是我厲害，這麼大年紀還能有兒子。”

“月蓉，炒幾個菜，我跟我兒子喝幾個，哈哈哈。”

我媽白了他一眼:“喝喝喝，你就知道喝，天天喝酒，孩子生下來要跟你一樣是個酒鬼就完了。”

張華嬉皮笑臉的說道:“我兒子，自然像我。”

飯桌上，我媽笑著跟張華說了我的話。

“寧寧很乖的，她跟我說以後兒子的開銷她全包了，還要給兒子買房買車，娶媳婦呢！”

張華喝了口白酒，吐沫橫飛道:“那是她應該的，自古以來，姐姐就是弟弟摟錢的耙子，自己過的再好都不算什麼，能讓弟弟過得好，住大房子，開好車，娶漂亮媳婦才算真的有本事。”

“等你把你弟弟照顧到成年，大學畢業，然後再讓人給你介紹個好對象，多給點彩禮錢，你弟弟娶了媳婦，你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

“不管到什麼時候，方寧你記住，你弟弟才是你最親的人，什麼老公，孩子都得靠邊站，萬事以你弟弟為主，弟弟好，你才能好。”

我媽在一旁微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我幾欲作嘔，有的人披著人類的皮囊，但實則大腦空空，毫無靈魂，活著隻為繁衍，與動物園裏的黑猩猩有什麼區別！

在我媽和張華心裏，生了兒子就能位列仙班，長生不老。

就是不知道，如果這個兒子的出生會讓他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還會不會像現在一樣開心。

“媽，你一會兒把身份證給我一下，我拿去辦張銀行卡，到時候把工資直接打進去給弟弟存著。”

我媽聽完毫不遲疑的就把身份證交給我。

“也別都打進來，你自己也要花，你給自己留1000塊錢，剩下的存給弟弟就行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媽親生的，總不能為了弟弟就讓你吃苦啊！”

雖然已經看清楚我媽這個人，對她不抱希望了。

但聽到這話，我還是覺得心寒。

1000塊錢能幹什麼，我辛苦上班的工資要交給她用來養育她的寶貝兒子。

張家的太子，曜祖。

聽她的意思，沒有讓我全部掏出來，給我留1000塊錢，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一碗水端平了。

為了養胎，我媽辭掉了工作。

張華還是一如既往的泡在麻將館裏，為了表示對我媽大齡孕婦的體貼，天天在外麵吃飯。

美其名曰，省的我媽挺著肚子給他做飯。

剛開始，我媽還有些焦慮，每天看一遍卡上的餘額。

但自從我將10000塊錢交給她，表示從今以後我養家之後，我媽就安心了。

每天抱著手機看各種育兒視頻。

家裏的快遞不斷，都是買給太子的衣服玩具。

至於錢嘛！

我是不可能出的，誰生的誰養。

拿著我媽和張華的身份證，我找高利貸借了20萬。

太子出生，我這個姐姐也沒什麼好送的，送他筆高利貸聊表心意。

至於還不還得起，就跟我沒關係了。

我一個外人，就不摻和張家的事了。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家裏出了一件大事。

張華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