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猛一改在呂家的囂張模樣,鼻涕一把淚一把,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怎麼沒說?我給那廢物說出了幹爺爺的名號,那廢物打得更凶了。”
“他說......他說......”
說到這裏,他偷眼看向薛國瑞,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態。
薛國瑞的臉色一沉,如同冰霜。
“哼,真是大了他的狗膽!”
“聽了咱家的名字,竟然還敢如此囂張!”
“乖孫,不用怕,幹爺爺給你撐腰!”
“別說一個汝陽小家族的小小贅婿了,就算是京城的世子小王爺,傷了咱家的孫子,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那混蛋到底說什麼了?如實道來!”
馬猛點了點頭,道:“那廢物說......”
“如果是別人,他扇上幾/巴掌也就解氣了。”
“既然是姓薛的太監的幹孫子,那必須多送上一百巴掌才行!”
“他還說......還說......”
“如果改天見到幹爺爺,一定要讓向你磕頭認錯,否則打得你滿地找牙!”
薛國瑞聞言,勃然大怒,厲聲叫道:“好大的口氣,好大的膽子!”
“啪!”
他重重將手裏的茶杯拍在桌子上,茶杯粉碎,茶湯飛濺。
他身後的少女嚇得小臉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拾地上的碎瓷片。
薛國瑞臉色鐵青,雙眉倒豎,兩眼裏噴著怒火。
“滾出去!”
他大聲衝少女叫道。
少女聲音顫抖,應聲道:“是!”手腳並用,爬到門口,方才敢直起腰來,跑出房間。
馬猛見薛國瑞怒不可遏,心中竊喜。
“姓栗的,等死吧!”
他忙站起身來,走到薛國瑞的身後,輕輕在對方的後背上捶了幾下。
“幹爺爺,您不要動怒!”
“若是因為我的事氣壞了身子,我爹又要罵我了!”
薛國瑞伸手輕輕拍了拍馬猛的手背,怒容慢慢消失。
“你的臉都被打爛了,幹爺爺心疼得緊,怎能不氣?”
“那挨千刀的打在你的臉上,疼在幹爺爺的心上!”
“若是在你臉上留下什麼疤痕,咱家淩遲了呂家的那個混蛋!”
“你的臉疼不疼?快點過來,讓幹爺爺瞧瞧!”
薛國瑞抓著馬猛肥嘟嘟的手,將他拉到了自己的麵前。
馬猛抱著老太監的胳臂,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眼裏甚至擠出了兩滴淚來。
薛國瑞輕輕撫摸著馬猛紅腫的臉蛋,心疼得臉皮直抽。
“看這小臉,都腫成什麼樣子了?”
“那廢物打的不隻是你,更是咱家的臉麵!”
“若是我不打死這混蛋,以後咱家在端州如何立足?”
“乖孫,幹爺爺這就召集府中所有護衛,與你一起去呂家!”
“一定要殺了那廢物,方能解咱家心頭之恨!”
馬猛感激地道:“幹爺爺,你對猛兒最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護衛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佛爺,端州知州任彥之求見!”
護衛手裏托著一張名刺,恭聲道。
薛國瑞眉頭微皺,問道:“明天才是喬遷之宴,姓任的怎麼今天便來了?”
“放他進來吧!”
少頃,腳步聲響起。
一個白麵微須、身著便服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正是端州知州任彥之。
薛國瑞抬起眼皮,看著任彥之走進門,身子都沒有欠一下。
任彥之走到錦榻前,微微一躬。
“老佛爺安好!”
薛國瑞翻了翻眼皮,不鹹不淡地道:“安好?若是咱家住在別的地方,應該還算安好。”
“偏偏在你這端州地界,有人不想讓咱家過上幾天舒服日子!”
身為一州之主的任彥之,親自登門,這老太監竟連個座也不看!
態度何其的囂張!
任彥之就這麼站在榻前,看了薛國瑞身後的馬猛一眼,不動聲色地道:“老佛爺,是為了馬公子的事不悅?”
薛國瑞聞言,“啪”地一拍桌子。
“你既然也知道此事,是否將那行凶傷人的呂家贅婿抓來了?”
“快點把他給咱家帶過來,咱家讓人打他一頓,給猛兒出氣!”
任彥之歉然一笑,道:“老佛爺,人並沒有帶來。”
“下官想請老佛爺給下官個麵子,饒了姓栗的......”
薛國瑞臉色驟變,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八度,變得又尖又細,如同鐵鏟刮鍋。
“任彥之,難不成,你是替那廢物說情來的?”
任彥之見薛國瑞發怒,忙低下頭,歎了口氣道:“老佛爺息怒!”
“那姓栗的當時也是意氣用事,和馬公子發生了點誤會,傷了馬公子。”
“實不相瞞,是呂家找到下官,求下官來找老佛爺美言幾句!”
“還請老佛爺給下官幾分薄麵,饒了那姓栗的一命!”
“姓任的!”
薛國瑞冷笑道:“你真是好大的麵子!你輕飄飄的一句話,我孫兒就這麼白白挨打了?”
“下官不敢!”
任彥之連連拱手:“老佛爺,下官略備了些薄禮,還請您息怒。”
說完,任彥之拍了拍手,四個差役將兩個大紅箱子抬了起來。
打開箱蓋,裏麵裝了些綢緞繡品,茶具糕點。
這兩箱禮物若是換作普通人家,也算是價值不菲。
不過,怎麼可能入得了薛國瑞的法眼?
他掃了一眼,便揮了揮手,讓護衛把箱子送到了後麵。
任彥之伸手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玉瓶,還有一遝銀票,輕輕放在了桌上。
“老佛爺,呂家托我給馬公子帶來了產自東海的鮫油,對外傷膿腫極為有效。”
“隻要將其敷在臉上,馬公子的傷明天便可恢複如初。”
“另外,還有一萬兩白銀,算是對馬公子的小小賠償。”
薛國瑞看到銀票,臉色好看了不少。
他知道馬猛的德性,最是貪財好/色。
如果馬猛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算給呂家八個膽子,也不敢傷他一根毫毛。
不管怎麼說,任彥之都是端州的父母官。
這件事他既然出麵了,自己再大張旗鼓地去呂家,便有些不妥了。
薛國瑞心中有數,哼了一聲,冷冷地對任彥之道:“好,咱家這次就給你個麵子!”
“但是,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如果呂家下次再犯在咱家的手裏,咱家一定要滅了他滿門!”
“老佛爺仁慈!”
任彥之見薛國瑞鬆口,輕舒了口氣。
半個時辰前,護龍司的施榮突然去驛站找他,說一個遠房親戚得罪了馬猛,自己不方便出麵,讓他來找薛國瑞說情。
二人在京中曾有些交情,他自然要給施榮這個麵子,隻是怕薛國瑞不給自己麵子。
薛國瑞答應不找呂家的麻煩,他也對施榮有個交待了。
收了禮物,薛國瑞衝任彥之揮了揮手,道:“好了,東西我收下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先回去吧!”
任彥之告辭離開,馬猛看著他的背影,恨恨地道:“幹爺爺,這事就這樣算了嗎?”
薛國瑞陰笑一聲,道:“算了?怎麼可能算了!”
“乖孫,任彥之的麵子我還是要給一些的!”
“但是,我隻答應不為難呂家,可沒說過放過姓栗的!”
“過幾天,你隨便找個借口,把姓栗的殺了,我諒任彥之也不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