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去世後,我每時每刻都如同身處煉獄,好不容易睡著,也會在噩夢中哭醒。
不論媽媽的死,還是那場失敗的婚禮,都是我心底不敢輕易觸及的傷痛。
可顧紹卻沉著臉道:“真是夠了!喬思,欲擒故縱得有個度。為了跟雯雯爭寵,讓我心疼你,連你媽去世這種謊都說得出來,她有你這種女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我為什麼要撒謊?旁邊就是我媽墓碑,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用盡全力克製自己的憤怒,才沒一巴掌打上去。
我媽的墓碑距離我們也就兩米遠,一眼就可以看到。
顧紹扭頭看了眼,眉頭緊蹙:“為了騙過我,你竟然連假墓碑都做出來了?實在是不像話!”
聽著他這混賬話,我氣得頭都在發暈,理智徹底崩潰。
他毀了我的婚禮,害死我媽,讓我活得生不如死,怎麼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高高在上教訓我?
我抬起手,可沒能打到他。
顧紹攥著我的手腕,厭惡道:“撒謊還想打人,你怎麼變成了這樣?雯雯身體不舒服,得立刻進行骨髓移植手術,等你跟我去醫院捐獻完骨髓,我再好好教你,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他拽著我要走。
我臉色一白,也顧不得再跟他爭辯我媽的死,奮力掙紮:“我懷孕了,不能捐獻骨髓!”
然而顧紹從來不信我:“你撒謊懷孕,就是不想給雯雯捐獻骨髓吧?我承認,這段時間我為了陪她,確實有些忽略你。我保證,等她病治好了,我會重新回到你身邊。現在可以去捐骨髓了吧?”
我不懂他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可我知道我說再多也沒用。
肚子裏孩子會是我以後唯一的親人,我說什麼都不會讓顧紹再奪走他!
我用力抽出手,想跑。
可我的那點力氣在顧紹跟前根本不夠看,他強行抱起我,把我塞進了車裏,命令司機去醫院。
“我不去!我懷孕了,不能捐獻骨髓,會流產的!”
我歇斯底裏同顧紹說明事實,他不信。
我打開車窗想跳車,被他拽回去,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
我哭著求他:“求你了,顧紹,放我下去。我媽已經沒了,我不能再失去孩子,我會受不了的......”
以前媽媽是我避風的港灣,現在孩子是拴住我的風箏線。
港灣已經沉沒海底了,風箏線再斷掉,我都不知道自己該飄去哪裏。
“我做措施了,你怎麼可能懷孕?撒謊成性,你說的這些話,你自己信嗎?”
顧紹嫌我煩,讓我閉嘴。
他自己都忘了,三個月前那一次,我們在酒店沒做措施。
我在車裏又哭又鬧,他都不肯放我下車。
顧紹要抱著我進醫院時,我情緒瀕臨崩潰。
“顧紹,你放開我!我不能捐獻骨髓!”
這裏人來人往,我拚命掙紮,想要求救:“救命,救救......”
見我一直鬧,顧紹耐心耗盡:“喬思,你要是不想讓唐佳被開除,不想她弟弟因為打架鬥毆坐牢,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唐佳在他家公司上班,最近準備結婚正需要錢。
她弟弟因為醉漢調戲我,把對方打成了輕傷二級,最近正在調解階段。
我怔住了,看向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人,眼前一片模糊:“顧紹,我真後悔愛上你。”
我們從小認識,相戀多年,我從沒想過,他會把對別人的手段,用到我身上。
“隻是給雯雯捐獻骨髓而已,你別搞得讓你去死一樣。”
他張口雯雯,閉口雯雯,好似她是他的全世界。
我痛苦道:“你那麼喜歡方雯,為什麼還要說跟我結婚?我從來沒有逼著你娶過我!”
顧紹臉色鐵青:“你胡說八道什麼?雯雯是我繼妹,我對她隻有兄妹情,你別整天瞎吃醋!”
兄妹會整天穿情侶裝,會接吻,會一起拍婚紗照嗎?
我跟他婚禮日期都過了,到現在連婚紗照都沒拍。
方雯一句死前都沒結過婚,沒拍過婚紗照,想跟他一起拍,他立刻就答應了!
他心是偏的,我說什麼都沒用,也不想再說,隻心裏一遍遍給孩子道歉。
對不起啊寶寶,媽媽沒保護好你外婆,也護不住你......
我摸著小腹,渾渾噩噩被顧紹抱著往醫院走。
我剛剛鬧出的動靜太大,醫院門口保安還有幾個路人過來,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我緊攥著手,搖頭啞聲說沒事。
顧紹放下我,拽著我進醫院。
捐獻骨髓前需要檢查身體,為我檢查的人,剛好是我高中時的一個追求者。
他拿著檢查單子:“顧總,喬小姐是孕婦,不符合骨髓捐贈的條件。”
顧紹陰陽怪氣:“不愧是名牌大學優秀畢業者,說謊都會找好搭檔。”
方雯躺在病床上,細聲細氣道:“哥哥,嫂子不願意就算了。我死就死了,總不能因為我,讓你們鬧矛盾。”
聽此,顧紹心疼壞了:“別說她假懷孕,就算她真懷孕,一個胚胎哪兒比得上你的命!”
原來他心裏是這麼想的,怪不得我的孕檢單子都擺他麵前了,他也不在意。
這裏是顧家私人醫院,顧紹換掉我同學,另外找來一個醫生。
那個醫生跟方雯對視一眼,沒再強調我懷孕的事,做完檢查後,就給我注射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
方雯趁顧紹不在場,得意洋洋對我說:“你是顧紹女友又怎樣?我十塊錢買一對倉鼠,說要辦寵物婚禮,他能立刻為我延遲婚禮。我撒謊說有白血病,你跟我骨髓匹配,他就能逼著你一個孕婦給我捐獻骨髓!一個窮酸貨,也敢跟我搶男人......隻氣死一個媽,太便宜你了!”
我知道她對我有敵意,一直在針對我,可我沒想到,她竟然連白血病都是裝的!
“你喜歡顧紹,可以追他,為什麼要這麼害我跟我的家人?”我崩潰質問她。
方雯卻沒接我的話,而是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哭著道:“嫂子,我從來沒想過跟你搶哥哥,求求你別打了,我好疼!”
顧紹衝進來,將她護在身後,一巴掌重重扇在我臉上:“誰允許你欺負雯雯的?”
我被打得嘴裏都是血腥味,不敢置信看向他。
以前他爸家暴,他說這輩子最恨對家人動手的人。
可他第一次對家人動手, 就是為了方雯打我。
顧紹目光晃了晃,避開我視線:“你再敢欺負雯雯,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我恨他恨得心臟都在犯疼,但還是盡力維持理智:“顧紹,方雯說她根本沒白血病,還故意毀掉我們的婚禮,我錄音了。”
我拿出手機。
方雯嚇得眼睛瞪大。
然而下一秒,顧紹奪過手機,摔得四分五裂:“夠了喬思,你到底還要說多少謊?”
他給我留下的那些美好回憶,又靠他的一言一行,全都在我心裏抹去。
我如同置身寒冬臘月,隻覺涼意浸入骨髓,凍得我牙齒都在打顫。
顧紹擔心我再傷害方雯,讓護工跟對待精神病人一樣,把我束縛在病床上。
我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決,對顧紹的恨意達到頂峰。
愚蠢又惡毒的背叛者,永遠不值得原諒!
我連續注射四天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後,達到骨髓移植條件。
我這一年又要忙工作又要忙準備婚禮,勞心勞力,身體本就不大好。
做完移植手術後,我就流產了,腿下流出一灘血。
這一刻,孩子徹底離我而去。
我摸著小腹,心像是破了一個洞,刺骨冷風貫穿,冷得我鼻端發酸。
顧紹見我流這麼多血才慌了:“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因為思思被你跟方雯害流產了,你這下滿意了嗎?”
我不信任顧紹,怕手術中出事,特意通知唐佳過來。
唐佳趕過來扶著我,眼底滿是心疼。
因為顧紹總說我撒謊,唐佳來時,我讓她把我媽死亡確認書、火化單子,還有我的產檢單子全都拿來了。
我從唐佳手裏接過單子,死死盯著顧紹,把單子砸了顧紹一臉。
“你把婚姻當成兒戲,搞砸我的婚禮,讓我成為笑話,氣死我媽......你都把我害得這麼慘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我媽頭七還沒過,你又害死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要你這麼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