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以寒相依為命的第十年,他依舊恨我恨到死。
因為他是為了救我才徹底失聰。
所以即使他假裝失憶,和初戀街頭擁吻,將我耍得團團轉。
我依舊像舔狗一樣心甘情願地守著他。
直到我親耳聽到他兄弟問他。
「不再添點兒新鮮的劇情?」
他漫不經心的笑道:「脫光送到金主床上的劇情怎麼樣?」
那晚,我攥著癌症通知書消失的徹徹底底。
可後來,跪在我墓碑前,磕到額頭鮮血淋淋的人也是他。
「可可,快來雲夢會所救我!」
我還沒來得及詢問醫生我還能活幾天,就接到了江以寒的求救電話。
我顧不上隱隱泛疼的小腹,立刻開車趕往會所。
一路小跑推開包廂門,眼前的一幕讓我瞳孔一縮。
滿地鮮紅,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圍著江以寒拳打腳踢。
「以寒!」
我推開他們,快步衝到江以寒身邊,心疼的抱住他。
「可可救我!」江以寒滿臉鮮血,驚恐的抓著我的手。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滿身血,抱著我從濃煙滾滾的車裏爬出來的江以寒。
我忍著顫抖,雙眼猩紅的看向麵前的幾人。
「你們想要什麼?」
幾人凶神惡煞的男人色眯眯的打量著我,冷笑:「要麼你陪我們一晚,要麼,留下他一條腿,你選。」
我臉上血色盡褪。
江以寒目光灼灼的盯著我:「可可,你不會讓我被打斷一條腿吧?你說過要一直保護我。」
我心尖微微一顫,呆呆的看著我守了十年的男人,喉嚨裏像是堵了什麼東西,難受又刺痛。
見我如此,江以寒眼神愈發涼薄,漆黑的眸底劃過陰冷的暴怒:「你不願意?」
他用力甩開我的手:「那就滾,我……」
我壓下心底的酸澀,緊緊抓住他的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願意。」
江以寒黝黑的眼眸死死盯著我,眼底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用力攥了攥手,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江以寒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你真的願意為了我陪他們睡一覺?」
我望著他耳朵上的耳蝸,毫不猶豫:「願意。」
他看著我,突然低低的笑了一聲,眉眼間閃過一抹譏諷。
「羽然,你輸了,今晚記得把我送你的黑絲穿上。」
2
看著緩緩走出來的女人,我死死攥緊拳頭,任由指甲嵌進肉裏。
雖然早就料到這又是江以寒捉弄我的把戲,還是忍不住心痛。
白羽然嬌笑著倒在江以寒懷裏,不屑的看著我。
「林可可,你賤不賤啊,狗都沒你聽話。」
剛剛還凶神惡煞的一群男人此時也發出了哄笑聲。
「江少,訓狗這方麵我們得好好向你請教請教。」
「哈哈哈哈哈。」
江以寒嘴裏咬著煙,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眉眼冷漠。
「以寒,人家想吃核桃,但我剛做了美甲,這個殼不如就讓林可可幫忙剝一下吧。」
白羽然窩在江以寒懷裏,伸手看著自己精致的美甲,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
我瞳孔一縮,本能看向江以寒。
他知道的,我核桃過敏。
江以寒坐在陰影裏,他黑色的碎發散落額前,看不清神情。
「過來,剝。」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我臉色唰白。
我攥緊手中的包:「以寒,我對核桃過敏……」
江臨遠指尖猩紅明滅,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不剝就滾。」
我閉了閉眼,死死咬著牙關,片刻後,艱難的抬起腳,走到桌子前拿起核桃。
四周輕蔑的眼神讓我臉上火辣辣的疼,宛若無形中被人扇了兩巴掌。
不到一分鐘,我胳膊上便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呼吸越發困難。
我忍不住撓時,恰好被白羽然看到,她將杯中的酒潑到我臉上,一腳踢在我胸口,尖銳的吼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臟病啊!離我遠點兒!」
尖細的鞋跟踢的我胸口一痛,嗬嗬的大口喘著粗氣,哀求的看向江以寒:「以寒,我的藥……」
不等我說完,白羽然便迫不及待拉著江以寒往外走。
「趕緊走吧以寒,這賤人太惡心了!我要趕緊洗澡!」
我卑微的抓著他褲腳,哽咽:「以寒……」
但他隻是瞥了我一眼,蹙眉毫不猶豫踹開我跟著白羽然離開。
那一眼,充滿了冷漠,怨恨,不屑。
我絕望的趴在地上,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上。
門外他們聊天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傳進我耳朵。
「不再添點兒新鮮的劇情?」
我聽見江以寒漫不經心的笑道:「脫光送到金主床上的劇情怎麼樣?」
一瞬間,我心裏仿佛有什麼徹底碎了。
3
我咬著牙,狼狽的爬到包旁邊,掏出裏麵的過敏藥,囫圇一口吞下去。
隨後滿身冷汗的癱在地上,喘著粗氣,一隻手死死的攥著癌症通知書,眼淚劃過臉頰,低低的笑出聲。
走出會所時,外麵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細蒙蒙的雨絲打在我臉上,冷的我不由攏緊衣服。
下一刻,突如其來的腹痛成功逼退了我的眼淚。
我扶著樹微微喘息,路燈將我臉照的慘白。
我一個人回了家,痛苦的蜷縮在被窩裏,疼出一身冷汗,身上偏偏又燙的嚇人。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個夢。
夢到了我六歲那年被江伯父從孤兒院領回來。
我怯懦的站在的客廳,一個漂亮的小男孩衝過來牽住我的手,告訴我,他會保護我一輩子。
一牽就牽了好多年。
我的不安,敏感,都在他的保護下一點點消散。
又夢到了漫天煙花下,他單膝跪在我麵前,緊張又期待的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畫麵一轉,江以寒渾身血淋淋的抱著我爬出車裏。
身後的車“嘭”的一聲爆炸。
我猛的驚醒,滿頭大汗的喘著粗氣,雙眼血紅。
我顫抖拿起手機撥通江以寒的電話,聲音嘶啞:「江以寒,我……」
「怎麼,非要看我壓在她身上你才甘心?林可可,你賤不賤?」
冷漠的聲音透過聽筒一下下砸在我心上,疼的我後半句「我得癌症了,我們好好的好嗎」硬生生咽了回去。
也將心底最後一點念想溺斃。
手機從我手心裏話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我脊背緩緩彎了下來,將臉埋進掌心,死死咬著嘴唇,肩膀止不住顫抖。
我依舊清晰記得,治療失敗後,江以寒陰鬱的一把摔了助聽器。
我緊緊抱著他,承諾:「我會一輩子照顧你。」
那時他還不習慣完全安靜的世界,聽不見我在說什麼,也以為自己根本沒有說出聲。
可我聽到了,他帶著哭腔說。
「林可可,我為什麼要救你。」
是啊,為什麼要救我。
如果再來一次,我寧願他沒救我。
這幾年裏,我為了幫他拿下他想要的合作,喝到胃出血進了醫院,他也沒施舍我一眼。
甚至,在他玩到過火,肝臟衰竭時,我毫不猶豫做了肝臟移植手術。
無數個日夜,隻要他一通電話,我都要迅速到他身邊。
但凡晚一分鐘,我都站在那裏,宛若一條狗一樣被他訓斥。
這麼多年,該還的我都還清了。
我不欠他的了。
4
望著天花板,眼淚無聲的劃進發絲。
片刻,我撐著滾燙的身體下了床,一點點收拾好我的衣服。
路過拐角時,看著上麵掛著的合照。
我壓下鼻尖的酸楚,毫不猶豫的摘下食指的戒指,放在桌子上。
帶著隻放了小半個行李箱的行李轉身走出門。
一步步離開了這間裝載了我十年回憶的舊地。
上飛機前,我給江以寒發去了分手短信,隨後關機。
第二天下午,我落地一直想來的江城。
手機開機後,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消息。
我自嘲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上了出租車。
安頓好後,我宛若孤魂野鬼一般的在街上遊蕩,緩緩拐進角落裏酒吧。
一杯酒接著一杯酒,麻木的往嘴裏灌。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消散心底的痛苦。
「美女,一個人?一起喝一杯。」
突然,一個男人拿著酒杯走到我麵前,色眯眯的上下打量著我,一隻手甚至不老實的摸上我肩膀。
我一把甩開他:「滾!」
「美女,哥哥帶你……」
男人令人作嘔的呼吸噴灑在我臉頰,我麵色一冷,毫不猶疑揚起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滾!」
男人麵色陰沉,捂著被打的半邊臉,咬牙切齒:「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男人揚起手。
我本能的閉上眼睛,可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我試探的睜開眼,一雙手將男人落下的手死死抓住。
我順著視線看過去,熟悉又帶著一絲陌生的臉映入眼前。
陸子昂,江以寒以前的一個合作夥伴。
我無數次從他嘴裏聽到過陸子昂的名字,因為兩人合作的並不愉快。
男人怒罵了一聲,揚起另一隻手惡狠狠的朝著他打來。
我呼吸一滯。
下一秒,陸子昂握住桌上的酒瓶,一下又一下砸向男人的腦袋,每一下都下了死手。
男人捂著鮮血淋漓的腦袋,麵露驚恐的看著陸子昂。
「滾!」
男人咬了咬牙,落荒而逃。
陸子昂轉過身時,我一不小心撞進他幽深的雙眸,聲音莫名發澀,垂下眼簾。
「謝謝你陸先生。」
「麻煩別把我的行蹤告訴江以寒,我們已經分手了。」
既然要斷,就斷的幹淨點。
陸子昂微微皺眉,表情裏有我不懂的複雜,良久「嗯」了一聲。
我鬆了口氣。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沒想到他卻一把抓住我手腕,看著我,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那我追你怎麼樣?」
我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又很快鎮定下來。
直視著他眼睛,釋然的笑了笑,我聽見我自己說。
「陸先生,我就快死了,走愛就算了,走性可以。」
「約嗎?」
不管他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剩下的日子這麼苦,總要有點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