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他沒有姬妾成群。
可他並不是為了我。
而是太後不允許。
畢竟,他是太後的男寵。
太後可不許他身邊有太多的女人。
1
太後不喜我。
因為她喜歡的人是我的夫君。
自我跟隨周琢回到京城後。
往來周府的媒人可不少。
可是,周琢都拒絕了。
他說,他永遠隻愛我一人,絕不會納妾。
我深信不疑。
我與他年少情深,多次經曆生死,才有了今日富貴的生活。
他不僅是我的夫君,更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後來,我才知道,他不納妾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太後。
我無過錯,周琢不能隨意休了我,可太後絕不允許他身邊再有其他的女人。
這不,已經急不可待地要給我塞人進來監視我了。
我看了看她領著的丫頭,笑道:“太後仁厚寬義,知道姑姑到了出宮嫁人的年齡,臣婦絕不會辜負太後,定會給姑姑找個如意郎君。”
太後美豔絕倫的臉龐立刻陰沉下來。
不過,好歹是宮鬥中最後留下的女人,瞬息之間,她的臉色又恢複了平靜。
“周夫人聰慧過人,一點就能猜到哀家的心意,周將軍可真是好福氣。”
2
周琢回府後,直接來了我屋裏。
他本想質問我,為何要擅作主張替那位姑姑找夫家,可一進屋卻見到我癡癡的看著孩子的東西。
周琢臉上閃過複雜的表情,他到底還是一時心軟了。
“愫愫,將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別一直怪自己了,讓下人把東西都收起來,不要再觸景傷情了。”
他輕撫著我的背,溫柔的安慰著我。
但周琢的觸碰,讓我無比惡心。
我渾身顫抖著,周琢卻以為我是傷心過度。
可我隻是在努力克製著自己!
他的話或許有幾分愧疚,可這愧疚於我而言,毫無意義。
自我知道自己有身孕的那天起,就著手為孩子準備衣衫,鞋子。
我滿心歡喜的等待著孩子的出生。
看著自己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我的喜悅之情無以言表。
周琢一開始也是欣喜的,他小心的嗬護著我,甚至已經給孩子取好了名字。
然而,突然有一日,他卻變得心事重重,麵對我時,總是神情複雜。
或許周琢對我,對孩子有過感情,隻是這感情遠遠比不上他所向往的權勢。
因為善妒的太後絕不允許他與我有孩子。
“周將軍,你會和哀家有孩子的,我們的孩子將來會是天子。”
原本還憂心忡忡的周琢,聽了太後這番話後,他心裏豁然明朗。
於是,他狠心地殺了我的孩子。
那晚突然暴雨來襲,似乎也在哀悼我的不幸。
我喝下周琢命人拿來的參湯,伴隨肚子一陣劇烈陣痛後,孩子永遠離開了我。
周琢為我請來的郎中告訴我,我是因為長年征戰,壞了身子的根本,這才導致的流產。
郎中的話讓我生不如死。
我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在了自己身上,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周琢精心照顧了我幾日,之後便借口朝中公務忙,早出晚歸,甚少與我見麵。
我無心過問周琢,把自己困在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
渾渾噩噩過了一段時日,直到那日,我遇見了那個向我求救的女人。
3
女人的妹妹正是給我熬藥的下人。
她的妹妹已經被周琢秘密處死了。
而女人和她的家人正被周琢追殺。
我流產確實是因為喝了那碗湯,不過湯裏麵的藥,卻是周琢吩咐女人的妹妹放進去的。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頭腦“嗡嗡嗡”作響,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待我緩過心神之際,那女人卻跑沒了蹤跡。
周琢為何要殺了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認為他和我一樣,盼望著孩子的出生。
我與周琢結發夫妻,自然不能偏信女人的話,可周琢最近的變化卻不得不讓我起疑心。
“去找將軍。”我呼吸急促地說著。
周琢剛處理完軍務,出來時神情嚴肅,左顧右盼之後,他竟上了一輛寒磣的馬車。
我遠遠的看著他,心裏陡然一沉。
錦意剛想叫周琢,我下意識阻止了她,顫抖著聲音道:“別出聲,悄悄跟上去。”
錦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後重重點了點頭。
錦意武功高超,跟蹤術更是了得。
周琢的馬車在城中繞了一大圈,最後來到了一所守衛森嚴的府邸。
此時,從馬車上下來的周琢已經換下了官服,喬裝打扮了一番。
他輕車熟路的從側門進入了屋子。
這屋子正是太後出宮後祈福所住的地方。
太後並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她甚至比皇上還年輕幾歲。
她借口祈福,一直住在宮外。
太後乃城中第一美人,身上有著獨特的香味。
這時,我終於明白了為何周琢這段時日,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香氣。
早前是我沉浸在喪子之痛,而忽略了這個問題。
我用力地咬著自己有些幹裂的下唇,鮮紅的血滲出,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錦意擔心的看著我:“夫人。”
我閉了閉眼,眼淚瞬間簌簌地流了下來,心中的疼痛再也遏製不住,悲慟的大哭出來。
原來年少情深,也終會被背叛。
4
周琢每日依舊扮演著他深情的模樣,隻是他不再碰我。
他借口我的身體需要恢複,不想我傷了身子。
隻是他每每來到我的屋子時,身上總是帶著令我惡心,甚至下一秒就會發瘋的香氣。
可我必須克製住自己,現在殺了他又能怎樣,我要的是他和太後一起為我的孩子謝罪!
周琢他永遠不會知道,孩子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有多重要,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她又會有多瘋狂!
“琢郎,今日的晚膳是我親自做的。”我溫柔地笑著。
他最喜愛的那道菜裏被我放了藥,這藥不會讓他突然暴斃,但會一點一點滲入到他的經脈,到最後,周琢若是全力以赴用功,那他便會經脈爆裂而亡。
周琢深情的望著我,疼惜地說著:“愫愫,你以後別這麼辛苦了,府裏這麼多丫鬟,這些事交給他們做就行。”
我柔聲說著:“你喜歡吃我做的菜,我也喜歡給你做。”
周琢似是想到了從前的點點滴滴,他的眼角突然有些發紅,聲音更動容了幾分:“愫愫,你陪著我南征北戰,才有了現在富貴的日子。我答應過你,會給你幸福的生活,此生我絕不會辜負你。”
他深情的話語讓我惡心。
我心中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隻活在曾經。
自我知道他和太後之間的齷齪事之後,我與他之間便已經恩斷義絕了。
現在我麵前的周琢,隻是殺害我孩子的仇人。
我讓下人溫了一壺熱酒,幾杯下肚後,周琢有些昏昏欲睡了。
我冷眼看著周琢,恨不得現在就手刃了他!
他趴在桌子上,口齒不清的喚了一聲:“淑兒。”
淑兒。
正是太後的閨名。
“臭男人!”錦意在一旁咬牙切齒地罵著。
我心中的恨意洶湧的澎湃著,可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找人把周琢扶回東苑,打掃屋子的那個丫鬟心術不正,就讓她去伺候周琢。”
“夫人,你放心,這點小事我定會辦妥的。”
5
翌日清晨,周琢醒來的時候,他正和丫鬟赤身躺在一張床上。
看到我進屋,周琢慌亂的穿著衣服。
“愫愫,不是你想的那樣,昨晚我喝醉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周琢著急的解釋著。
他如此驚慌,不是怕我生氣,而是怕惹惱了太後。
我假意抹著眼淚:“琢郎,這不怪你,是我身體不好,不能為你生兒育女。”
“不是這樣的,”周琢狠狠瞪了丫鬟一眼,殺氣騰騰,“誰讓你上我床的?”
丫鬟被嚇得蜷縮在角落不敢出聲。
“琢郎,我知道你疼愛我,可我不能對不起周家的列祖列宗。這丫鬟,你就先收進房裏,若她是個有福分的能懷上你的孩子,便再給她一個名分。”
知道周琢不敢隨便納妾,我便率先出擊,想了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
周琢和其他女人共度春宵的事,當日就傳到了太後耳裏。
太後半躺在椅子上,眼睛輕閉著。
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周琢,此刻在太後麵前卻完全沒了尊嚴,卑躬屈膝著。
太後紅唇輕啟:“那丫鬟可是比哀家年輕貌美?”
周琢替太後捏著香肩,討好般的說著:“微臣心裏,太後最美,她人不及太後一分一毫。”
“周將軍,下不為例,哀家可不喜與人分享你,不管是一個丫鬟,還是你的夫人蘇愫。”
周琢背後一涼。
周琢回到府裏後,直接去了書房。
錦意告訴我,他是從太後那裏回來的。
剛剛一個下人不過是失手打碎了一個杯子,竟被周琢罰了十鞭。
我心裏對周琢充滿了鄙夷,他在太後那裏受損的男人的尊嚴,竟要在下人這裏發泄找回。
我來到書房。
周琢還依舊麵色不爽。
他也刻意保持著和我的距離。
“琢郎,我已替那位姑姑找好了合適的夫婿。”我開口道。
“誰?”周琢眼簾都沒抬一下,敷衍問道。
“你的副將,周顯。”
周琢身體一怔,終於抬眸看向我,吃驚的說著:“周顯和錦意不是......”
我故意笑著說道:“周顯識大局,姑姑是太後身邊的紅人,錦意隻是我身邊一個丫頭,孰重孰輕,周顯心裏清楚。”
我的話仿佛替周琢打開了心結。
周顯都能為了前程舍棄自己心愛之人,他又何必執著於那微不足道的尊嚴。
於是,周琢又像條哈巴狗樣的繼續討好著太後。
對於周琢,殺了他隻是最後的結果,要讓他從高處狠狠摔下才最能折磨他。
6
窗外的殘荷一夜敗盡。
入秋了,轉眼到了太後的生辰。
周琢很是用心,親自為太後挑選了賀禮。
我從不知,周琢竟有如此細心體貼的一麵。
我與他青梅竹馬,唯一收到過他給我的東西,隻是一根發釵。
那還是周琢從他去世的母親頭上,取下送給我的。
太後生辰那日,太後竟先單獨召見了我。
周琢有些緊張的看著我。
他動了動嘴唇,最終隻是說道:“別在太後麵前失了禮。”
內殿。
“聽說周夫人前些日子失了孩子,身體可恢複呢?”太後嘴角帶著笑意,可眼神卻冰冷一片。
“回太後話,身體已經好了。”我挺直了腰杆道。
太後輕飄飄的說著:“總歸是這個孩子和你沒緣分。”
她的每個字像針一般紮在我心裏,讓我痛苦萬分。
不是孩子和我沒緣分,而是她和周琢殺了我的孩子。
我的血液在沸騰著,仇人就在麵前!
我的手心冒著細細密密的汗,但終究理性讓我克製住了自己。
“臣妾身體薄弱不能為將軍開枝散葉,是臣妾沒這個福分,不過,好在府裏的妹妹年輕貌美,相信周府很快就會有喜事了。”
太後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周琢可是在她麵前保證了,自己絕不會再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
太後深深的打探了我一番,繼續說道:“今日是哀家的生辰,周夫人未免打扮的太過於樸素簡單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周夫人不重視哀家的生辰。”
我直視著太後,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發釵,彎唇一笑:“這是我和周將軍的定情之物,更是周家的傳家之寶。
“這發釵比我和周將軍的生命還重要,今日是太後的生辰,臣妾才特意佩戴上,雖然不貴重,但意義卻不一樣,相信太後也能理解臣妾的一片用心。”
太後倏兒冷卻著一張美豔的臉。
7
我從內殿出來後,周琢著急地拉住我:“太後與你說了什麼?”
我直視著周琢:“太後不過是關心我的身體,讓我不要為孩子的事難過。”
周琢眼裏閃過一絲心虛,他清了清嗓子:“太後仁心,這些事不該叨擾她的。”
我冷眼看著周琢。
仁心?
恐怕這天下第一毒婦非太後莫屬。
太後出來時,臉色還掛著不快的神情。
周琢看了太後一眼,皺了皺眉頭,隨後轉頭看向我。
我目視著前方,無視著周琢。
“周將軍和夫人真是夫妻情深,夫人頭上那根發釵,聽說是周將軍你和夫人的定情之物,這發釵雖說簡單,可這份情誼真是難得,真是羨煞旁人。”太後緩緩開口道。
周琢渾身一顫。
他送太後的賀禮正是一支金鑲翡翠釵,雖然翡翠釵價值不菲,可現在這話從太後口裏說出來,顯然太後吃醋了。
周琢一時啞言,不知該怎樣才能平息太後的醋意。
我笑了笑道:“太後美讚了,要說情誼,先皇對太後情誼才真真是讓人羨慕。”
太後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臉上盡然是不屑。
可皇上卻沉了臉。
畢竟,他的生母在宮鬥中早早逝世,全然被先皇忘記了。
席麵開始後,一群番邦打扮的女子入場翩翩起舞。
站在前排的兩名女子突然從頭上拔出金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皇上和太後飛去,所有的侍衛都護上了皇上,而此時,周琢卻挺身而出,擋在了太後身前!
他的臉頰和胸膛瞬間被傷!
“周將軍,你的臉!”太後失聲叫著。
我皺了皺眉,眼裏一片暗沉,周琢竟然這樣護著太後,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同時,我也察覺到了另一件事,周琢的胸膛傷口鮮血直冒,可見傷的不輕,但太後的眼裏卻隻有周琢那張受傷的臉!
這樣臉,是有什麼樣的秘密?
行刺終究還是失敗了,幾個番邦女子在被製服的同時咬舌自盡了。
周琢命大,隻差一公分,金釵就刺進了他的心臟。
8
翌日,太後親自上門來看望周琢。
“周將軍舍命救哀家,皇上和哀家一定會重重有賞。”可太後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周琢那受傷的臉上。
“臣誓死效忠皇上和太後。”周琢激動地說著。
我冷眼看著他和太後的一唱一和。
太後帶來的東西,除了上好的補藥外,還有一種特別的外傷藥。
“周夫人,這藥記著一日三次塗在將軍臉頰上,不出一月,周將軍臉上的疤定能消失,切記!”太後臨走前再三囑咐道。
我拿著藥,陷入了沉思。
“錦意,聽說太後是豫西人,你去太後的家鄉暗中調查。”
半個月後,錦意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太後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意中人,兩人感情甚好。
誰知先皇突然提前一年選秀,太後被強行送進了宮,而她的意中人也被迫娶了她人。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周琢是不是和那人長得很像。”我問道。
錦意點點頭:“眉眼之間很像。”
“有那人的畫相嗎。”
“夫人,你放心,我記下了那男人的模樣,已經畫了下來。”
我沉思了一會道:“你親自去辦這件事,一定要找一個比周琢更像那個男人的人回來。”
我沒想到在這場博弈中,太後竟是最癡情的那個人。