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濃時,我叫了前男友的名字。
江辭言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你和我親熱時叫他的名字,他如果知道了,會不會也覺得你很惡心?”
他一字一頓:“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我百口莫辯,江辭言不知道,我隻是得病了,記憶在慢慢衰退。
後來,我忘了所有人,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喊我的名字,“輕輕,我錯了。”
……
我看著江辭言起身,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將襯衫的扣子一顆顆係上。
也看見了江辭言冷漠到沉寂的臉。
“對不起,”我緊緊地攥著被子,“我不想這樣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明明沒有想他。”
我有些慌亂地解釋著。
可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我腦子一片空白。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叫了雲遲的名字。
這其實不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了。
半個月前我在和江辭言去海邊旅遊。
我走在前麵,撿起一個漂亮的貝殼。
我開心地拿到他麵前。
“雲遲,看!”
當時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江辭言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
我撿完一個又要去撿下一個。
江辭言卻攥住了我的手。
很緊,很疼。
“一個就夠了。”他看著我說。
“為什麼?”我不懂。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臉色有些白。
“沒有為什麼。”
“你隻能撿一個。”
直到現在,我現在才明白當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伸手想要拉住江辭言的手,卻被他一把打開。
那雙平日盛滿愛意的眼睛已經變了。
隻剩下冰冷的嘲諷與厭惡。
江辭言在討厭我。
我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雙手僵在空中。
江辭言隨手將手機扔到了我的麵前。
上麵是我朋友發來的消息。
[雲遲回國了。]
手機是我的。
可這條消息是什麼時候發來的?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起來。
“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要回國了。”江辭言嘲諷地說。
“你們可以再續前緣了。”
“高興嗎,沈輕?”
我說不出話來。
我失語了,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發聲。
我失去了一個人最基本的語言功能。
江辭言冷笑了一聲,“你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直到江辭言摔門離去,我都沒能說出話來。
我們三個上的是同一所大學。
第一次見到江辭言,是在去女寢的路上。
我抱著一個塞滿東西的大紙箱過去。
過幾天是社團的表演。
我要將這些道具送到女寢去。
雲遲有事忙,沒空管我。
箱子最頂上的小兔子玩偶晃來晃去,最終掉在了地上。
還沒等我動作,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它撿起來了。
我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
他手裏捏著玩偶,說,“我幫你。”
我正打算拒絕,他卻已經接過了我手裏的紙箱。
我隻好將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訴他。
“我知道。”他語氣淡淡。
說完補充了一句,“我是雲遲的室友。”
我來理所當然地問,“是他叫你來幫我的嗎?”
他腳步頓了頓,最後低低地“嗯”了聲。
路上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江辭言。
將道具送到女寢樓下,我打電話叫她們下來搬東西。
江辭言還在。
我把那隻小兔子玩偶遞給他。
“今天麻煩你了,這個送給你。”
怕他誤會又趕緊說,“這個是我自己買的,不是道具。”
江辭言看了會兒,將那個巴掌大的小兔子塞進了口袋裏。
“不客氣。”他說。
送完東西後,我遇到了趕回來的雲遲。
他眉目舒朗,愧疚地摸了摸我的頭。
“對不起輕輕,我今天有事沒能幫你忙。”
“沒關係,你不是叫了室友來幫忙嗎?”
他垂眸安靜了會兒,輕聲問,“哪一個?”
“江辭言。”
“是他,”雲遲笑容有些奇怪,“我回去會好好謝謝他。”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沒有再見過江辭言。
說起來奇怪,明明他是雲遲的同係室友,但他們卻很少一起出現。
我和雲遲的戀情沒有持續太久。
在某個雨夜我打著傘出去買東西,接到了雲遲的電話。
“輕輕,我們分手吧。”
那天雨很大,我看著雨幕沉默了幾秒。
電話另一頭的呼吸清晰可聞。
我沒有問為什麼。
對我來說,感情結束就是結束了,能被放棄的都是不愛的。
詢問原因沒有任何的意義。
“好。”我說。
然而雲遲卻笑了。
“你看,輕輕,你從來不在乎我是留下還是離開。”
“這是你要和我分手的理由嗎?”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要出國了,不想跨國談戀愛。”
雲遲對我向來很坦誠。
掛斷電話之後我歎了口氣。
買了一大袋子的東西,本打算等雲遲來接我,沒想到卻被分手了。
我隻能自己回去。
我提著袋子艱難地往回走。
傘打得歪歪斜斜,雨水打濕了我的裙子。
就在我以為會繼續這樣下去的時候,一隻手接過我手裏的袋子。
另一隻手順便扶正了我的傘。
我一抬頭,便看見了江辭言。
我累得氣喘籲籲,隻匆匆說了句謝謝。
太累了,我一句話也不想說。
於是我們打著傘沉默地走在路上。
快到寢室門口的時候,江辭言突然說,“我聽見了。你們分手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江辭言看著我篤定地說,“你會遇到更好的。”
我平靜地說,“謝謝。”
那個時候我沒想到,他口中那個更好的人是他自己。
此後,我經常在各種各樣的地方見到他。
教室,餐廳,圖書館。
明明以前他也在,我卻見不到他。
現在和雲遲分手了,他卻突然有了存在感。
雲遲出國的那一天我沒去。
他的另一位室友提前告知了我。
“其實,他之前是說氣話的,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
我抬頭看著拿著奶茶走來的江辭言。
對那人說,“算了吧。”
該離開的,遲早會離開。
而該來的,無論多晚都會到來。
對方歎了口氣後掛斷了電話。
我逐漸和江辭言熟了起來。
我發現他和我想象中並不一樣。
細致,溫和,說話有理有據。
我像是發現了一個寶藏,也越來越喜歡和他在一起。
我愛上他了。
我想和他在一起了。
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雲遲的朋友在背地裏攻擊江辭言。
他們認為是江辭言搶了雲遲的女朋友。
流言很快傳遍了學院。
可是提出分手的明明是雲遲。
為什麼要怪江辭言呢?
等到我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因為打架進了醫院。
我淚眼婆娑地坐在江辭言的病床邊。
他驚訝地看著我,手不停地抹著我的眼淚。
我拉住他的手,“我們在一起吧。”
他問我,“你不在意嗎?”
不會在意他曾是雲遲的室友嗎?
不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嗎?
我搖了搖頭。
但他還是拒絕我了。
在我淚崩之前,他說,“告白應該是男孩子的事情。”
“沈輕,你再等等我。”
情人節那天,他向我告了白。
他抱著鮮紅的玫瑰,手裏拿著我送他的小兔子玩偶。
在答應告白之前,我問他會不會突然離開我。
就像突然出國的雲遲一樣。
江辭言堅定地說,“不會的。”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永遠會在你身邊。”
那天晚上,我最後一次給雲遲打了電話。
我不希望那些流言影響到江辭言。
雲遲的聲音有些失真。
“輕輕,你真的會傷害我。
“如果江辭言沒有那麼好呢?”
我想也沒想地說,“我已經愛上他了。”
如果他沒那麼好,那麼我也沒那麼好。
兩個沒那麼好的人在一起,絕配。
大學畢業以後我們結了婚,度過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
當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的。
我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於是立刻去醫院掛了號。
診斷結果出來的那天,我坐在醫院樓下遲遲無法平靜。
“阿爾茲海默症。”
醫生是這麼告訴我的。
早期會出現失語、遺忘的症狀。
後麵會逐漸嚴重。
我想起抓著醫生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確認。
我才這麼年輕。
我怎麼可能會得這種病呢?
醫生憐憫地看著我。
“這種病確實多見於老人,但是年輕人也不是沒有。”
也就是說,是我倒黴。
我成了那極為少見的年輕患者之一。
“這種情況建議你告訴家屬。”
我的父母不在這座城市,除了江辭言沒有第二個熟悉的人。
我打了江辭言的電話。
可是他沒有接。
我茫然地聽著電話忙音,突然想起來他好像還在生氣。
可是江辭言,我好害怕。
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路上兩次差點闖了紅燈,都是被路人拉過來的。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怎麼不看路?”
我向路人連連道歉,反倒讓路人很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要罵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
我沉默了很久,輕聲說,“謝謝你。”
從那天之後,我與江辭言陷入了冷戰。
他開始不回家,不出現在我麵前,也不接我的電話。
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在開始遺忘有關於他的一切。
第二天我去樓下買了一遝便利貼回來。
我要將有關於他的事情都記下來。
隻要我看見,就會想起來。
然後我拿著便利貼,忘了我的家在幾樓。
我一扇扇門地敲過去。
“請問這是我家嗎?”
有的人說不是,有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有的人罵我神經病。
我甚至去問一個沒我膝蓋高的小孩子。
然後被小孩子的媽媽推開,說我是人販子,嚷嚷著要報警。
有人認出了我,安撫了那位媽媽,也告訴了我答案。
那位媽媽依舊很生氣,“她到底怎麼回事?”
“神經病就應該在家裏待著,別出來禍害人。”
可我怎麼會是神經病呢?
我不是。
但我無力辯駁。
當我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也想起來了一切。
這是我第一次不想回來。
我握著門把手沒忍住掉下了眼淚。
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呢?
再早一點我就不會那麼狼狽地一個個去問了。
也不會被人用怪異的目光打量。
更不會被人抓著胳膊說要帶去報警。
此時此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病了。
比我想象得要嚴重得多。
第一張便利貼寫了我的家庭住址和手機號碼,被我塞進了大衣口袋。
說起來那是我最喜歡的一件經典款大衣。
是江辭言工作第一年花了整整一個月工資給我買的。
我有點心疼他的錢。
可他對我說,“我的妻子值得最好的。”
所以那件大衣一直掛在我的衣櫃裏。
我小心翼翼地打理著它,期待它能夠保存得更久。
就像我們的愛情一樣。
第二張便利貼我貼在了衣櫃裏,一打開就能看見。
[左邊第二件駝色大衣是江辭言送給我的。我很喜歡。]
第三張貼在第二張旁邊,也很明顯。
[江辭言是我的丈夫。]
第四張壓在我的枕頭下麵。
[我愛他。]
——這是我最重要的秘密。
江辭言已經半個月沒回來。
我每天都會在客廳裏等到淩晨。
為了不讓自己遺忘他的一切,我開始記錄下他的喜好。
貼在冰箱上、衣櫃裏、書架上。
我甚至會在睡覺前在自己腦門上貼一張便利貼。
這樣我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會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留言。
我會在每天早上複習有關於江辭言的一切。
期待再次見到他的時候能夠脫口而出。
終於,江辭言再次出現了。
然而他看見我的一瞬間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在這?”聲音責備。
再見他我竟然有些緊張。
我害怕他還在生我的氣。
“我,我有話想要對你說。”我說。
然而江辭言沒有聽我說話的意思。
他徑直走進了書房,拿了東西之後便要離開。
我立刻追了上去,“辭言,江辭言!”
江辭言根本沒打算等我。
他麵容冷峻,步伐匆匆。
像是想要甩掉什麼臟東西一樣。
我穿著拖鞋追趕他,一不小心被摔倒在地。
腳腕傳來一陣劇痛。
江辭言明明聽到了,可是他沒有回頭。
我看著他上了車。
車燈亮起來,刺得我睜不開雙眼。
車裏的江辭言神情冷漠地啟動了車子。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顧不得穿上掉落的拖鞋,直接衝到了車前張開雙臂擋住。
急刹車的聲音刺耳。
江辭言的表情從冷漠、震驚到憤怒。
他下車大步走到我麵前,大力拉扯著我的胳膊。
“沈輕,你找死嗎?”他大聲吼我。
“我不攔你就走了。”我看著他。
我小心翼翼地拉住江辭言的手。
他沒有躲。
“可以留下來嗎?我有事想要告訴你。”
我仰頭看著江辭言,期待他再一次心軟。
然而江辭言站在我的麵前,動作緩慢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冷淡地說,“不要讓我覺得惡心。”
我的手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江辭言,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我祈求他。
江辭言神情諷刺地看著我。
這時我突然看見有人從江辭言的車裏下來。
我這才發現原來江辭言不是一個人。
“江哥,”那女孩子眼睛好大,看起來好可愛好天真,“怎麼了?”
我不知道她。
我現在都不知道江辭言身邊都有什麼人了。
江辭言拉著我的手腕將我的手拽了下來。
“沒事,我們走吧。”他對她說道。
我僵住了。
這一秒我既無法說話,也無法移動身體。
那個女孩子穿了件單薄的裙子,裙子外麵是江辭言的西裝外套。
我一時不知道到底因為心痛而無措,還是因為患病而反應不過來。
他都要打開車門了,我才問,“這段時間,你們都在一起嗎?”
江辭言頓了頓,冷漠的雙眼朝我看來。
女孩子抿唇看向我,“你是嫂子吧,我聽江哥說起過,你別誤會,我隻是跟著江哥出差。”
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真的那麼冷嗎?
那件外套對她來說那麼溫暖嗎?
溫暖到需要在我麵前小心翼翼地摸來摸去。
我沒理她,隻是看著江辭言。
我想要聽江辭言的回答。
可他默認了。
我知道他默認了的不是她的話。
他默認的是我的問題。
他們這些天一直在一起。
我的丈夫這些天一直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談論我的。
我隻知道,江辭言以前不會讓任何異性靠近他。
他說,他永遠都會在我身邊。
可是現在,他不會了。
江辭言和她上了車,車子發動的時候我衝出去扒住車窗了。
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拉住他。
也許江辭言隻是在故意氣我呢?
“辭言,之前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生病了,我得了......”
江辭言目光嘲弄,打斷了我。
“犯賤也算是一種病嗎?”
那一刻,耳邊轟鳴,我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
我被他推倒在地上,膝蓋、胳膊上都有不少擦傷。
站起來的時候腳腕和腳底都痛。
我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被半路看到我的小區看門大爺硬是拉去了附近的診所。
清理傷口的時候我咬緊了嘴唇,血腥味很快溢滿了口中。
看門大爺叉著腰點著我的額頭。
“你說你大半夜地出來跑什麼,我還以為是鬼呢!
“這麼多傷也不知道來清理下,我沒看見你怎麼辦?
“小姑娘家家的,這麼莽。”
我苦笑,“你沒看見的話,我早就回家了。”
看門大爺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他看著最後歎了口氣,“丫頭,你這怎麼了啊?”
我低下頭,淚水滴落在身上。
大爺沒敢再問我,他把我送回了家,想要跟我說什麼,最後還是隻擺了擺手走了。
第二天我收到了江辭言寄來的離婚協議。
第三天搬家公司上門要把他的東西搬走。
我攔在門口像個不講道理的潑婦,“我要見他。”
“他不少東西都是我買的,要搬走也得經過我的同意。”
江辭言把我一切聯係方式拉黑,我沒辦法聯係到他,他的公司我也進不去。
原來隻要他不想,我就真的見不到他。
他們沒辦法做主,最後隻好給江辭言打了電話。
過了會兒,他們走過來跟我說對方不願意見我。
我不同意搬走的,他就不要了。
我怔愣了很久,最終隻能慢慢讓開。
他不要的哪裏是我買的東西,而是我。
江辭言不要我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把屬於江辭言的一切一點一點地搬幹淨。
有個人大概是看我太可憐了,搬東西的間隙過來安慰了我一下。
“不就是離個婚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這種出軌的,有什麼可留戀的。”
我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那人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吞吞吐吐地說,“就是在他新房子那兒看到個美女,挺親密的。你們不是因為這個才離婚的嗎?”
我想起來那天見過的人,向他描述了下。
“是她嗎?”
“就是她。”
原來江辭言真的不要我了。
不是一時賭氣,他有了別的愛人。
我沒再說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臥室,將枕頭下麵的便利貼拿出來看了又看。
搬家公司走了之後,我拿了鑰匙出了門開車偷偷跟在他們的車後。
江辭言新買的房子離我們的家很遠,甚至離他的公司也很遠。
他不喜歡開車,更不喜歡長時間開車。
所以,他到底是在遷就誰呢?
我跟著他們一路走到了另一個小區。
陌生車輛不允許進入。
搬家公司的車停了下來,員工站在門口打電話。
我停在了角落裏觀察他們。
過了四五分鐘,我看到了一個嬌小的人影從裏麵跑出來,引導著搬家公司的車跟她走。
就是她。
那個出現在江辭言車裏的人。
口袋裏還放著我出來的時候拿的便利貼。
我把它拿出來的時候,紙張邊緣劃傷了我的手。
尖銳的疼痛讓我的手抖了下。
[我愛他]這幾個字我寫的時候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惡心。
我終於體會到了和他一樣的感覺了。
惡心。
砰砰——
車窗被人敲響。
我按住自己顫抖的雙手,下意識地開口道歉。
“抱歉,我馬上挪車......”
然後頓住。
是那個女人。
她站在車外伸手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頭發。
“下來聊一聊嗎,沈小姐。”
被便利貼劃傷的手指真的好痛。
見我沒有反應她從另一邊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
“自我介紹下,我叫陳然,今年二十歲,正在讀大三,是江哥的實習助理。”
她看著我,突然說,“沈小姐比我大了好幾歲吧。”
陳然確實還小。
她看起來活潑俏皮,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正值青春的朝氣。
我看著她,在她身上尋找江辭言會喜歡的地方。
而相比之下,我已經開始變得死氣沉沉。
我收回視線,“你找我想要說什麼?”
陳然也沒繞彎子。
“沈小姐,該放手的就放手吧,都撕破臉了硬拽著沒什麼意思。”
我諷刺地問,“你是想說他現在愛的是你嗎?”
陳然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問,“去看看我們住的地方嗎?”
“放心,他不在。”
我跟著陳然去了那裏。
搬家公司的員工還沒走,看到我的時候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也是,誰能想到原配會和第三者出現在一起呢?
陳然帶我走進客廳。
“我喜歡大一點的房子,所以就買了這個。”
我們的房子是結婚的時候買的,不算大。
江辭言說以後換一個大一點的。
現在他確實換了。
隻不過女主人不是我。
“我不喜歡暗色的設計,你們原來的住處設計就太沉悶了。”
我打斷她,“那是我布置的。”
陳然笑而不語。
她的笑就好像一個耳光打在了我的臉上。
她說的不是設計,而是人。
陳然感慨地向我介紹了所有的房間,甚至連以後把婚紗照放在哪裏都想好了。
如她所說,這裏處處都透露出另一個人的審美。
“沈小姐,”陳然對我說,“早離婚對誰都好。”
“你就這麼急著上位,”我滿目嘲諷,“怎麼,怕他忘不了我嗎?”
陳然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但是她很快就笑了。
“我很理解你。
“讓任何女人放棄江哥這樣的男人都會有些困難。我也是。”
陳然看起來很善解人意也很大度。
“不過為了江哥,我覺得我可以接受你的存在。
“實在忘不掉以後可以來見見,這樣會好受一點吧。
“男人其實不太會拒絕送上門的。”
沒有什麼比一個第三者說出這種話更令人覺得惡心了。
我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陳然白皙的臉迅速紅腫了起來。
而我的手也劇烈顫抖著。
“你不也是送上門的嗎?”
陳然臉色劇變。
“既然這麼大度,我祝你夢想成真。”我啞聲對陳然說。
“但是,你們別來惡心我了。”
去民政局的那天,江辭言回來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有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家裏到處貼了便利貼,即便是這樣,我還是開始漸漸遺忘很多事。
所以我開始寫日記。
企圖以文字的形式留住那些記憶。
江辭言回來的時候我窩在臥室的角落裏寫日記。
厚厚的窗簾遮擋了外麵的陽光,屋裏一片陰暗。
可我很喜歡。
我覺得很安心。
我聽叫腳步聲在外麵響起,隨即來到我的門前。
我能看見門縫裏透出的陰影。
他似乎在猶豫,半分鐘後推開了房門。
我仰頭看著這個出現在門口的男人,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口袋裏的紙團。
我的日記本攤開,上麵寫著[他叫江辭言,是我已經打算分開的愛人......]
還沒寫完,但我後麵要寫什麼我已經忘記了。
忘記了我們為什麼要分開。
江辭言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冷漠得像看一個陌生人。
但我知道他,我有他的照片。
“為什麼沒來民政局?”他問。
“對不起。”我下意識地道歉。
他看了眼腕表,“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收拾東西現在去。”
“我在外麵等你。”
江辭言的車上還有一個人,坐在副駕駛。
她擺手跟我打招呼。
我摸遍了全身也沒找到一張便利貼告訴我她是誰。
江辭言上車看了我一眼,對她說,“不用跟她說話。”
我又摸了摸口袋裏的紙團。
覺得有點心痛。
民政局登記之後還需要一個月離婚冷靜期。
也就是說,我們還要再見一麵。
從民政局出來,我看著江辭言的背影問,“和我在一起,你很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