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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生日當天我打了個唇釘,結果媽媽差點把我活活打死。

她親手扯下我的唇釘,紅著眼睛將我趕出家門。

「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就當我沒生過你!」

我失望透頂,含恨離開。

後來,在一場大火中,我看見她拖著半殘的身子衝向我。

我才知道,原來她快死了。

我已經二十一歲了。

想在生日這天打個唇釘,被我媽追到店裏差點活活打死。

她親手扯下我的唇釘,無視我血肉模糊的嘴唇,紅著眼睛指著我咒罵。

「我真是白生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女孩子家家的,淨學這些混社會的東西!」

我被她擰得手臂上沒有一塊好肉,想要反抗,迎來的卻是她更加猛烈的打擊。

「媽,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別打她了!」

弟弟宋時夏攔在我的身前,死死抓著我媽拿著鍋鏟的手腕。

那用來抽打我的鍋鏟都已經彎曲變形。

我哭的雙目通紅,不解母親為什麼變成這樣。

從前的她開明溫柔,即便我交往了男友都可以跟她分享。

可今天的她就像是暴怒的獅子,像是不打死我就不能善罷甘休。

說起來,我已經六年沒有在家裏待過,自從我媽改嫁,我就開始了住宿學習。

因為家裏窮,我上的是技能學校,專攻雜技舞蹈,不比弟弟宋時夏上的是頂好的中學。

一直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沒想到就是這麼個狼狽下場。

好在還有弟弟護著。

「哼,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老娘辛辛苦苦生了你,就是讓你隨便糟踐自己身體的?」

我媽眼神凶狠,見我顫顫巍巍起身,又抓起把手上繼父的皮帶往我的身上甩來。

我被抽得大退了好幾步,脖子是火辣辣的疼,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

宋時夏嚇得結巴,「姐,姐你脖子流血了!」

2

他急忙從櫃子裏找出碘酒和棉簽,「快坐下,我給你上藥。」

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我媽,她像是中場休息,拿著皮帶坐在板凳上喘氣。

「媽,別打她了,等會活生生給你打死了,你還得償命呢!」

宋時夏拉著我坐下。

我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沒有幾塊好肉。

「姐,喝口水吧。」

我感激的看向宋時夏,雖然是同母異父,但他從小都很懂事,和我感情很好。

「謝謝。」

水剛遞到我的嘴邊,就見我媽大步流星衝了過來,一把拍掉了我手中的杯子。

「滾!滾出去,不要喝我家的水!」

我無法理解她的行為,尖叫起身,「媽!」

我知道她不同意我在身上打洞,卻也沒想過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我媽像瘋了一樣將我推搡出門,任由宋時夏怎麼阻攔都沒有用,還將陪伴了我十年的狗塞進了我的懷裏。

「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我就當沒有生過你。」

外麵是大雪天,雪堆的沒過了膝蓋。

街上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隻有我抱著壯壯站著。

我突然有點恨她。

想來,當初她改嫁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屬於這個家了。

可無論是生父繼父,哪一個都不會像她這麼對我。

眼前突然浮現出了文質彬彬的繼父模樣,我豆大的淚珠掛在臉頰。

為什麼他現在不在家?

如果他在就好了。

「我滾!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你還不如不生我。」

「為什麼我不是宋爸爸的親生女兒!我恨你!你才不是我媽!」

3

見我這樣聲嘶力竭,我媽毒怨的眼神生出了一絲裂縫。

「好,好啊!」

我媽從兜裏掏出一遝錢,直接甩在了我的臉上,然後指著路口:「那你就再也別回來!」

這錢瞬間被埋進雪裏,有紅的綠的,我沒有猶豫撿起來就走。

宋時夏衝過來攔我,「姐,你別跟老媽置氣啊。」

壯壯也從我的懷裏下來去蹭媽媽的腿。

我尚且存了一絲眷戀,回過頭去看她。

沒曾想下一秒,她一腳踹在壯壯的小腹上,它圓滾滾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幾滾,嗚咽著向我跑來。

我心疼的抱起它,更加不能理解我媽的變化,從前她最疼壯壯,家裏本來就窮,她還要花重金給壯壯治病。

為什麼短短一年,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4

不知道我失望的目光有沒有刺痛這位母親的心,但她毫不猶豫回頭鎖門的舉動卻是將我的心狠狠踩在了腳底。

加上我媽甩過來的錢,我身上一共隻有一千。

還好我已經成年,就在附近的居民區租了一個雜貨間。

雖然很破,但是我收拾起來還算溫馨。

但這著實太過簡陋,寒風甚至能穿過牆的縫隙,每天晚上我都冷的發抖,連被褥都是濕的。

壯壯跟著我,連骨頭都隻能啃發黴的,每天無精打采。

宋時夏來看望我,環顧一周,無奈的搖了搖頭。

「姐,等媽消了氣,我就勸她讓你回來。」

宋時夏湊近我,「要不等爸爸回來,我讓他親自來接你?」

我點點頭,心裏還想著我媽不至於那麼狠心,我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要不你把壯壯帶回去吧?它跟著我也是受苦了。」

宋時夏看向一旁的壯壯,笑的意味深長。

「好呀,壯壯回去哄哄,媽說不定很快就原諒你了。」

第二天我要回家拿身份證,否則房東不打算給我續簽。

在門口躊躇了很久,還是弟弟偷摸著給我開了門。

「你小聲些,媽現在在睡覺。」

我點點頭,躡手躡腳走進去。

忽然,在發黴的牆角我看到了一撮毛。

這是一撮黃色的毛,濕噠噠的黏在牆角。

我心裏突然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這不會是壯壯吧?

「壯壯,壯壯?」

我開始小聲的叫著他的名字,和我想象的一樣,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心裏有些發慌,開始滿屋子尋找它的身影。

身後的宋時夏一臉茫然,問我在找什麼。

「壯壯呢。」

「昨天下午我不是讓你把壯壯帶回來了嗎?壯壯呢?」

宋時夏撓了撓頭,一臉為難的看著我。

「說話啊!壯壯呢!」

宋時夏背過身去,看向廚房的位置,「它沒了!」

我幾乎要站不住,大腦瞬間宕機。

「什麼叫沒了?」

宋時夏小聲說道:「媽一怒之下,直接把它燉了。」

「不讓我告訴你。」

5

這個消息宛若晴天霹靂。

看著眼前的家仿佛是吃人的地獄,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你們是魔鬼,都是魔鬼啊!」

「姐!姐!」

宋時夏追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我媽。

「宋時薇。」

「把你的破爛都帶走。」

她雙手一鬆,兩個蛇皮袋被扔在路邊,像是看它們礙眼,我媽又補上一腳,裏麵屬於我的東西骨碌滾了一地。

其中就有壯壯的小衣服和項圈。

我的手指都在忍不住顫抖,絕望的悲鳴在心底叫囂。

「自己滾過來拿。」

現在看向我媽渾濁的眼睛,有什麼東西已經在我們母女之間悄然改變。

「我不要了。」

「你說什麼?」

我再次重複,聲嘶力竭,「我說我不要!這個家,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嗬,不回來最好!老娘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宋時夏拉著我媽的胳膊,「別一言不合就吵架啊,你不是來給姐送棉被嗎。」

「送什麼送,凍死了好!」

街坊鄰裏紛紛打開窗看熱鬧。

「哎喲,時夏他媽,別說這些晦氣話咯!」

「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把她趕出門,到頭來心疼的還是你嘞。」

心疼?她怎麼可能心疼?

我嘴唇上的傷口在夜裏還會忍不住發疼。

更別提脖子上那抹血痕,醫生說有一道幾乎嵌進肉裏,如果沒有條件做無痕手術,這輩子是不可能痊愈了。

「壯壯沒了,你們都不是人!」

我突然情緒爆發,「你們都是凶手!爛了心肝的凶手!」

不少人開始舉起手機拍攝。

我不想成為熱點,也不想再多看我媽一眼,當即轉身離開。

可當天,我還是登上了本地熱搜。

不少網友為我說話。

「不是吧?都已經二十多歲了,打個唇釘至於鬧成這樣嗎?這個媽太讓人窒息了吧。」

「能不能別有偏見啊,打唇釘就是壞女孩了嗎?」

「狗狗有什麼錯?不滿意女兒就找女兒啊,殺狗算怎麼回事?」

「建議女兒維權,那是你自己的狗狗,沒有人有權利處置!」

看著網友們為我出謀劃策,我默默按掉屏幕。

壯壯的痕跡還殘留在這個雜貨間,枕頭上甚至還有它的味道!

一夜之間,我仿佛流幹了淚。

「姐,媽病了,你要回來看看嗎?」

我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生病了你就帶媽去看病,我回去有什麼用,讓她繼續打我嗎?」

宋時夏替她說話,「媽就是一時想不通,你走後,她病得挺重的。」

畢竟是我媽,猶豫一瞬,我還是回去了。

推開家門,我媽就坐在那兒掰豆角,見我回來立馬起身,震驚的直接將豆角撒了一地。

「你還敢回來?」

我心重重沉下,看著她仇視的眼神,不由得想質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姐,你就跟媽認個錯吧。」

我怎麼可能認錯,我哪來的錯?

退一萬步說,壯壯又做錯了什麼呢?

「既然媽沒事,我就先走了。」

我已經這般退讓,沒想到她還是不依不饒,「以後這個家,沒有你的位置,不必回來看我,我不是你媽!」

這就是我的親媽。

我難以抑製那種被拋棄的情感,眼眶蓄滿了淚,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

見我不走,我媽上前開始推搡。

我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的傷,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傷的。

「看什麼看!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連忙遮掩,我懷疑這就是壯壯掙紮時留下的!

眼淚徹底決堤,我嘲諷道:「疼嗎?」

「壯壯比你還疼!它是你親手養大的,你怎麼舍得啊!」

「是,你沒有什麼舍不得的,我是你女兒,你不照樣能下得了死手麼。」

話音剛落,宋時夏接到了繼父的電話,「爸?」

「記得做我的飯,唉,那館子真一般,才換了千把塊錢,哧,白費我跑這麼些路。」

我正和我媽對峙著,沒注意聽繼父說了什麼。

「爸什麼時候回來的?」

宋時夏掐斷電話,「就前天。」

前天,所以壯壯死的時候,全家人都在。

不敢想象我媽動手殺狗的時候,繼父會有多麼傷心。

畢竟壯壯是當初我和繼父一起去農貿市場抓來的,對它感情深厚極了。

「難怪爸不在家,你還要趕多少人走呢。」

此言一出,我媽的眼波莫名動了動,我當她是心虛了,一把拂開她的手。

「我自己會走!」

6

回到雜貨間整理宋時夏送來的東西。

看著我媽曾經親手為我編織的毛毯,心中不免泛起酸意。

她似乎是病了,眼下泛青,連嘴唇都透著不正常的顏色。

「喂姐。」

宋時夏的聲音跟做賊似的,聽筒聲嗡嗡作響。

我湊近了些,「媽怎麼樣了?」

「沒事啊,好著呢。」

忽然,一道極其激動的怒吼從聽筒中傳來,我聽得不真切。

聲音洪亮極了,一聽就是繼父。

緊接著,伴隨著女人的尖叫,響起了玻璃碎裂的聲音,什麼重物轟然倒地,發出悶哼的聲響。

「發生什麼了?」

「沒有,爸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宋時夏似乎默默走遠了,吵嚷聲小了許多。

「爸媽吵架了?」

在我的記憶裏,繼父和我媽非常恩愛,在我們跟前一直如膠似漆,電鋸都分不開的那種。

即便在一起多年,二人的感情依舊完好如初。

剛剛那種聲音,在我們家從未出現過。

宋時夏很快就否認了,「怎麼可能吵,咱爸敢惹媽媽嗎?就是發現你不在,多嘴問了兩句。」

我明白了,應該是繼父想替我說話,惹得我媽發了火,這才鬧出大動靜。

「讓爸別跟她吵了,沒什麼好說的。」

見我這樣冷淡,宋時夏歎了口氣。

「姐,要不然你回來看看吧,反正爸也回來了。」

「喂?時薇呀。」

繼父接過了手機,我立馬道:「爸。」

一聲「爸」,我的眼眶瞬間蓄滿了淚,像是斷了線似的撲簌落下。

「薇薇,別跟你媽較勁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剛回來,才知道你媽病得這麼重,你還是回家看看呢?」

「爸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紅燒魚頭。」

繼父永遠是這麼溫柔。

我「嗯」了一聲,想著大不了不跟我媽說話就是了,當晚就收拾了行李回去。

宋時夏笑得格外燦爛,體貼的給我布好了碗筷。

「謝謝爸。」我熱淚盈眶。

一家人其樂融融之時,房間裏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繼父神色微變,很快又揚起笑容,「我去看看,你媽一把年紀了還毛手毛腳的。」

父子倆在房間裏忙活了很久。

「要幫忙嗎?」

隔著他們兩個人,我看到躺在床上的我媽。

一臉痛苦,雙目無神,原本圓潤的臉龐居然徒生了幾分刻薄和尖銳。

見我站在門口,莫名激動起來,掙紮著讓床板都在顫動。

「咱們的女兒看你來了,這是做什麼呢!」

繼父按著我媽的手臂安撫,她才漸漸冷靜下來,隻是我瞥見了她眼角緩緩滑落的淚……

「媽?」

「啊啊——啊啊啊——」

我媽開始瘋狂手舞足蹈,繼父按都按不住。

隻見她青筋爆起,麵目猙獰,藥汁從唇角一點點溢出,透明的津液和鮮血混雜。

我頓感驚恐。

下意識後退,脊背撞上門框。

她這是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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