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老公是個建築工,年前高空作業因為公司安全問題不達標墜樓死了。
公司不願意賠錢,找人恐嚇我,婆婆嚇得要搬家,我不願意,拿著老公遺物天天跑去工地鬧。
婆婆說我真是要錢不要命,都不帶怕的。人家都動刀子了,我還擱著一門心思地往錢眼裏鑽。
怕嗎?平日裏殺隻雞都怕的人怎麼會不怕別人動刀子?
我怕死惜命,但是更怕真相得不到公之於眾,事情得不到公正處理。憑什麼受害者沉眠地底,侵權者胡作非為?
婆婆覺得我瘋了,怕惹禍上身,連夜帶著小叔子去娘家避風頭,不管不顧的把我和倆孩子扔在家。
那建築公司雇的打手五大三粗,全是染著黃毛的精神小夥。大白天的也不管家裏有沒有人,踹開門,拎著大棒子就胡亂地砸。
七歲的女兒躲在我身後嚇得一動不動,說話都不利索的小兒子晚上夢魘都在哭。
夜裏我無數次從夢中驚醒,摸摸窗戶,敲敲門鎖,生怕一不小心進來點什麼。
提心吊膽的日子過了半個月,法院受理了案件。公司說施工隊違法操作在先,不服判決要求重審,一百萬的賠償金惡意壓到六十萬。
我一個人帶著倆孩子,忙前忙後腳不沾地,也沒見婆婆這邊想起來搭把手。
事情塵埃落定,賠償金到位,婆婆帶著小叔子和娘家親戚從外麵回來了。
女兒帶著小兒子在外麵玩,我在屋裏疊衣服,婆婆她們幾個就坐在正堂聊天。
老家屋子不大,正堂連著臥室,門沒關,聲音透過空氣傳進來,舅媽在打電話。
“文傑啊,你大堂哥死了,二姑在哭,我現在沒空搭理你,回家再和你說啊。”
文傑是舅媽的小兒子,高中畢業出去打工,在一家電子廠熬了幾年,今年年初升了個小組長。
因這事兒,舅媽麻將也不打了,成天從村頭竄到村尾,村裏路過條流浪狗都得知道她兒子升了職加了薪。
“秀芳你命可真苦,你家大龍多好的一個人呀,怎麼說走就走了。”
舅媽惺惺作態的假嚎了幾聲,眼睛朝屋裏鬼鬼祟祟地瞥著。
“誰說不是呢?老婆子我可憐哪。大娃活著的時候天天為著個老婆孩子在外打拚,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麵,哪成想這回兒見竟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婆婆坐在外麵凳子上哭聲哀慟,手握成拳在大腿上捶的咚咚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